白禹闊看了眼上方的監控，然後在紙上寫了字，借著給陸堇一看驗屍報告，將它遞到陸堇一麵前。
    “你說那個男孩在你麵前求你放過江文萊和孫妙，所以你才殺了他，是因為你覺得他和你的選擇不一樣？”
    陸堇一的問話，將剛才沈胥離開後，自己得知的消息說出來，也問出了他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這句話，讓坐在旁邊的白禹闊刮目相看，他剛才在紙上問情況，兒陸堇一隻在看了一眼後，就借著審訊把情況說了出來。
    “選擇？他明明有的選，竟然窩囊的選擇什麼狗屁，讓她們好好活著？憑什麼？憑什麼我要在整日提心吊膽，害怕被打的活著，而她們卻能好好活著？我就要讓她們知道，誰才是能夠做主的人，誰才是該好好活著的人！”
    孫鑫整個人癲狂，嘴裏不斷重複著“她們該死”這四個字。
    “說說看吧，你的故事。”
    等到孫鑫終於冷靜下來後，陸堇一才出言道。
    而孫鑫像是終於承受不住了，開口對麵前的兩個人說出了自己的事情。
    孫鑫臉上的疤，是因為他臉上原本的胎記，那份胎記給他帶來的是異樣的眼神，是從小到大的欺辱，是自己親生父母的厭惡。
    所以，在某個深夜，才幾歲的孫鑫手裏拿著刀。借著月光狠狠地劃上了自己的臉。
    “哦，小怪物變醜八怪啦，快來看呀，小怪物變成醜八怪啦！”
    傷口沒有處理，發燒了三四天的孫鑫終於靠著自己活下來了，沒有學上，還被那個男人逼著去打工，而剛踏出門，就被那群以前一直欺負自己的小孩拿石頭砸。
    “我不是怪物！”
    孫鑫紅著眼眶看著圍著自己的這群人，大聲喊到。
    然而那群人並沒有把孫鑫的話放在眼裏，而是拿著石子將他圍在中間，不斷砸向他。
    他想反抗，但是推到了一個後，其餘的人都壓過來，拿拳頭招呼他。
    就這樣滿身是傷後，還要去飯店裏洗碗，手上的傷口沾上水，又碰上洗潔精，鑽心的疼痛讓年僅八歲的孩子再也忍不住了，放聲痛哭。
    “哭什麼哭你這個死孩子，是想把我外麵的客人嚇跑嘛？我打死你個晦氣的東西。”
    飯店老板也不是什麼善茬，聽到他哭後，絲毫不顧及他還是個孩子，拿起手上的圍裙就開始打。
    可孫鑫依舊大哭，一言不發。
    可能是見他一個孩子被打成這樣都一句不發，那個老板來了火氣，越大越狠，直到自己沒了力氣才終於停手。
    “趕緊給老子把這些碗洗趕幹淨！”
    那老板看著孫鑫，狠狠推了一把。
    孫鑫一個踉蹌，被推倒在地上，抬頭直勾勾的盯著那個老板。
    沒想到一個小孩還有這樣的眼神，那老板背後直冒冷汗，啐了口口水，便轉身離開了。
    而孫鑫卻盯著老板離開的背影，看了許久。
    夜晚，孫鑫揣著好不容易拿來的一百塊錢，一瘸一拐的往家裏走。
    冷清的巷子，幽暗的燈光，裏麵站著四個叼著煙的少年。
    “呦，我當是誰這麼狼狽呢，原來是小怪物啊。”
    這一片的人，都知道孫鑫被稱為小怪物，也都知道他家裏那個酒鬼父親根本不管他，所以都肆意妄為的欺負他。
    孫鑫不說話，低著頭不理他們，隻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
    “小怪物還挺牛逼啊，跟你說話呢！”
    猛的被推了肩膀後，孫鑫站穩身子，抬眼看向了他們，那眼神中的凶厲，讓借著燈光，直視著他的一名少年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可能是反應過來自己被一個八歲的孩子嚇成這樣，有些丟了臉麵，那名少年上來就是一拳，然後道：“什麼狗玩意，敢這麼看著你爺爺我。”
    孫鑫吐了口嘴裏的血，然後不管不顧的衝了上前，和那人扭打起來。
    比起那個少年，孫鑫像是要將這麼久的委屈和憤懣全都釋放，一拳拳都是下了死手的。
    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他們之前又差了那麼多年齡，隻是片刻，孫鑫就被幾個人死死按在牆上，動彈不得。
    “罵的，艸，竟然被個小屁孩打了幾拳。”
    被打的那人摸了摸自己嘴角旁的傷，帶著旁邊的幾人又狠狠的揍了孫鑫一頓。
    這幾拳頭，都是帶著狠意，畢竟剛剛在他手裏吃了虧，讓那個人很沒麵子。
    打完後，幾人又把孫鑫手裏的一百塊錢搶走了。
    這一天，全是在挨打，那處的傷還疼著在，這處又受了傷，孫鑫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就這麼睜著眼睛看著自己頭頂上那微弱的泛著黃色的燈光。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這個世界上自己碰到的所有人，好像都對自己抱著極大的惡意。
    “喵。”
    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的一隻貓，悄無聲息的蹲在了他的身邊，輕叫一聲後，便湊近孫鑫，蹭了蹭他。
    可能是被突如其來的毛絨絨的東西嚇了一下，孫鑫猛的抬起了身子，而那隻小貓也被嚇了一下，向後退了退。
    孫鑫沒有被任何帶著善意的人接近過，剛才在自己身邊蹭著的小貓可能是他長這麼大一來，第一次靠近自己不帶惡意的。
    “你沒人要？”
    想要伸出手去碰碰它的孫鑫扯到了自己身上的傷口，皺了皺眉，而那隻小貓卻抬頭在孫鑫的手上蹭了蹭。
    第一次有這樣感受的孫鑫，抱著懷裏的貓，一步一步的往家裏走。
    他不想回去，可他也知道，如果不回去，現在的自己估計也就活不下去了。
    “死崽子，回來這麼晚，錢呢？”
    剛到家，腳邊便被砸來了一個酒瓶，孫鑫懷裏的貓猛的一驚，拚命地想要從他懷裏掙脫開。
    “別走好嗎，別走！”
    孫鑫的手和胳膊被抓了許多年，可他依舊死死抱著那隻貓，不讓它離開。
    鮮血淋淋，那個男人也在不斷走近。
    “老子問你。錢呢？帶回這麼個畜生幹什麼？”
    竹條一下下的打在孫鑫的身上，孫鑫也終於因為脫力而放開了懷裏的貓。
    “怎麼樣？”
    孫鑫在向陸堇一和白禹闊敘說這段過往的時候，仿佛再說一個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人的故事一般，沒人知道那段時間的他會有多絕望，即使現在的陸堇一和白禹闊知道了他的經曆，也做不到感同身受。
    他們兩個不會知道，在那般絕望下孫鑫懷裏的貓有多重要，也不知道在那般情況下，唯一的希望還拚命抓咬他的手時，他有多憤怒。
    他們沒有資格去評判他的過往，甚至連受驚的貓，逃脫是本性這種話也說不出口。
    “如你們所見，你們覺得那兩個臭婊子是人命，我不該殺，但我殺了；你們覺得那個男人是條人命，我不該殺，我殺了。還有那個不知好歹的小男孩，我全都殺了。”
    沒有了剛才的冷靜，孫鑫在帶著笑容說完這句話後，便一直帶著笑意看著陸堇一。
    “瞧瞧看你們兩個，天之驕子？好好學生？從小到大都過著眾星追捧的好日子，在你們眼裏，我們這些人不過就是陰溝裏的老鼠，你們高高在上，你們是活生生的命，可老鼠難道不是條生命嗎！”
    孫鑫的話問的兩人不知道該如何去回應，兩人都還在想眼前這個人的經曆，曾經的一切，奠定了現在在他們眼前的孫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