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把他綁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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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躲開!”
沈蒼肆聲音一出,迅速背過身抱住晏璃往外圍撲去,然後嘴裏念了幾句口訣,樸素的玄衣上散發出淡淡的光輝。沈蒼肆指尖隨意往胸口的暗紋一劃,隨即召喚出一把長劍,朝著骷髏怪物扔去。
蓄滿了靈力的劍身在空氣中化作一道道寒光,在怪物的攻擊之間靈活穿梭,那鬼怪被這樣的戲耍捉弄,已然大怒,拱起龐大的身軀在狹窄的甬道裏行進,身上的骷髏頭發出咯咯的叫聲。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
“痛!”
“好疼啊啊啊啊!”
起初沈蒼肆還能聽懂怪物的吼叫,但慢慢地,那東西已不再能發出人類的音調,身上的黑氣濃鬱到快將身體都淹沒掉,這是已經完全喪失人性了,再僵持下去他們說不定得把命搭在這裏。
沈蒼肆不再猶豫,找準時機,抄起劍朝這家夥的命門砍去。
怪物發出淒厲的慘叫,身上的黑氣仍死不罷休地向外麵擴散,仿佛是一種預兆,整座南潯山開始震動,鳥雀四散,百獸驚惶。
東方禹初還來不及提醒眾人,隻見楚鳴峰和與他同行的門眾全部痛苦地在地上抽搐,指甲劃破皮膚。
剩下的玄天宗弟子們看著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在他們麵前七竅流血而死的場景,還沒從震撼中反應過來,就看到天地撕扯,地動山搖,幽綠色的昏暗天空和不遠處一碧如洗的藍天融合在一起,密密麻麻的紅楓樹以破竹之勢從地裏拔出。
弟子們早已亂了陣腳,隻能依靠對危險的直覺感應進行躲避,否則一定會被這些粗壯的枝杈捅個對穿。
東方禹初早就褪去了強裝的淡定,似有所感一般,他難以置信地望向這兩個世界的融合交彙之處,一道熟悉的身影筆直地站在明與暗的交界,淡淡的日光透過烏雲,投在青年的側臉上,用綁帶隨意紮起的束發微微淩亂,烏發飄揚,衣袂翻飛,一如當年。
不同的是,那時的青年是藏鋒的劍,而現在卻不再掩蓋自己的鋒芒,經曆過沉澱的氣質變得更加深沉、冷戾。
五年前,望絕崖。
當東方禹初跟著仙門百家聞訊趕到時,漫天肆虐的怨氣染汙了天邊的霞光,被萬人敬仰的師兄一身白衣被血浸濕,像尊沒有生氣的木偶,眼神看過來時,寒得令人心驚。而他們的師尊則倒在沈蒼肆的腳邊,那柄陪伴了師兄八年的橫秋劍頹然地插進師尊的胸口,歪歪斜斜。
仙門眾人先是被這樣的景象驚駭住,又馬上反應過來,義憤填膺地指點起來。
“沈蒼肆,那柄橫秋是浩淩尊者贈予你懲惡揚善,鋤奸衛道的仙劍,你卻用來殺師叛道,你這麼做對得起一直撫養你長大的玄天宗和你師尊嗎?”
“邪骨就是邪骨,不管怎麼教化,從根上就是壞的。”
“大家不要吵了,不要忘了我們今日前來的目的。”
仙門百家一聽,瞬間上前幾步,拿出各派的看家法器,神情嚴肅——他們今日前來,是為了順應天意,以邪骨為祭,重新封印萬鬼淵。
東方禹初那時還隻是一個躲在師兄身後的小不點,早就被這一幕嚇得手足無措,水洗過的瞳孔劇烈顫動,失去了聚焦。而往日像守護神一般站在自己前麵的師兄,此時卻像是一株搖搖欲墜的蘆葦草,單薄地被仙門百家逼到崖邊,他扯起嘴角,決然一笑,毅然落入深淵。
東方禹初不知道師兄最後是否注意到自己這個躲在眾人背後窺視著這一切卻無動於衷的膽小鬼,但男人最後跳崖的身影,卻成了他五年的陰影。
世人皆說是沈蒼肆狼心狗肺,殺死浩淩尊者後自覺走投無路才跳下懸崖,但沒人知道為什麼那一日師兄和師尊出現在那兒。
東方禹初曾千方百計地查找線索,但自那日過後,所有人都緘口不提,保持沉默,有關的一切蹤跡像一捧黃沙消失在了茫茫沙漠中,遍尋不得。
當東方禹初在楚雲門看到那枚鶴羽鏢時,內心早已壓抑著數不清的思緒,想過無數遍和師兄重逢的場景,但當兩人真的再次相見時,少年又躊躇在原地,嘴唇動了動,卻幹巴巴地發不出一點聲音,見沈蒼肆看過來,竟慌亂地避開視線,等再抬頭時,那人早就在霧中消失,隻留下了一堆破敗的骷髏殘渣和一枚傳音玉佩。
玉佩裏詳細記錄了南潯山梟禍的前因後果,以前師兄經常會用這樣的方式幫自己作任務彙報,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他還是會幫助自己……
東方禹初妥帖地將玉佩收好,才拿出自己的法器——攝魂燈,過去一點點收集殘存的怨氣。
梟隻要一直留存在人間,總有一天會感染上塵世間的愛恨嗔癡而重新複蘇。正道仙門自鬼怪亂世以來,一直在研究徹底鏟除梟的方法,百年來隻有沈蒼肆能做到使其魂飛魄散,據師尊所說,這是因為師兄的八字全弱,又逢中元節出生,與鬼界結緣,才有了這般體質。
以前的仙門相互掣肘、暗潮洶湧,為了資源、地位爆發爭鬥也是常有的事,但因為梟的出現,正道百家隻能暫時聯盟,維持著不穩定的平衡,以應對亂世。而玄天宗因為有了師兄,才得以從平衡中脫穎而出,被選舉為正道仙門之首。
後來沈蒼肆叛道,浩淩仙尊仙逝,一些在暗處虎視眈眈的門派妄圖借此取代玄天宗,但沒想到段宗橫那老不死的死前還留了一手,把生前秘密保存的一枚血石交給了東方禹初,而少年也不負眾望,憑借圖紙設計出了攝魂燈,保住了玄天宗的位置。
攝魂燈雖無法根除怨靈,但能夠將它們儲存到燈內進行淨化和封印,隻要燈體不發生問題,那些東西也就逃不出來。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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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體力不支的沈蒼肆靠著樹幹,低喘著氣息捂著胸口進行休息,因為用力手背爆出了根根分明的青筋。
果然,這副身體就算僥幸活下來,也早已是強弩之末了,稍微用點靈力就會引起詛咒的反噬。沈蒼肆自嘲地笑了笑,自己這般狼狽的樣子,真不想給人看見。
這時,一道身影靠近,沈蒼肆掀起眼皮,盯著那雙快摸上他的手,冷聲警告:“滾開。”
這副強硬的姿態讓晏璃有些不滿,他握住沈蒼肆的手臂,語氣擔憂,神態卻是優哉遊哉的淡然。
“你受傷了。”
沈蒼肆見這小子油鹽不進,也不想再跟他兜圈子,一把抓住晏璃的手,反手將他抵在樹上,扼住喉嚨,再不掩飾自己渾身的攻擊性。
“別裝了,那怪物的封印陣法是你解除的,也是你刻意引導著激起它的憤怒,故意讓它失控,目的就是讓我不得不殺了它,好幫你掩埋痕跡。”
從一開始他就懷疑了,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怎麼可能一個人逃出去,那怪物又為何遲遲不肯吸食他的魂魄作哺料,就連失控都沒有傷害到他,現在看,就連在洞裏那怪物望向晏璃的瞬間,也不是因為見到晏璃而憤怒失控,而是在征詢少年的意見,沒想到被利用了個徹底。
沈蒼肆的聲音越發寒冷,眼神已然透出厭惡,說不定連自己也從頭到尾都在他的算計之中。“我不管你到底要幹什麼,但聽好了,再讓我看到你,一定殺了你。”
見被拆穿,晏璃也不惱,甚至欣賞地觀察麵前人的麵貌,一聲輕笑從喉間溢出,“嗯,說得不錯,我隻是見那些人死得太憋屈,有怨無處訴,隻能懷著恨孤單地死在那裏,幫了他們一把而已。”
說著,少年又轉了個話頭,看著沈蒼肆因為疼痛而冒冷汗的臉龐,目光溫柔繾綣:“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本來我的目的是想讓你和那怪物一起死的。”
說罷,晏璃就感受到掐住自己喉嚨的那隻手力道有了鬆動,他隨意地將手甩開,施施然站在沈蒼肆麵前,腳用了點力氣向對方的小腿踢去,戲謔地注視著男人撐不住跪下的模樣,即使是跪著,沈蒼肆依舊挺直腰板,緊咬牙關,不甘示弱地想站起來。
不過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識。
晏璃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倒下的男人,他一開始確實是想要把這個知道他存在的人殺死滅口的,不過這個想法在兩人一起進入洞穴時就改變了。
雖然不知道沈蒼肆一個人族為何會具備鬼界生靈才擁有的能力,但這份體質對目前的他來說,百利而無一弊,若是能把這人變成隻聽自己話的傀儡就好了。
想到這,晏璃顯得有些遺憾,自己剛重生在這具軀體上,神魂雖強,但是力量不夠,隻能驅使一些弱小的鬼魂,更別妄談控製一個大活人了。
晏璃摸了摸沈蒼肆的外衣,如果他沒記錯,這應該是一件儲物法器,服裝上若隱若現地暗紋就是觸發的機關,他想了想,從袖口處一劃,果然金光一閃,他們麵前出現了一艘天船。
晏璃挑眉,拖起沈蒼肆,將人放到榻上,脫去衣服,冷白色的精壯身體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它們很多都沒有經過處理,如今都結成一道道觸目心驚的疤痕,有的地方已經潰爛,有的地方還在發膿。
男人即使處於昏迷中也仍在急促地喘氣,晏璃將人翻過來,果然發現沈蒼肆胸口處那黑色的詛咒,此時正像蛆蟲一般不斷向身體周圍蔓延。
這是吸納了多少怨念?
晏璃皺眉,伸出食指,運氣,點在沈蒼肆的心口處,慢慢地,這些詛咒掙紮著不動了,甚至還聽話地縮了回去。晏璃勾起嘴角,眼睛劃過暗光。
等沈蒼肆醒來,就發現自己被繩子綁在床上,上衣被扒得幹幹淨淨。他想掙脫,卻發現渾身軟綿綿的,自己現在完全變成了一塊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操!
沈蒼肆終於忍不住罵出聲。
晏璃已經換了一套白衣,打扮地人模狗樣的站在他麵前,還用上了易容,遮住了顯眼的樣貌,隻能從眉眼的玩味中看出少年骨子裏的惡劣。
晏璃緩緩靠近,絲毫沒有把男人的怒火放在眼裏,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並攏,兩根指節挑逗地在沈蒼肆的人魚線上打轉,冰涼的觸感混合著源源不斷的酥癢,讓沈蒼肆敏感的身體泛起紅,忍不住想要扭動,卻馬上克製住。
似是沒想到男人會那麼敏感,晏璃愉悅地眯起眼,好整以暇地看向他,那眼神在沈蒼肆看來就是赤裸裸的羞辱。然而身上那隻作亂的手還沒有停下的意思,輕柔地摩挲過肌膚,上下遊移,最終停在了心口處。
沈蒼肆早就忍到了極限,聲音沙啞:“你他……”
話還沒說完,就隻見胸口的詛咒馬上活躍起來,沈蒼肆發出疼痛的悶哼,瞪著晏璃,然而馬上,像是聽到了什麼指令,隨著少年手指的運動,詛咒又馬上停下來,乖乖地伏在男人身上。
沈蒼肆露出驚異,思緒一刹那斷開,自然也沒注意到晏璃已經開始虛弱。
晏璃見沈蒼肆臉上的神色變了好幾次,最終又恢複成不動聲色的冷漠,隻是身上的反抗少了很多,這才笑眯眯地問道:“看來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沈蒼肆晃了晃自己被捆住的手腕,嗤笑:“這是你想好好談談的態度?”
“以防意外而已。”晏璃滿不在乎地聳聳肩,然後接著道:“現在我要和你再談一筆交易。
如你所見,我可以控製你身上詛咒的發作,這意味著我可以幫你抑製它,也可以——”
晏璃放下嘴角,眼神狠厲,“讓它發作地更快。”
“而作為我幫你抑製它的條件,你需要保護我前往花佘鎮。”等他拿到放在那人身上的部分神骨,就徹底將沈蒼肆變成傀儡,聽命於他。這後半部分未盡的話語,晏璃自己在心裏默默補全。
花佘鎮……
和自己將要去的地方一樣。沈蒼肆不得不重新審視起麵前的少年,懂陣法、識法器、會易容,最關鍵的是他能控製自己的詛咒。
沈蒼肆知道,自己目前沒有能拒絕晏璃的籌碼,雖然他不在乎自己的命,但在死之前,他必須找到那個人,找到當年的那個答案。
但他還是嘴硬道:“嗬,我不怕死,也散漫慣了,平生最厭惡替人做事。”
晏璃並不意外沈蒼肆的回答,他像是對待一隻口是心非的小寵物一般,頗有耐心地踱步到床頭,微微彎腰,一股梅花的香味撲鼻而來。
窗外的陽光倒進來,灑在兩人的頭上、臉上、肩上,晏璃垂頭,黑緞般的發絲落下,掃過沈蒼肆臉頰的肌膚,滑落進鎖骨,與男人的頭發糾纏在一起,莫名的旖旎。
少年輕柔地吐息落在沈蒼肆麵前,像毒蛇的信子,一旦纏上,就再擺脫不了。
晏璃一隻手撐住床榻,和沈蒼肆直直地對視著,幾縷陽光泄進他深不可測的瞳孔裏,說話的語調勾人誘惑。
“可是你想活,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