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溫書自知比修仙，他定然比不過這少年國師。
    但比心計，他可是運籌帷幄。
    “小子，走吧，慕容將軍還在等你。”
    葉溫書莫名覺得陸乾有一種喧賓奪主的感覺，似乎陸乾對這清明樓很熟悉。
    葉溫書隔著半步，跟在陸乾後麵。
    走在一排的話，會顯得他有點矮，他一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葉溫書也不知道他們倆在哪，按照慕容瑾的性子，倒還不至於丟下那個姑娘，自己跑路。
    在繞過了幾處奇奇怪怪的院子之後，穿過了一扇月亮門之後，終於停了下來。
    “表哥，怎麼樣了？”畢竟人是葉溫書決定救的，他也得噓寒問暖一下。
    “慕容瑾見過國師大人。”慕容瑾正看到麵前的國師大人，雖然有些詫異，國師大人為何會在此處？
    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大人，受人敬仰，慕容瑾行了一個簡單的禮。
    “不必多禮。”陸乾回複了一句。
    “我也不太清楚情況，剛才去請了一個醫女前來診治。”慕容瑾看著眼前的兩人，莫名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慕容瑾搖頭失笑，他這個表弟在感情一事上向來愚鈍。
    葉溫書踱步轉了一圈，這個女的到底是誰呢？
    原書裏麵隻寫過戲曲，並沒提到什麼相關的人。
    “國師大人，向來見多識廣，你可知那位女子的身份？”葉溫書決定問一下身後的國師。
    既然是帝都那位神秘莫測的國師，那能力肯定不一般。
    “北涼國的公主，與青山劍派發生糾葛，被北涼國送往青山劍派任憑處置。”
    陸乾的話說得很簡單，但葉溫書知道，從高高在上的公主到跌落塵埃的人，這又怎是三言兩語便可以說盡的？
    眼裏再無希冀，永墜深淵。
    似乎原書裏並沒有過多介紹這位北涼公主的結局。
    故事的結局往往透著涼，應了悲涼二字。
    “原來她便是那位年少成名的北涼公主啊，可是這驕傲自負的公主怎麼如此卑微了？”慕容瑾回想起剛才那人渾身髒兮兮的，好不淒慘。
    從前，世人道：北涼公主鄭瑤乃修仙奇才，一戰成名，大敗西澤國。
    現在這位公主淡漠出世人的視線，無人問津。
    “心病還需心藥醫，先看看情況再說。”葉溫書也同情這位公主，可同情也不管用啊。
    他不是沒經曆過這些。
    他也曾舉杯敬一敬那窗前明月光。
    可笑世人一身傷。
    “慕容將軍，這位姑娘傷及根骨，恐怕再也不能修仙，如若想重新修仙的話，必須洗筋伐髓，重塑根骨，難上加難。”醫女走了出來，行了個禮。
    “多謝。”慕容瑾示意醫女可以走了。
    “去看看吧。”慕容瑾看了一眼葉溫書，你自己要管的閑事。
    葉溫書跟著慕容瑾走了進去。
    穿上躺著的正是這北涼公主鄭瑤。
    白衣如雪，呈皓腕於輕紗，目光中寒意逼人，轉眼卻又淡漠虛無。
    清麗秀雅，莫可逼視，神色間冰冷淡漠，當真潔若冰雪，卻也是冷若冰雪。
    “鄭瑤。”葉溫書抬眸看了一眼這個淡漠的女子。
    鄭瑤並沒有什麼動靜，隻是眼神虛無地盯著前方，似乎她聽不見別人叫她。
    “你生來尊貴，絕不為奴。可你現在又在做什麼，苟延殘喘嗎？那這樣的話，你還不如死了算了。”葉溫書開始了他的勸說。
    畢竟這人是他救的，救人救到底。
    他不喜歡多管閑事，但他既然管了，那就要管到底。
    “我這裏有三種死法，匕首、白綾、鶴頂紅，你選一樣吧。”葉溫書想了一下古代最常見的三種賜死方式。
    他料定，這鄭瑤既然肯苟延殘喘，定然不會去死。
    他也就是先誆一下而已，向死而生。
    “溫書，這就不用了吧，你看這北涼公主她活得好好的。”慕容瑾看這北涼公主也沒什麼問題。
    這活得好好的，也沒必要去死了吧。
    “鄭瑤，我知道你從前是公主，而現在如同跳梁小醜被人恥笑謾罵，欺負打壓。你就是要過這樣臥薪嚐膽，苟且偷生的日子嗎？”葉溫書繼續勸說。
    剛才的勸說被這傻表哥給打亂了。
    隻能再換一種方法。
    “離熙世子，你不用這樣勸我，心如死灰不可再生。”鄭瑤看了一眼葉溫書，眼裏閃過詫異，很快又消失不見。
    這樣俊俏的男子，令人豔羨。
    可她一個身處泥潭滿身泥濘的人怎麼可能重獲新生？
    她不是沒想過，而是所有的一切都於事無補。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你不去試試，怎麼知道你不會置之死地而後生？”
    葉溫書還是說了這句千古名句。
    雖然他不看好黃巢這個人，但這句詩還是很激勵人心的。
    “我是個粗人，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但我想，北涼公主昔日威風，聲明鶴唳，當得起一聲女戰神。”
    “你可不管自己這深淵難渡，但你想想你那些戰場上的士兵，他們和你一起出生入死，而現在卻被你拋棄。”
    慕容瑾看出了表弟的意思，既如此，他也得出把力勸一勸。
    “你們先出去吧，我累了。”鄭瑤心裏不是沒有觸動。
    從那天之驕女到婢女奴隸，雲泥之別的三年。
    她不是沒想過重整旗鼓，隻是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她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這一關。
    午夜夢回，深夜難眠。
    她想的是那些陪她出生入死的士兵們，可他們早已成為了戰場冤魂。
    “你就不配當一個女將軍，你是個懦夫。”
    “你自己犯下的過錯，為何要他們來承擔。他們做錯了什麼，他們隻是跟錯了人。”
    “你就是個妖女，妖言惑眾，勾引了我們的太子。”
    “鄭瑤，你怎麼不去死啊，這樣死的就不是太子哥哥了。”
    ……
    各種各樣的聲音在耳邊徘徊。
    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出事的那一天。
    西澤太子，靈堂幽魂，妖言惑眾，不得好死。
    一種濃厚的窒息感鋪麵而至。
    各種場景交錯混亂，她置身其中卻什麼都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