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釋然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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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長玥何嚐不知什麼才是最好的選擇,擎雲還很年幼,需要很長的時間來穩固國本,安定民心。
    如今的擎雲雖不似八年前那般岌岌可危,但比起鳳羽和商離,到底差了底蘊。
    大靖朝留給宮氏的是一個支離破碎的江山,收拾滿目瘡痍的舊河山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更何況還有鳳羽和商黎趁火打劫。
    是以,宮長玥從踏上戰場的那一日便明白了,不論是人,還是國家,隻有足夠強大,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才能有為所欲為的權利,不受掣肘。
    而他宮長玥,還不夠強,因為不夠強,所以處處受限,處處不得自由。
    不過,話說回來,宮長玥對蕭玉涵雖然沒有男女之情,但他仍然會護著她,希望她能嫁個好人家,平安喜樂的過一輩子,如此才不算辜負蕭如風的囑托。
    然而,世事無常,計劃總趕不上變化。
    如今,蕭玉涵已經入宮為妃,安寧公主嫁入定遠王府也已成為定局,所有想法都化為泡影,一切都晚了。
    宮長玥閉了閉眼,眸中的最後一絲掙紮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他要成為全天下最強大的人,要讓擎雲成為昆吾大陸最強盛的國家,等到那時,便沒有人可以再脅迫他去做不喜歡的事。
    宮長玥想起蕭如風,那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陪著他一步步成長,最終,卻倒在了他們一起浴血的那片戰場上。
    臨死前,蕭如風抓著他的手,讓他照顧好蕭玉涵,眼中滿是祈求。
    宮長玥知道,蕭如風在為自己的妹妹爭取機會,他想成全自己的妹妹。
    但是,怎麼說呢,許是在戰場上混跡的久了,宮長玥的心腸早已冷硬如鐵。
    他可以給蕭玉涵衣食無憂的生活,可以讓她一輩子平安無虞,卻不會為她付出多餘的感情。
    戰場之上,刀劍無眼,誰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明天呢,也許一睜眼,見到的就是敵人的刀箭。
    在邊關的七年,宮長玥每天都在算計著怎麼贏下戰爭,怎麼在戰場上活下去,哪有時間去考慮男女之情。
    他不知道,蕭玉涵對他的執念來自何處,來自何時,但他,從未將她放在心上。
    況且,宮長玥承認,他不僅不喜歡蕭玉涵,還很厭惡她。
    宮長玥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按理說,蕭玉涵曾經救過他一命,他不該如此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可他就是討厭她,沒有道理可言。
    這世上,很多事情就是不講道理的。
    蕭玉涵性情嬌蠻,喜歡裝模作樣,外表是一朵體貼溫婉的小白花,內裏卻是一朵食人花,極度表裏不一,宮長玥最討厭這樣的人。
    雖然,這些年他遠在邊關,和蕭玉涵接觸的少之又少,可對於蕭玉涵的真實性情,宮長玥了如指掌,宮長瑾也一樣。
    隻有蕭玉涵自己不明真相,自以為是,以為她做的那些事沒人知道,真是可恨又可笑。
    兄弟二人之所以監視蕭玉涵,是有原因的,尋常女子根本不會被兩人這般重視。
    蕭玉涵出生不久就丟失了,失蹤了整整十年,六年前才被蕭家找回,成為了蕭家大小姐。
    誰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蕭家大小姐呢?
    畢竟,蕭玉涵失蹤的那十年一片空白,她的過往被人刻意抹去了,隻知道她是在鳳羽長大的,這樣危險的人物,宮長玥和宮長瑾不得不防。
    自從蕭玉涵回到蕭家後,大哥借著他和蕭家兄妹的關係,對蕭家多有照拂,和蕭玉涵接觸頗多,反而是宮長玥這個當事人,這六年時間,隻和蕭玉涵匆匆見過兩麵。
    其實,仔細想來,蕭玉涵進宮為妃反而更好,相信大哥會好好“照顧”她,如此倒也不負好友所托。
    說到底,在宮長玥心中,蕭玉涵隻是一個外人,甚至是潛在的敵人。
    即便她真的是蕭家大小姐,真的是他的救命恩人,也無所謂,報答一個人的方式有很多,以身相許是最愚蠢的一種。
    時光匆匆,最是無情,蕭玉涵一點也不像記憶中那個救過他、和他徹夜長談、並給自己取名為明月的小姑娘了。
    她和大多數貴女一樣,趨炎附勢,霸道嬌蠻,視人命如草芥。
    當初那個眸光清澈、性格沉靜、天真卻又滄寂的小姑娘究竟去哪裏了呢?她真的長成了蕭玉涵這副模樣嗎?
    宮長玥對此保持懷疑,可有一點他很確定,不管蕭玉涵是不是明月,從蕭玉涵舍棄明月這個名字開始,他們之間便是天塹,無法逾越一步。
    明月,終是成為了宮長玥一個人的過去。
    他懷念的自始至終是那個僅存在於記憶中的、被自己日漸美化的、被神格化的、可以蕩滌心靈的小姑娘。
    明月是那麼幹淨純澈、善良美好,如天上皎月,如深夜幽曇,如清晨露珠,是無邊黑暗中的唯一一抹光亮,如燈塔般指引著宮長玥前進的方向。
    人的一生,有得有失,有好有壞,然而,不論得失還是好壞,終究會成為過去,包括自己的生命。
    如此一來,還有什麼放不下呢?這一刻,宮長玥終於釋然。
    宮長瑾看到弟弟眸中的恍悟,垂了垂眸,斂去眼底的愧疚。
    按住宮長玥的肩膀,宮長瑾鄭重道:“阿玥,你要記住,擎雲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還有大哥在,大哥會是你最堅固的後盾,永遠支持你。”
    宮長玥偏頭看他,輕輕點了點頭,兄弟二人眸光相對,心照不宣。
    宮長瑾笑了笑,道:“如今,天下局勢漸緩,若無意外,近幾年不會再有戰事,你想做什麼便去做吧,大哥會好好守護你這些年的付出,絕不會讓你的心血白費。”
    “我知道了,謝謝大哥。”宮長玥看著宮長瑾,緩緩揚起了唇角。
    身旁之人,是他在這世上唯二的親人之一啊,說到底,他這些年征戰沙場,不是為了擎雲,也不是為了黎民百姓,而是為了大哥和小妹。
    擎雲是他們兄妹三人的家,誰也不能代替大哥和小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即便拚了命,他也要守護好這個家。
    “這是我身為長兄應該做的。”宮長瑾笑了起來,冷峻的眉眼舒展,尖銳的棱角收斂了許多,眉宇間有了點二十多歲年輕男子的朝氣。
    抬手摸摸宮長玥的頭,宮長瑾打趣道:“我們家小阿玥終於長大了,不是小時候那個穿裙子的小姑娘了。”
    “大哥!”宮長玥鬱悶了一下,耳尖微紅。
    穿裙子什麼的,簡直是他一生的黑曆史,他不明白那時怎麼就被娘親忽悠著穿了女裝呢?
    “哈哈,你呀,還是小時候好玩,長大了,跟個小老頭似的。”宮長瑾笑著道。
    宮長玥無奈,眸底卻染上了星星點點的暖意,八歲之前的日子總是那麼輕鬆自在,每每回想起那段歲月,滿身的疲憊似乎都散去了。
    見宮長玥神色雖鬱悶,卻不再沉鬱,宮長瑾心下一鬆,安心了幾分,阿玥能放下,真是最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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