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個小世界 06狠心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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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世子!”迎春低聲喚他,看著簾子外頭輝煌富貴的景致,小丫頭不禁屏住了呼吸,感歎:“皇宮真美!”
李玉衡左手托腮,閉目養神,聽到迎春的聲音,立即睜開了眼睛,微笑起來:“怎麼了?”
世子爺這幾天魂不守舍,少見這麼生動的表情,迎春激動不已,道:“鳳儀宮到了,我……”小丫頭有點猶豫,絞著手指:“奴婢也可以進去嗎?”
那是世上最尊貴的所在,她過去想都不敢想象的地方。
“自然。”透過玉竹編織的車簾,李玉衡看到,馬車駛過了長樂門,一柱香的功夫不到,已經到了兩儀門前的宮道上。
皇宮的規矩,除了皇帝和皇後,其他人沒有允許,不準乘坐馬車和轎輦入內,李玉衡下車步行,從此地走到鳳儀宮,每走一趟,腿都要疼死。
前世,李玉衡去過故宮博物院,那時候不覺得那碧瓦金頂的皇宮有什麼可怕之處,隻覺得它浸潤了曆史的氣息,充滿了包容。
如今,站在大周皇宮的青磚地上,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抑。來到這裏的人,無論是備受皇恩的皇親國戚、名滿天下的狀元才子,還是保家衛國的鐵血將軍,必須下馬走路。
在這個世界,皇權至上,君主的尊嚴不容侵犯。
真是倒黴,未來、科幻、狗血虐文,穿什麼不好,穿到了最壓迫人的封建時代……
李玉衡在心中歎息,跟上指引太監的腳步,亦步亦趨。
身後的迎春也機敏起來,專心致誌看著腳下的路,不敢亂瞟一眼。
嘚嘚嘚……
侍衛讓道旁行,宮人紛紛跪下,齊齊行禮,口中稱喏:“參見臨淄王!”
宮門打開,玄衣男子乘一匹神駿的白馬飛奔而來,疾風吹動長長的墨發,衣角獵獵,臨近青石雕琢的下馬碑時,騎者竟然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無視聳立的下馬碑,徑直騎行入宮!
單調的馬蹄聲拉長了時間,鼓點一般,踩在每個人心中。
眾人眼中的豔羨不帶一點掩飾。
陛下恩寵臨淄王,特許臨淄王騎馬入宮門。
前朝時,先帝為了回報功臣,金口玉言,曾賞賜三位老臣“賞朝馬”,允許他們在宮中騎馬。
可是,即便老臣的“賞朝馬”也不能放肆,過了下馬碑,大家心照不宣,下馬步行,以示對皇帝的尊敬,唯獨這位臨淄王是個例外,他不但在宮中騎馬,還敢當麵訓斥皇帝。
太猖狂了。
當然,人家也有張狂的本錢。
平武三年,他率兵五萬攻打西北的蠻族,於容城大勝而歸,賜爵平西侯,此後多次統帥大軍出征西域,驅逐西域三王,扶持傀儡,一舉解決了困擾大周多年的邊境問題,延展了大周國土近幾十城,讓大周擁有了掣肘四國的地理優勢。
自古以來,人們都有一個誤區,認為武將不擅長搞政治,這位臨淄王恰好相反,他不僅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還很有政治眼光。
秦太後與皇帝在前朝的權力爭鬥暗流洶湧,兩幫人馬悄悄站隊,有人失敗溺死,有人高升上岸,其中最成功的,莫過於臨淄王。
他是唯一一個不需要站隊,雙方求著拉攏的人。
不到而立之年,秦太後為他破除了大周開國皇帝周武帝“不立外姓為王”的祖訓,皇帝封賞他為大司馬,統攝三軍。
在《團寵小世子》中,這位臨淄王一百多章才出場,戲份少,存在強,是名副其實的大反派,一出場就帶來極強的壓迫感。
可惜,他到底是個反派,逃不開命運的審判,最後死在主角攻劍下。
一代人傑,就此隕落。
等一下,想到自己淪為陪襯、活活燒死的原定人生,李玉衡忽然清醒了,可憐別人幹什麼,多可憐可憐自己!燒死巨疼的!
李玉衡邁開腿,跟在太監身後朝鳳儀宮走去,臉上掛滿了暖融融的笑意,沒人喜歡每天看到一張苦瓜臉,尤其是秦太後!
秦太後的鳳儀宮,宮人斂了鼻息,沉默如墳,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李玉衡微微一愣,頭腦清醒的知道前方危險,他的腳步卻不曾停駐,緩緩走了進去。
秦太後身邊的女官上前迎他,主動為他打了簾兒,美麗淡漠的臉上不見一絲異樣,李玉衡垂下眸子,掩飾眼中的憂慮,迎春汗毛直立,站在殿外,大氣不敢出。
“如意姐姐,太後……”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似春水流過,波光粼粼中,浮現惶恐的神色。
女官如意眼前晃了晃,心想這位慶王世子果然不凡,姿貌上佳不提,反應速度也快,這麼迅速發現了不對勁。
皇室子弟大多早熟,如意見怪不怪,很樂意賣了他一個人情,言簡意賅:“太後身邊一個女官勾引陛下,頂撞太後,業已賜死。”
如意說完,放下簾子,若無其事走在前方,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珠簾落下,發出“啪”一聲響,李玉衡察覺,眾人都不由抖了抖。
這種感覺,好像羊入虎口,見到了一群被圈養的同類……
李玉衡調整呼吸,告訴自己,不要去管,不要去看,那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事……
“哦?是你來了?”秦太後眼睛裏的盛怒有一刻凝滯,眉宇流露出幾分疲憊,目光幽幽定在李玉衡身上,良久,她突然笑了起來,塗了寇丹的指尖豔紅奪目,輕掩了唇:“你倒是乖巧,知道來看望祖母。”
她的目光仿佛無處不在,遲緩地、極具存在感地掠過李玉衡的臉,那張漂亮的臉蛋,三分似父親慶王的俊逸儒雅,七分像母親慶王妃的國色天香。
一雙眸子清澈如湖水,目光輕輕、仿佛沒有一點沉重的東西藏在裏麵,帶了春日般的溫暖。
曾幾何時,當今聖上、慶王、還有她那個早夭的小兒子李垣,也是這樣親近她,喜愛地看著她……
秦太後不由失神,馬上,她反應過來,這個孩子絕對沒有看起來這麼簡單!
在權力的鬥爭中,她必須冷情,那顆經過千錘百煉的強大心肮,再也不會為了那一點點溫情的回憶動容。
秦太後唇邊溢出一抹冷笑,命令兩個宮人帶上那個犯錯的女官,問:“玉衡,你說,這個女人以下犯上,該不該死?”
如果這是在現代社會,李玉衡會回答秦太後,這個女人不該死,不帶一點兒猶豫。
可這裏是封建社會,秦太後代表最高權力,她想要這個女人死,沒有人可以阻攔。
當然,李玉衡也可以開口替她求情,隻是,求情的代價,他可以承受嗎?好不容易在秦太後麵前露臉,又要回到最初嗎?
等等,李玉衡忽然警醒,他什麼時候把人命看得這麼輕賤了?那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難道比不上你的榮華富貴?
李玉衡捏了自己一把,跪在秦太後麵前,斟字酌句:“皇祖母,兒臣不知這位女官犯了什麼錯,不能妄下定論,昔年,皇祖父下過聖旨,宮中嚴禁打罵宮人,濫用私刑,如果這個女官犯了什麼錯,應該交由慎刑司處置,不該隨意打殺!”
女官如意聽了他的話,暗暗點頭,這位世子爺真是聰慧,搬出先帝的旨意,連太後也不能抓住他話裏的把柄。
秦太後聞言,笑了:“你父親在眾多兄弟中最是少言,沒想到他和那羅氏竟然生下一個能說會道的兒子!真是奇也怪哉!”
她衝李玉衡招招手:“你過來,正好到了午膳時間,你留下來伺候皇祖母用飯。”
李玉衡自然不敢推辭,手心不知不覺,都是冷汗。
簡單用過午飯,秦太後帶他來到一個房間,裏麵放滿了樂器和書籍,李玉衡看到一張紫檀木桌子上空空蕩蕩,可上麵的灰塵印記顯示,之前這裏放過一個長條的東西。
秦太後轉臉看他,笑道:“你不如猜猜這上麵放過什麼?”
李玉衡看著那空白處,搖搖頭:“兒臣猜不出來。”
如意吃吃一笑,“世子竟然猜不出?那是太後娘娘賞賜您的焦尾琴呀!”
大周有“四大名琴”之說,分別是號鍾、繞梁、綠綺和焦尾。
這焦尾琴也有一段典故,傳說,前朝一名樂師在亡命江海之時,從烈火中搶救出一段尚未燒完、聲音異常的梧桐木。
焦尾琴便是由這梧桐木製成的,因琴尾有痕,遂取名“焦尾”。
“多謝皇祖母!兒臣才淺學疏,竟然不認得那麼貴重的禮物……”李玉衡越說聲音越小。
秦太後慈愛地握住了他的手,道:“什麼都不懂有什麼關係?哪個人生下來就什麼就會?隻要你有心,願意去學,哀家聽說,國子監今年又要多招一千個新學子,何不不去試試?”
“這……兒臣以前沒有上過學,不知道能不能通過國子監的考試。”李玉衡十分惶恐的樣子,心中卻在冷靜地判斷,秦太後讓他去國子監到底為了什麼?
秦太後一改方才的疾言厲色,主動攬住他的肩,看了如意一眼,如意立即退下,拿上一套天青色的國子監學生服。
秦太後親自將學生服交給他,鼓勵道:“哀家相信你,以你的聰明才智,考個榜首不成問題,隻要你願意去學,衡兒,你願意為了皇祖母去國子監讀書嗎?”
李玉衡心中詫異無比,事已至此,不由得他拒絕,他點了點頭,露出一個無懈可擊的笑容:“孫兒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