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是出了王府，二人並肩而行。
    大街上熙攘，挑著擔子的小販吆喝叫賣著。
    阮荃許久見這番景象了，一時恍然入了神，卻又冷不丁地被淩皎的聲音拉回了思緒。
    “喜歡？”
    “嗯？”
    阮荃一時不解，看向淩皎，淩皎卻似乎將他的疑問理解為了承認。轉身叫住賣糖葫蘆的商販，阮荃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阻止，裹著糖霜的糖葫蘆便懟到了他的唇邊。
    “我不……”
    “吃吧，知道你想要，別不好意思。”
    少年眉眼含笑，眼尾彎彎，狡黠得很，卻又如他身後的明月般，皎然不染一塵。
    阮荃冷哼一聲，別過臉。
    “像你這樣的小屁孩才愛吃糖呢，我可不吃。”
    “那我吃？”淩皎不要臉地湊上前，賤兮兮地道，“可是哥哥，這糖葫蘆剛才都碰你嘴上了，難道你是要我吃你的口水嗎？咦～好惡心。”
    阮荃惱怒地轉過頭，張口怒罵：
    “淩皎你少在這給我信口開河，分明是你……”
    話音未落，唇上覆上溫熱，阮荃雙眸睜大，未來得及反應，那溫熱已然離去，徒留餘韻，倒使人落寞。
    “哥哥吃糖。”
    裹著糖霜的糖葫蘆又遞到了跟前，少年一臉天真無邪，仿佛剛才剛才把糖葫蘆懟人嘴上的不是他，插科打諢的也不是他，伺機親吻阮荃的更不是他。
    阮荃垂眸看了一眼那眼前晶瑩剔透的糖葫蘆，又抬眸瞪了一眼那叫人恨得牙癢癢卻在這裏賣乖的淩皎，抬手奪過那糖葫蘆，轉過身，大步往前走去。
    “哥哥等等我啊。”
    淩皎賤笑著，不徐不急地跟著。
    阮荃狠狠地咬了一口那冰糖葫蘆，似要將對淩皎的不滿發泄在這無辜的糖葫蘆上。
    散著甜意的糖霜碎裂在口腔中，脆嫩的山楂被咬破，溢出酸甜的汁水。
    他轉過身，跟上來的淩皎也隨之頓了腳步，眼裏帶著稍許不解。
    “怎麼了？”
    阮荃拉起淩皎的手，淩皎下意識地要抽出來，卻被阮荃強硬地拉住了。
    他使淩皎掌心向上，接著，他俯身，臉龐貼近淩皎的手，溫熱的唇輕輕落在了淩皎的掌心。
    待淩皎回過神，看向掌心，卻是一枚山楂核孤零零地躺在那裏。抬眼看阮荃，阮荃則是一臉淡然。
    換作是以前，阮荃決計不會這真把核吐在自己的掌心，他隻會在自己犯賤的時候，虛張聲勢地來一句，“再吵，我把核吐你臉上”，然後不了了之。
    沒想到現在……
    “學壞了，哥哥。”
    淩皎笑著用另一隻手捏了捏阮荃的臉，阮荃神色自若地咬著糖葫蘆。
    “你教的。”
    “我的錯？”
    “不然呢？”
    “我教什麼你就學？怎麼好的不學，學壞的？”
    “你也知道你壞啊，還有，你有什麼好的嗎？”
    阮荃睥睨淩皎一眼，淩皎裝出一副受傷的模樣。
    “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呢，哥哥，我也是有優點的好不好？”
    “比如說？”
    “比如說……”
    淩皎壞笑著，壓低了聲音，附耳說了四個字。
    “淩皎！”
    阮荃也壓低了聲音，
    “大街上呢，你還要不要臉了？”
    “幹嘛，實話實說還不行了，難道不是嗎？”
    阮荃哼笑一聲，順著他的話說下去：
    “那我學你這個？”
    “那你可能學不來，”淩皎聳聳肩，
    “畢竟我天賦異稟，不過你可以學學別的。”
    淩皎意有所指地往下看了一眼。
    阮荃心領神會，笑罵道：
    “淫賊。”
    淩皎攤手：
    “我可什麼都沒說啊，哥哥，淫者見淫。什麼樣的人看到什麼樣的世界，這還是你教我的。”
    這倒確有此事，彼時阮荃來遼鋆為質，與淩皎等人同上學堂。
    淩皎見他生得麵容清麗，唇紅齒白，又鮮少與人交談，似是位不染凡塵的謫仙，沒少拿些葷話或是惡作劇逗他。
    其實阮荃隻是生性較寡言漠然，加之人生地不熟，也怕說錯了話，故而與旁人疏遠，倒顯得不問世事，不染凡塵。
    “嘿，小白臉，你瞧這。”十一歲的淩皎雙手相握，似是藏了什麼。
    阮荃理也不理，站起身要走，被淩皎的小跟班劉叁曉一把拉住：
    “怎麼個事？淩哥跟你說話呢，這麼不給麵子？”
    阮荃淡淡地瞥了一眼劉叁曉，劉叁曉微怔，手上鬆了勁，卻還是拉著：
    “好歹看一眼，不然咱們淩哥多丟人啊，你說是吧，遙夜兄。”
    與淩皎從小一起玩大，情同手足的林遙夜沉默，默默目移，看向書本，佯裝未聞。
    “所以，什麼事？”
    阮荃看向淩皎，像是施舍一般居高臨下地問道。
    淩皎笑嘻嘻地把手伸到阮荃麵前，張開手，一隻螞蚱猛然跳到了阮荃的臉上！
    阮荃被下意識往後一退，螞蚱又蹦到了書桌上，然後跳出了窗外。
    阮荃被身後的劉叁曉扶著，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了。淩皎則是放肆地大笑，自鳴得意，引以為豪。
    阮荃回神，一把甩開了扶著自己的劉叁曉，往課室外走去。
    “淩哥……”
    劉叁曉不知所措地看著門口的位置，“咱是不是過了啊……”
    淩皎笑了好一會，才斂了笑：“是有點，他指不定現在在哪哭鼻子呢～”
    “去找吧，萬一出事了可不好。”
    從始至終沉默的林遙夜放下書，站起了身，淩皎這才後知後覺地撓撓頭。
    “哦，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