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大你說累了，肖俊說:“你是學社會學的，應該知道，社會發展或事物發展都是曲折前進，不可能直線的。拿你這件事來說，你改革財務部門，用人裁人都是從公司利益出發，這都對。但是，你把這女孩裁了，也會損害公司的利益，可能性更大。你不是說過”兩害相權取其輕”嗎，你取哪一點？”
    王大毛的大眼晴撲閃了幾下，說：“我發覺你跟我了以後，本事大長，都會做人的思想工作。”
    “當然是跟王總學的。”
    “好啦，這事算了。”說完，王大你回到自己辦公椅上。
    肖俊放心了，也重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那女孩的位置，你準備放在哪裏？”
    “原來的會計室，能放哪？”
    “不行！她回到原來的地方，豈不證明我說話不算數，我總監的威信何在？”
    “那放在哪兒？”
    “放你這兒，董事長不是說配合你工作的嗎？”
    “放我這兒，不就是放你這兒。”
    “把這裏隔開，用玻璃，方便我監視你們。還有，你手下有人了，你也該增加工作。明天起，你和財控中心的人一起下子公司，抓壞人，掃垃圾。公司估價這塊工作你也要做。”
    肖俊吐噥了一句：“真是個不肯吃虧的貨，算我倒黴。”
    “你說大聲點，我聽不見。還有，那女孩不能和你一同下去。我發現，你家夥真會順手牽羊。我擔心你占了三十多歲的便宜，又去占二十出頭的便宜。”
    “請王總以領導人的標準說話。”
    王大你重新從座位起來，帶著難以促摸的笑容，走到肖俊麵前說：“我發現你越來越符合我男友的標準。”
    肖俊也站了起來，說：“那我們去你家車庫，整出個真正的庫娃。”
    “去你的。”
    肖俊下到子公司，常常聽到被派到基層，那些財控中心的人員的抱怨:王大你所稱的”抓壞人，掃垃圾”的任務是有考核指標。完不成，扣工資；連續完不成，則被辭退。這些人員說，我們成了城管了，但是，城管不會隨便被開除。
    肖俊感到應該主動找王大你談談，而不是再等公司高層再來找他。
    這野姑娘玩出格了。肖俊以為。
    一見麵，肖俊就說：“你這是逼良為娼，不是，為壞。你派這些人下去幹嗎？是發現間題，而不是製造問題。這些人為了保住自己的飯碗，很可能雞蛋裏挑骨頭，甚至編造一些問題來糊弄你。這樣做是違背你原來的目的，你這不是胡鬧嗎？”
    遭到肖俊劈頭蓋臉地一頓訓斥，王大你有點發懵，下意識地說一句：“那怎麼辦？”
    肖俊不慌不忙地放下公文包，為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然後說：“獎懲原則沒錯，但是方法不對。你可以把財控中心的人分成二撥人，一撥人下麵查賬；另一撥人企業評價。這二撥人你可以預設競爭關係，評估的人可以複核查賬的工作；查賬的，幹得好可以代替評估的人。”
    “對，就這麼幹。”王大你一拍桌子，從椅子上一躍而起：“說明我王大你當初抓你過來沒錯。”
    肖俊滿以為這次抓住了王大你的破綻，給自己露一下臉，結果，還是讓她繼續占便宜。
    肖俊心想，這女人是我前世的冤家。
    當天下午，王大你召集財務部全體會議。肖俊忙自己事務所的事去了。事後，肖俊聽說財務部實行全員競聘輪崗，主任級也逃不了。
    和他一起辦公的同事，也就是那個差點被王大你辭退的女孩，告訴他，同事們有看法，大家都是衝著財務工作穩定才來財務部，再說下麵子公司也沒有搞輪崗。後來王總作了一個精彩的演講，大家就不言語了。肖俊問，王總講什麼。女孩從文件夾抽出一頁紙。
    肖俊拿來一看，上麵記錄著王大你的講話：你平穩，他平穩，大家都平穩，那誰來當強者？你不想自己當，是你對自己殘忍；你不想別人當，是你對別人殘忍。我們相互殘忍，好嗎？世界上有沒有仁慈？我說有，那就是大自然規律-優勝劣汰，世上最大的仁慈。我們人類效法它就是了。你們可能說，有人被淘汰，失業了，就要遭遇苦難。我想說的是，苦難使人奮進，強大。苦難才是創造生命性的元素……後麵是財務部改革的具體內容。
    女孩說，這是王總演講稿，好幾頁，裏麵還講到公司未來的發展。王總要她複印，財務部每人一份。
    後來，無意間與王大你交談時，肖俊指出王大你演講中的”苦難”說不妥，說：“人與人之間是要有競爭，但還要有同情心，畢竟人終將老去，包括王大你自己。”
    王大你不以為然：“是尼采說的，我隻是引用。”
    肖俊回答：“尼釆的前輩黑格爾說過，現實是合理。你要尊重現實。”
    還是一樣的王大你，一樣的神態，她說：“你？你也看哲學的書。會計不能學哲學，學了要造反。”
    肖俊這次沒和她嬉鬧。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讓他漸漸地明白了，王大你和他肖俊一樣，也是被綁入局。
    肖俊他父母來了。肖俊用他這幾年攢的錢買了一間100平米的新房。父母對肖俊時尚，寬敞的新居並不在意，反而催促起他的婚事。父親批評他過去不應該找老板的女兒，還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好。母親則說，她己經為肖俊在這座城市裏物色了一位姑娘。三十多歲的肖俊不大好推辭，隻能赴約。
    眼前的姑娘二十出頭，長得挺清秀的。她說，自已叫林小童，剛剛從大學畢業，學金融，在本市一家銀行上班。肖俊問她，自己比她大十一歲。女孩麵無表情地回答，母親供她讀書，很辛苦。現在年紀大，身體不好，自己想接母親在城市住，而自己收入不高，所以想找有房子的男人，能讓她母女住，年齡大沒有關係。
    肖俊聽後，心裏不大好受。他母親和王大你一樣：不是為他找女人，而是為女人找男人。
    肖俊陪姑娘散步。二人剛走近一家賓館。突然，有一男一女並肩，匆匆地走出來。男的側影肖俊認識，是王董事長；女的臉看不到，隻能看到背影。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