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時間，第二天晚上十點整。
    蘭城的五個人在正式彙合後，過之曦與他們講述了昨晚在城堡內見到的幻境，幾人一致認同當晚潛入聖城一探究竟。
    邊境的士兵提前收到通知，五人順利通過了聖波河，而河對岸的聖城防衛並不強，許是近日來傷員增多，且蘭城從不主動發起進攻的緣故，他們幾人很輕鬆便過了邊境。
    臨近月圓，高掛的月亮泛著銀光。幾個黑影一路借著茂密的叢林，徑直朝著聖城的城堡走去。
    王鴻才道：“時間緊迫，我們五個人目標太大，要在十二點的時候找到女巫必須分開行動幾率才最大。”
    餘夜點了點頭朝樓上走去，而過之曦則被分到了城堡一層。
    聖城的城堡與蘭城相差不多，許是百年前他們本是一家的緣故，所以即使後來分居聖波河兩岸，也潛移默化地保留了最初的文化。
    時鍾不斷遷移，整整一個小時什麼都沒有發生，手環上的通訊器也一點消息都沒有，過之曦百無聊賴地在廊中溜達，時不時經過窗台還向外看了看。
    微風一吹，一陣花香朝過之曦襲來，他眉頭輕挑，發現原來轉角處還有一個大門敞開的會客廳。他在門外觀察了一會兒，確定裏麵沒人後輕聲走了進去。
    白色的窗幔被風拂動，原來是窗戶沒關。過之曦靠過去，外麵是一片沐浴在月光下的皇室花圃。
    若不是知道品種，過之曦差點就要以為這邊是月光花了。他定睛一看，隨即皺起了眉。
    這花園，是不是和蘭城的太像了點？
    手腕傳來震動，長長的時針在不斷逼近十二的方向，過之曦隻得暫時離開，繼續在城堡內碰運氣。
    “鐺——鐺——鐺……”
    沉重的鍾聲響起，過之曦腳步一頓，隨即加快了步伐，然後在第十二聲響起的時候，驟然一頓。
    一個漆黑的空洞憑空出現，牆壁深深地內陷進去，過之曦在手環上彙報了自己的位置，隨即不敢耽擱，隨手摘了牆上的火把，彎腰走了進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不斷深入直至看不到背後的時候，那個空洞又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女巫還是那個女巫，墨綠色的長裙，猩紅色的披風，像是脫離了塵世一般立在窗前，回頭對過之曦掛上了標準的笑容。
    “遠道而來的客人，你好。”
    過之曦沒有放鬆警惕，他默默打量著四周的陳設，並沒有找到那個傳說中的雕像。
    “你知道我是蘭城的？”
    女巫淺淺笑了一聲，說道：“沒錯，你身上雖然沒有月光花的香氣，卻沾染了它根莖的味道，這是蘭城人獨有的，即便是聖城的人在那裏待上十天半月也不會有這種氣味。”
    “而且……”
    女巫托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著過之曦的反應。
    “聖城的人也在找我，我也已經見過他們了。”
    過之曦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他語氣平淡道：“這是他們該有的優勢，我也有我們的，沒什麼好意外的。”
    女巫一笑：“月光花嗎？”
    過之曦望向對方，似乎是想從中看出隱藏的謊言。
    “月光花並沒有開，我想對麵也一定有所掣肘，如果我們擁有的是戰局的優勢，那他們也一定有方法或者線索領先於我們。”他目光在屋內轉了一圈，笑道：“比如你。”
    女巫道：“月光花隻在月圓的時候才會開放，這是你們的優勢，但你要記住，優勢也有可能被打破。”
    過之曦眉眼一滯，問道：“就目前的形勢來看，蘭城的勝算始終大於聖城，所以為了兩方公平，對方擁有的一定很重要，也就是你，一定能在最後發揮巨大的作用。”
    女巫聳了聳肩，笑道：“你果然還是這麼聰明，那麼同樣的話我可以在複述一遍……”
    “死亡會亦步亦趨降臨在每個人的身上，無論是民眾還是國家。戰爭與和平本就相互交替，故事總需要有人譜寫。”
    “這是我告訴對方的忠告，同樣也適用於你們。”
    過之曦在心裏記下這句話，等到手環再次傳來震動時，他已經從密室裏出來了。過之曦低頭一看才發現，難怪他們一直沒有進來，原來入口已經在他進去之後便關閉了，而他出來也不在之前的地方。
    幾人在城堡腳下碰麵，過之曦將女巫的消息帶出來，並且明晚便是月圓。
    眾人打算立刻回到蘭城，畢竟在聖城多待一秒就多一份危險，雖然他們還沒有遇到任何以為敵方玩家。
    就在他們準備順著邊境密林穿過聖波河之時，意外發生了。
    死神的降臨從不提前預告，它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你的身後，舉起鐮刀，幹脆利落地收割那些命途多舛的靈魂。
    一聲令下，五人瞬間四散逃去，很快他們便發現，比死神的追捕更要命的是——月圓提前了。
    血月普照，照得大地一片猩紅。月圓提前就代表著月光花的綻放，而錯過今晚，花朵便會枯萎。
    這就是女巫所說的，即使是到手的優勢，也會喪失嗎？
    現實容不得過之曦多想，死神的鐮刀已經步步緊逼，他堪堪躲過刀鋒，彭恒立刻低飛替他轉移死神的注意力。
    “快跑！往蘭城跑！”
    離河道最近的便是過之曦，他轉身立刻向對岸跑去，一道尖銳的聲音劃破空氣擦過他的耳邊，過之曦腳下一個急刹，脆弱的喉嚨已經快要抵上刀尖。
    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過之曦微抬著脖子，連呼吸都慢了下來。
    在鐮刀順勢向後回勾時，站在原地的過之曦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隻泛著微光的蝴蝶，與高大的死神相比，幾乎是肉眼難察。
    死神顯然一愣，對付一個人它綽綽有餘，但抓捕一隻調皮的蝴蝶倒是如同海底撈針。
    好在這隻小蝴蝶並沒有朝對岸的方向飛去，而是到了覃明軒的身邊，死神也就暫時沒管他。
    漸漸地，所有人都發現，死神有意在阻攔他們離開聖城，隻要有人快要過聖波河，死神便會立刻出現將其驅逐回去。
    “這樣不行，我們分開跑。”
    過之曦的異能時間已經結束，五道身影同時往不同的方向跑去，並且全部都向著聖波河的方向，死神在原地頓了一瞬，但幾人也來不及回頭看，玩命兒一般瘋跑。
    就在他們本以為對方拿自己沒辦法的時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他們五人麵前同時出現了死神的身影，每個人都被高聳的軀體籠罩，黑霧翻湧，一下子不見天日。
    彭恒後退半步，背後的羽毛翅膀瞬間炸開。
    過之曦不動聲色地示意眾人退後，他注意到，死神分身之後，身上的黑霧好像淡了許多。看來分身狀態對方也維持不了太久，但抵擋他們還是易如反掌。
    打不過怎麼辦？跑，跑不了怎麼辦？當然是躲起來。
    過之曦望向王鴻才，眼神朝聖城的方向暗示了一眼，對方點了點頭，帶著餘夜和彭恒轉身就跑，過之曦也拉著覃明軒掉頭就往城堡跑去。
    “曦……曦哥，它好像……沒追過來。”
    覃明軒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二人等到了城堡腳下才停下，過之曦回頭一看，並沒有死神的身影。
    看來對方的目的隻是為了阻止他們回去，也有可能是忌於城內百姓太多，不能輕易現身的緣故。
    好在他們是短暫地安全了。
    過之曦緩了一會兒便抬頭望去，沒想到自己竟然跑到了城堡外的花園邊上，之前在蘭城的時候就覺得花園不太對勁，現在剛好也觀察觀察這個“複製版”。
    大門的花紋如出一轍，小徑分叉又交集，彙聚又分裂，一路將二人帶到了花園中心。
    這裏唯一不同的便是花的品種，蘭城隻種植培育月光花，而這裏卻什麼都有，當季的不當季的，認識的或不認識的，鮮花伴著綠葉，帶著獨一無二的香氣。
    過之曦俯下身，眼神逐漸移了下去。
    月色猩紅，幾乎快要分不出顏色，可那焚毀的痕跡夾雜著花香，無孔不入。
    過之曦眉頭微皺，就在指尖就要碰到土壤的時候猛地一頓。
    那裏本該是焦黑的泥土，可距離地麵兩指的花枝上，多出了一截被抹過的痕跡。
    過之曦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裏，他的瞳色很黑，卻格外透亮，此刻倒映著血紅色的月光，顯得格外詭異。
    在一個副本裏，一個從來沒有到達過的敵對陣營，出現了與自己一模一樣的標記，過之曦不相信這隻是個巧合。
    一個荒誕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他眉眼一挑，抬頭對著高聳的聖城城堡露出了難參其意的微笑。
    也許，他們在聖城這麼久都沒有遇到對麵的玩家，並非是巧合，而是必然。
    也許，在這個副本中，真正載入的玩家，隻有他們五個人。
    也許，那些號稱是聖城陣營的“他們”，其實是在另一個時空。
    也許，這個交叉小徑的花園，這個兩個國家中唯一相同的建築，唯一有其他時空痕跡的地方，就是連通他們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