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夜突然從樹冠中落下，這次對準的目標是死神執著鐮刀的手，被強化過的四肢有力而穩健，爆發之力足以將樹枝折斷，但死神雖看著隻有枯骨，實則軀體極為堅硬，再加上體型龐大，一截手臂就有一個成人的高度。
    長時間的異能切換極快地消耗著餘夜的體力，幾回合下來她明顯有點力不從心。林中被紅月照著反射出微弱的光，映得她瞳孔深處猩紅一片。
    王鴻才的身影突然從側方出現，二人相視一眼，他便自動接替了餘夜的位置。
    三人在岸邊迂回，他們必須在過之曦發出信號時將死神引去蘭城軍營，多一分鍾都不行。由於既要吸引死神的注意，又不能真的被抓住，所以對體力的消耗極大。
    王鴻才看著餘夜順利躲進樹林深處，又看了眼身後的死神，他還不能立刻隱身，因為長時間消失的話死神便會離開，這樣過之曦他們就過不了邊境了。
    王鴻才的異能並沒有速度加成，他擁有極好的夜視能力和短暫性的隱身，所幸隱身的時長是累積計算的，這樣不至於用一次就進入冷卻時間。
    在沒有異能的情況下王鴻才的速度與覃明軒無異，他隻能在死神快要追上時消失在夜色中，但又必須很快重新出現，光靠他一人幾乎不可能完成這個任務。
    一聲尖銳的口哨自空中響起，歡快中又帶著些調侃。
    王鴻才彎唇一笑，放心地重新隱身逃避尾隨而來的鐮刀。死神又一次劈空，洶湧的黑霧刹那間更加濃鬱，即使飛在半空的彭恒也能清楚地感覺到空氣中陡然變冷的氣息。
    “快飛！它生氣了！”
    彭恒心髒一緊，立刻振翅全力向高處飛去，死神巨大的身軀如影隨行。遠遠望去紅月之下，有著羽翼的人類也比不上身後空無一物的死神。彭恒一咬牙，心想向上比誰飛得快是不可能了。
    身後陰冷氣息愈發濃重，彭恒甚至覺得翅膀都被凍僵了。
    危急關頭，他煽動翅膀急轉直下，幾乎沒有任何減速的跡象，地麵上的兩人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以為他被死神擊落，立刻朝著墜落的地方跑去。
    “彭恒！”
    淩空的死神似乎沒反應過來，就在它停滯的幾秒內彭恒已近以極快的速度向地麵墜去。寬帽下的死神微微低頭，似乎是打算慢悠悠地去收割靈魂了。
    等了幾秒後，預想中死亡的氣息並沒有降臨，正在降落的死神莫名一愣，它望向被樹冠遮住的地麵，怒火中燒。
    在彭恒自由落體的時候他便已經做好了準備，在距地麵不足一米時立刻展翅飛起，從死神的角度看以那樣的高度墜地不可能生還，雖然騙不了它多久，但好歹能給他們一個喘息的機會。
    “也不知道他們拿到珍珠了沒有。”
    ……
    過之曦和覃明軒一路順利摸到主城，城內情況比聖城好上不少，但已是午夜自然也沒有多少人在大街上遊蕩。城堡外觀與聖城的很像，不遠處便是一小汪泉水，源頭連接著聖波河上遊，餘下的都被擋在了大壩外。
    這個時代的工程還不夠完善，大壩雖然很好地將洪水攔在了外麵，但城內枯水季時一定會缺水，過之曦一看水源便知，這大壩終究需要拆除。
    二人繞著城堡向南走去，終於找到了月光花花圃，由於今年水源並不充沛的緣故，即便是蘭城花朵也生長地並不茂盛，綠葉從中隻有幾朵還迎著紅月盛開著。
    花園與聖城的一般大小，就連格局和建造形式都幾乎一模一樣，過之曦走在交叉的小徑裏，垂眸打量著小小的月光花。
    潔白的花蕊中心簇擁著光潔的珍珠，花朵雖然不多但綠枝格外茂盛，層層疊疊將二人包圍。過之曦望著腳下的小徑，不禁擰眉。
    覃明軒正在收集珍珠，過之曦退到一旁，走到花園外再次宏觀地觀察整個花圃。果不其然——對稱且工整，除了花的品種不一樣，其他簡直就是聖城城堡外的花園複製版。
    他好像在迷宮中快要找到出口的遊客，一瞬間抓住了半絲半縷的線索。
    走上小徑，一條寬敞的小路向內彎曲延伸，隨即分叉形成兩條，再分叉成為四條，其中幾個又會重新交叉，彙聚成一條奇怪的大路。
    “曦哥，我采完了。”
    過之曦回神望去，覃明軒已經將珍珠收好裝進了袋子裏，他從及腰的綠葉中走出來，揉了揉鼻子。
    “好奇怪，我采珍珠的時候總會若隱若現地聞到一點火燒過的味道。”
    “火燒過的味道？”
    覃明軒點了點頭，指著花園深處：“其實月光花很香，但花園中心卻能聞到一股淡淡的焦味。”
    過之曦頓時精神一震，花朵中心已經沒了珍珠的光輝，但依舊美麗芬芳。他俯下身仔細聞了聞，確實和聖城一樣，也是燒焦的味道。
    視線從花蕊滑過，落到盎然的綠葉上。過之曦剛打算往裏探，卻一下子愣住了。
    許是自己停住的時間太長，覃明軒在一旁問道：“怎麼了曦哥，有什麼不對的嗎？”
    過之曦搖了搖頭，邊境迫在眉睫，他隻好暫時將謎團放在一邊，趕回去幫他們擺脫死神要緊。
    聖波河另一端，三人並肩而立皆是有些喘息，望著不遠處的死神汗不敢出。
    體力在持久的追逐戰中即將告罄，王鴻才掏出兩瓶體力恢複劑拋給二人。
    “堅持住。”他抬頭看了看天空，紅月已經開始偏移，“我們一定要撐到吳曦他們回來。”
    幾人剛打算轉身行動，突然手腕上的三個手環同時開始震動。
    “他們準備回來了！”
    彭恒的眼鏡一直不知道掉在了哪，白皙的臉上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並沒有多大的影響。
    “把它引到邊境！”
    比起迂回戰術，有一個確定的目標對他們來說簡單得多，沒多時便順利將死神引到了聖波河邊界。
    “吳曦說了直接將死神引進敵方軍營就行，後麵就我來，到了敵方後我會自己隱身。”
    王鴻才看著手環上的內容說道，他看著過之曦發來的大致地形圖，帶著死神到軍營北側，過之曦和覃明軒便會趁亂從南側回到聖城。
    “曦哥！你看那邊，他們是不是成功了。”
    不遠處的軍營裏一陣騷動不安，火把浮在空中如幽靈一般來回晃動，還有些不明所以的吵鬧聲。
    覃明軒不禁好奇道：“死神過來他們會有危險嗎？”
    過之曦搖了搖頭：“死神鎖定目標是已死的靈魂和玩家，尤其是玩家更能引起它的興趣，反而不會對其他npc造成傷害。”
    說罷，他還要再補一刀：“副本怎麼可能自相殘殺。”
    嗡嗡兩聲，過之曦垂眸看向手環內容，是王鴻才發來的：任務已完成。
    “走吧。”
    蘭城的士兵被突如其來出現在眼前的死神嚇得驚醒，巨型的人影在月色中無疑是驚悚的。警戒聲瞬間便驚動了整個軍營，士兵們手握著劍柄，雖心有芥蒂，但也一步未退。
    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發現死神對他們毫無興趣，它的視線留在王鴻才最後消失的地方，枯骨的指節在冰冷的鐮刀上敲得叮叮作響。
    過之曦二人順利通過了聖波河回到聖城，沒多久王鴻才也從黑暗中出現。
    “先回城堡。蘭城也有死傷，死神今晚應該不會再出現了，小郭今晚在邊境大概率不會有危險了。”
    覃明軒需要留在邊境，但畢竟死神的出現始終像達摩克利斯之劍一般懸在眾人的頭頂，所以明早和萊特上校說明後還是先回城堡為好。
    覃明軒將裝有珍珠的袋子交給過之曦便回到了軍營，有士兵保護出不了什麼岔子，四人便又在城堡的會客室坐下。
    “珍珠拿到了嗎？”
    彭恒丟了眼鏡反而更襯得他活潑，脫離了黑暗後幾人終於鬆了口氣。
    過之曦晃了晃手中的口袋：“拿到了，今年月光花開得並不好，不過也夠我們幾個用了。”
    餘夜點了點頭，原本一直挺的腰背也有些疲累地靠在椅背上。
    “你們有遇到玩家嗎？”
    聞言過之曦也皺了皺眉，手指撥弄著布袋。
    “沒有。”
    原本遇不到玩家是一件好事，可過之曦卻總覺得不對。
    他們在蘭城也呆了挺久的了，尤其是還在城堡腳下，要是這都發現不了實在不科學。
    “算了，也不早了，大家今晚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眾人相繼離開，過之曦最後一個走出會客廳回了房間。四周的光源隻剩他手中提著的油燈，腳步聲在厚重的地毯上發出悶響。
    過之曦在沙發上躺下，揉了揉眉心。
    就目前的線索來看，殺死女巫的方式已經被他們推出來了，至於剛才在蘭城花園裏發現的燒痕還有待商榷。
    過之曦翻身坐了起來，從另一側扯了兩張白紙，羽毛筆飛揚地寫了幾個字。
    根據女巫所說的，蘭城的玩家已經在他們之前接觸了密室，而這之中的時間差是完全混亂的。
    那麼究竟是為什麼會導致在十二點整的時候發生了兩撥人的失之交臂呢？
    過之曦擰眉，在紙上“聖城”和“蘭城”的下方又加了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