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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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春又來,花謝花又開。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這一年的合陽風平浪靜。並無什麼大事發生。春種秋收,上行下效。鏡花都的表麵,就是這樣粉飾的太平。
淵帝二十三年春,一支充滿異域風情的隊伍緩緩由合陽南城門進城,沿著長街向皇宮方向前進。隊伍所到之處,兩旁百姓駐足看稀奇一樣觀看著這些有著和自己相似麵孔穿著打扮卻異類的陌生人。
這是上月親王哈達爾帶隊的使團。
上月,南臨汌外的一個島國,盛產各類礦石,二十多年前與鏡花都便有了往來。風桓官拜宰相後正式派使團訪問上月,自此兩國開啟了海上貿易之路。往上數個幾百年上月和龍雀王朝還是有點淵源的。當時龍雀王朝解體,一名藩王被逼帶著隊伍出海南去,去到無人島嶼定居,自此繁衍生息。淵帝還不是淵帝的時候,上月便派遣了船隻北回尋根,正好到達的是越洲海域。當時越洲反王和樓家軍打的難舍難分。入海口正好剛被樓家軍拿下,還沒來得及修整就來了一隊穿著怪異操著淩朝官話口音的船隊。幾番交涉後才知,這隻船隊來自南臨汌海域三千裏外的一個島嶼,祖上是龍雀王朝的一名異姓藩王。用的是淩朝的官話,寫的是龍雀王朝篆字。新主繼位,向往北方的龐大陸地,便組了船隊北進。一是為還祖上心願,取回發妻屍骨帶回合葬,二是與新政權建交。為什麼五百年過去了才回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不說也罷。但當時鏡花都政權也很動蕩。樓笑允諾幫忙尋找其主上夫人的墳墓。待到時機成熟後再派遣船隊探訪。這便有了和上月建交的伊始。
莊嚴肅穆的司南門下站著持槍的羽林衛兵甲。鏡花都皇子為首,站在司南門內迎接上月國來使。身後是風桓等鏡花都大臣,再往後是文武官員。上月國眾人打扮又土又豪。渾身寫滿我很有錢,我富得流油。以哈達爾為首帶著8名上月國使臣遠遠熱情的張開雙手,熱情的跟鏡瑜打招呼。口音有些怪異,但能聽得懂。
哈達爾:“哎~尊貴的二王子殿下嘛,好久不見呀塞。”
鏡瑜皮笑肉不笑的張開雙手,與哈達爾擁抱一下:“哈達爾阿蘭,好久不見。”伸手轉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阿蘭,是對親王的尊稱。
上月雖然源自龍雀王朝,但這群生來放蕩不羈愛自由的上月人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揚帆出海。這二十幾年他們的船隊有著豐富的遠航經驗。往西走接觸到不少吞圖塔的部落,往東走也去到了淩朝的國土。還跟著淩朝的貿易路線與東盟不少小國有商業往來。他們就像天生的冒險家一樣,以一個中立身份穿梭於這片大陸上大大小小幾十個國家。
哈達爾視線越過鏡瑜,看向風桓。笑著跟風桓打招呼:“哎~風大人,五年不見嘛,你老了很多呀~。”
風桓撇撇嘴。身後的其他官員默默捂嘴偷笑。風桓年輕時候可是冠絕合陽的青年才俊,如今雖然年紀大了,可氣場擺在那,還是一副文人風骨,昂首挺胸茂然之資,站在文官群裏,一眼就能識別出來,很多二十冒頭的翩翩公子,氣質這一塊是真心比不過。中年官員不少,如風桓這般俊朗剛毅麵容溫和又自帶傲氣的人,鳳毛麟角。
風桓假笑一下:“哈達爾阿蘭,五年不見你還是這樣直腸子。還是上月的水土養人啊,你看看你,像極了財神殿裏供奉的喜樂上尊。”
哈達爾爽快一笑。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手上全是金戒指,上麵鑲滿了大顆大顆的寶石,閃瞎負責接待眾人的眼。在場所有鏡花都方人員內心隻有兩個字:壕無人性。
哈達爾:“哈哈哈,哈某向來就是這個性子嘛,學不來你們鏡花都文人那一套。”隨即熱絡的伸手攬住鏡瑜的肩膀:“哎~二王子殿下,哈某這次來,就是想問問,你們有沒有什麼新奇的貨物呀。上月和鏡花都是朋友嘛,哈某別的不多,就是家裏有礦。”
鏡瑜幹笑兩聲。身後的其他皇子們表情各異,暗中思考。風桓則是笑而不語。
鏡瑜:“父皇已在瑤台設宴,為哈達爾阿蘭洗塵。”
哈達爾:“好久沒喝合陽的花釀了,別說我還挺想念的。”
眾人魚貫朝瑤台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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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台宴會上,眾人落座。樂師們配合默契,奏著歡快的曲調。上月的舞姬們羅裙水袖舞動婀娜多姿。而是穿著大膽且有異域風情,跳著上月人熟悉的踩浪舞。官員們有說有笑,一派其樂融融。
兩名官員小聲議論。
“還得是上月的舞姬啊。”說話的這名官員看向樂師方向歎氣:“唉~”
李慕延端起酒杯小酌一口:“要不你委屈一點,去上月做上門女婿?”
被李慕延懟了的官員老臉一紅,戰術性拿起一塊糕點塞嘴裏嚼巴。
哈達爾坐在鏡淵下首首位。起身端起酒杯朝著鏡淵敬酒:“尊貴的鏡淵君主,哈某代表使團感謝您設下如此豐盛的酒席接待我們。”
鏡淵端起酒杯起身,舉起酒杯客套:“哈達爾阿蘭遠道而來,孤很是高興。”將酒杯裏的酒一口喝下,酒杯翻過來表示喝完。
哈達爾滿臉歡喜。仰頭喝完自己酒杯裏的酒。將酒杯翻過來,對著在座所有人展示自己的空酒杯。
鏡淵笑著用手指指哈達爾。無奈搖搖頭。
鏡淵:“你呀你,還是這麼鬼精鬼精的。”
哈達爾嘿嘿一笑:“彼此彼此!”
幾位皇子端起酒杯起身,一同朝哈達爾敬酒,一起喝完酒杯裏的酒,然後翻轉酒杯示意自己喝完。風桓等諸位大臣也紛紛起身效仿這個動作。哈達爾笑的更開心。
哈達爾:“哎~這就對嘛,啥也不說,什麼都在酒裏了。”
眾人再次坐下。
劉方元:“哈達爾阿蘭,聽說你這次來,帶著一種新的礦石。”
哈達爾笑嘻嘻的點頭。從腰間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福祿眼尖的從鏡淵身後上前走到哈達爾跟前,彎腰抵身雙手接過哈達爾手裏的小匕首。給鏡淵呈上。鏡淵接過匕首端詳。
哈達爾開始解說:“這是我們在神無洄邊緣的島嶼上發現的一種新礦石打造的匕首。這種礦石很奇怪,很脆,又很鋒利。”
鏡淵勾起了好奇心,抽出匕首,匕首的刃很奇怪。像是什麼東西敲打出來的,坑坑窪窪的。鏡淵想伸手去觸摸匕首的刃口卻被哈達爾大聲製止。
哈達爾麵色大驚,立馬伸手阻止:“君主別動!”
鏡淵像是被定在原地,轉頭有些茫然的看著哈達爾。
哈達爾長舒一口氣。慢慢放下手。解釋。
哈達爾:“這種礦石非常的脆,用鐵質的棍子輕輕一敲就碎了,但是對肉類卻十分鋒利。不論是牲畜還是人。”
鏡淵再次端詳一番通體發黑的匕首,舉起匕首又看得見透光。疑惑又新奇的感歎。
鏡淵:“世間還有這樣神奇的礦石。”
哈達爾得意的點點頭:“是呀,我們也是無意間發現的,這種礦石敲打一下就碎成渣渣了,但碎掉的渣渣邊緣卻非常鋒利。我們的工匠把這種礦石做成箭頭的形狀,發現穿透力十分驚人。做成匕首後更是切肉如削泥。”
鏡淵挑眉,帶著一個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笑看向哈塔爾。
哈塔爾朝鏡淵和諧一笑。
哈達爾:“大家都是朋友嘛,鏡淵君主你看,我們對待朋友從不藏私。”笑著與鏡淵對視還不忘挑挑眉毛。
鏡淵會意。用眼神看一眼劉方元。劉方元心領神會,伸手在空中拍了三下。一名羽林衛端著一個托盤上來,端到哈塔爾麵前托盤上是一把小巧的弩,弩下麵還有一張圖紙。哈塔爾笑著拿起托盤上的弩試了試手感。非常滿意。
劉方元:“哈塔爾阿蘭,你手上這把改良的連弩射程六百步。單次可連射6隻箭。根據圖紙按比例放大縮小。攻城弩量級射程可達三千步。”
哈塔爾聽到三千步的距離,看著手裏的弩眼睛都直了。摸著自己的小胡子,笑的非常奸詐。
哈塔爾:“鏡淵君主你不厚道啊,這麼好的東西藏著掖著,現在才給我。”
鏡淵笑而不語,一副給你個眼神你自行體會的表情。哈塔爾將弩放回托盤,羽林衛將托盤放到旁邊上月國使臣的桌上。
哈塔爾坐下,再次舉起酒杯。
哈塔爾:“為上月與鏡花都的友誼幹杯。”
眾人坐在座位上同樣舉起酒杯,回敬哈達爾。哈達爾爽朗的笑聲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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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瑤池宴會如火如荼的進行,歡快的鼓點配合俏皮的長笛,揚琴與二胡交相輝映。
鏡言躺在涼亭頂上翹著二郎腿,嘴裏叼著一根草,旁邊瓦片上擺著一盤糕點。看著天上的星星。愜意的晃著腳尖。
風雲懷麵色潮紅,略微醉酒。延著曲折的廊道走向涼亭。走近後站在廊道上從下往上望。看見涼亭頂上的鏡言。淡淡一笑,在自己身上摸幾下,沒摸著東西,又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紙包。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飛到涼亭頂居高臨下的看著鏡言。
風雲懷:“一年多不見,倒學會上房揭瓦了。”
鏡言瞟了一眼風雲懷,稍微往邊上挪了一下,讓出點位置。一年多不見,少年探花的名頭沒有這麼響了。自打去年春闈後,風雲懷行事作風十分低調。不是陪著母親去東城外的寒山寺吃齋拜神,就是在風府閉門不出認真學習。鏡言也曾派暗一差人去打探過一番,得到的信息回回大同小異。
鏡言:“我也是挺意外的,才名遠揚的探花郎,居然還是個中高手。這身輕功,沒個十年八年,沒這麼流暢。”
風雲懷順勢坐下,將手裏的紙包遞給鏡言:“給,上月外史帶過來的小魚幹,感覺今天能遇到你,就偷偷藏了一點。”
鏡言坐起身,看了一眼風雲懷手裏的紙包,接過打開,拿出一條肉幹放進嘴裏嚼。
風雲懷:“(笑)我沒騙你吧。”
鏡言一邊嚼,一邊點頭。風雲懷雙手手掌交叉放在腦後,慢慢躺下。看著天空。
風雲懷:“今晚的月亮真好看。”
鏡言冷著臉嚼著肉幹順著風雲懷的視線看向天空:“雲都把月亮遮沒了,你從哪裏看出來的月亮好看了。”
風雲懷莞爾一笑:“你不覺得,這月亮就和你一樣嗎?被灰蒙蒙的雲層遮蓋住,隻要等一等(停頓,笑的燦爛)雲散了,月亮就出來了。”
鏡言將手裏的紙包放在身邊,拍拍手:“探花郎怕是喝醉了吧。竟說些胡話。”
風雲懷:“還有兩年,冠禮後你就自由了,到時候你就不用這樣忍氣吞聲裝傻充愣的活在這個牢籠裏。”
鏡言看月亮的眼神變得犀利,轉頭睥睨著風雲懷,眼中閃過一絲殺氣。一隻手暗中摸到自己腰間。
風雲懷卻不以為意。歪著頭看向瑤台方向。
風雲懷:“你就不好奇,風家一門書香子弟,而我卻是個練家子。”
鏡言默不作聲,心中盤算著怎麼給風雲懷致命一擊。畢竟,這個風雲懷身上,謎團太多了。
風雲懷:“我虛長你一歲,勉強算你半個師兄吧。”
鏡言摸著腰間暗器的手鬆下。師兄?有意思了,這個探花郎自稱是自己師兄。不動聲色的在腦中把所有人想了個遍,還是想不出誰會是風雲懷的授業恩師:“你師父是?”
風雲懷起身,一隻手托著腮,衝鏡言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風雲懷:“你猜。”
鏡言皺眉:“我最不喜歡猜來猜去。”
風雲懷砸砸嘴,略微失望:“沒意思。一點都不幽默。”從袖子裏拿出一方手帕,遞給鏡言。
鏡言狐疑的接過手帕,撐開手帕,上麵歪七八扭的繡著君華兩個字。歪頭一臉問號的看著手帕上的字。轉過頭滿臉問號的看著風雲懷。
風雲懷:“我雖然沒見過先皇後,但我母親告訴我,她是一個很好的人。”對著鏡言一笑,有沒有覺得這繡工,一言難盡?
鏡言:“確實一言難盡,這怕不會是誰家剛學女工的閨閣小姐練手之作吧。想不到探花郎還挺風流的。”收起手帕疊好還給風雲懷。
風雲懷接過手帕放回自己袖口裏,認真的看著鏡言:“記住這句話,回頭後悔的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
鏡言一愣,試探詢問:“莫不是你那位孿生姐姐繡的?”
風雲懷搖搖頭:“這料子,像是現在的新料嗎?”
鏡言:“風夫人的?”
風雲懷:“嗯。”
鏡言:“風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在鏡言的認知裏,宰相之妻呂婉君,也是個了不得的奇女子。出身登州呂氏,嫡女的身份卻被繼母許給了庶子出身的風桓,風家最不看重的庶子卻成了當朝宰相。明明是一樁刻意打壓的婚姻,卻讓兩個受氣包愣是打了一場完美的翻身仗。淵帝四年,湘川水患,拿著破雲鐧一路從鳳山打到鳳陽的風大人,就連隔壁登州參與其中的官員都擼下來好幾個。
風雲懷:“我母親?”風雲懷楞了一下,要怎樣給眼前的這位小皇子介紹自己的母親呢?仔細想了想,還是用一個比較不靠譜的方式說吧。
風雲懷:“大家閨秀,氏族名門。知書達理,善解人意。時常帶著我去都城外的五龍觀為家人祈福。”
鏡言眼神中帶著幾絲羨慕,不由得又想起自己的娘親,眼裏沒有哀傷,反而是一種安寧的笑意,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淡淡說:“風夫人和我娘一樣。”
風雲懷想到一些好玩的,忍不住笑笑:“一樣?”豈止是一樣,我那溫婉可人的娘親在沒認識你娘之前,的確溫婉可人,直到後來,好好的姑娘,居然有兩幅麵孔,當然這些現在還不能點明,風雲懷摸摸自己鼻子問“先皇後有帶你上山下河摸魚打鳥沒?”
鏡言歪頭,滿臉問號的看著風雲懷。微微搖了搖頭。
風雲懷沒有接著說下去,話鋒一轉表情輕鬆的說自己想要說的話:“上月這次來帶了不少好東西,想必這趟,鹹鴨蛋們又該富得流油了。”
鏡言挑眉看向瑤台方向:“哦,探花郎跟我一個瘋了的皇子說這些幹嘛?我又不懂。”
風雲懷:“哈達爾帶了很多礦石來,其中有種礦石非常脆,輕輕一敲就碎,但這種礦石的斷口對肉非常鋒利,削肉如泥。”
鏡言:“你告訴我這個,又能如何呢?”
風雲懷:“我母親說,先皇後無聊的時候搗鼓過煙花,她記在一本繡著君華蘭封皮的手劄上了,你要是還有這本手劄就找找。”
鏡言皺眉,帶著警告的眼神直直的盯著風雲懷。壓低聲音詢問:“你到底是誰?”
風雲懷淡淡笑著對上鏡言的目光:“我說了,我算你半個師兄。家母很掛念你。隻是身不由己。”
鏡言微微眯眼:“呂婉君,登州呂氏嫡出長女,自幼許配給風家庶子風桓,18歲成親,隨夫君移居合陽,所出三子一女。鏡帝四年呂氏家主勾結登州掌州禍害鄉裏事件敗露,滿門抄斬。
風雲懷看著鏡言一字一句念著自己母親的資料。待鏡言念完,微微一笑。起身張開雙手飛下涼亭。背對著鏡言,轉身。
風雲懷:“看來七皇子的消息渠道也不是很全麵嘛。你說的沒錯,但少了很多。”說罷準備離去。
鏡言起身站在涼亭頂上喊住風雲懷:“哎~風雲懷,下月就是中元節了,你能帶我去看看天橋的鐵花和東市的孔明燈嗎?”
風雲懷停下腳步。轉過身,叉腰看著涼亭頂的鏡言:“怎麼突然這麼說?”
鏡言:“就是想看而已。都說合陽繁華,我卻從來沒看過。”
風雲懷了然:“你怎麼出去?”
鏡言:“你怕是不知道暗衛是誰組建的了。”
風雲懷眼珠轉動一下,暗中掃了一圈四周,瞬間明白。笑著低頭,搖搖頭。抬頭向上看。
風雲懷:“多少知道一點。”
鏡言左手支棱起右手,用手托著下巴。眼神中有種狼性的狩獵感:“我很期待你的身份。”
風雲懷轉身抬起手揮了一下,頭也沒回:“那就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