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啞巴。”
    磁性成熟的聲音開口打斷了玄笙的思緒。
    那為首的男人，一雙狹長的丹鳳眼輕抬，透過圍幕，向這邊淡淡投來視線。
    話罷後他長腿跨上威武的黑色駿馬。不再去理會身後對著那啞巴犯蠢的胞弟。
    他動作散漫的翻看著方才被遞上來的文書。
    什麼三年五年十年八年的，既然到了這夜闌獄，便都是他玄拓的人。
    不甚在意的撕碎手中特製的紙張，紙片霎時間如飛雪般飄飄灑灑傾泄而下。
    玄拓大手輕撣著黑色手套上的紙屑，對眾人吩咐道：
    “連同今早上到的那批，一同送去讓他挑，剩下的就按照之前的規矩辦。”
    “另外，這次品相好些的適當加價。”
    “是！”
    “是！
    穿著青衣的眾人齊齊恭敬應和道。
    而這邊的玄笙聞言，卻是半個“是”都吐露不出來，他顧不得正在慰哄著的宴情，急急出口道：
    “阿兄！”
    男人聞言側目，帷幕隨著他的舉動輕輕飄蕩，露出一截線條幹淨利落的下巴來：“說。”
    “阿兄，我要他！”
    這聲音使得在場所有人目光投來。
    就見玄笙指著身邊囚車中低著頭的纖瘦身影，目光之中滿是執著之色。
    銳利如刀的視線在宴情身上輕輕掃過，便聽那聲音高高在上道：“不行。”
    “為什麼不行？他去哪裏做奴役不是做？怎麼偏就給我做不得？”沒有得償所願的少年惱怒開口，已然將宴情看做他的所有物來。
    “不行就是不行，沒有為什麼。”
    “我偏要他！”
    “嗬”
    男人發出一聲氣笑，向身旁人發出指令。
    便見那正怒火中燒的少年被侍從抓著綁著要塞進不遠處的馬車內。
    “你們幹什麼？”
    “別碰我！”
    “反了天了！！”
    “你們這些賤奴給我等著！”
    “阿兄！”
    “阿兄！我不管！我就要他！我要是沒……唔唔唔唔！”
    玄笙一腔怒氣還未宣泄完，就見男人大手一揮，這些大膽的侍從們便麵無表情的用絲帕塞住了他的嘴巴。
    正在宴情默默看熱鬧之時，囚車門上的幾處鎖鏈嘩啦作響，被人解開了。
    許是那些人覺得四五個囚車拉來拉去的太過麻煩，便打開門來，將眾人集中在兩個囚車內。
    空間狹小的厲害，身邊人的呼吸聲如在耳側。
    宴情向邊邊角角爬去，蜷縮著裹住了自己。
    “你怕嗎？”
    進來的女子突然開口說道。
    她正蹲坐在籠角，啃食著自己的指甲。隱藏在垢發下的麵容模糊髒汙，看不清神色與容貌來，但從聲音能辨得年齡不大。
    宴情垂下惑人的眸子：“怕又有何用？總歸是逃不了麵對。”
    女子聞言眼神中升起陣陣妒忌和嘲諷來。
    嗬。
    你當然不會像我這般怕。
    明明大家都是被流放發配的罪犯，都是身敗名裂遭人唾罵的存在，不見得誰比誰高貴。
    這一路走來，憑什麼你就處處受人關照？
    初到夜闌，憑什麼就你被貴人挑中？
    憑什麼？憑什麼！！
    難道就因為你那張臉？
    男妖精！
    禍害！
    怪不得滿門抄斬。
    女子想到這裏，心中升騰起一絲病態的愉悅與爽快來。
    宴情聽著那莫名其妙的笑聲，眉頭輕鎖，暗暗起了提防之意。
    他頓了頓，視線狀若隨意的投去籠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