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二章謀逆爭端(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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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天將破曉,最是夜幕深沉時。
嚴新被他趕去和夫郎蘇雲仙回家收拾東西,不在院裏站崗。
應從年利落的翻身上牆,一個蹬腿落地,幹脆利落,就連衣角都沒站上土。
隻是一副乖乖好學生的麵容,做出大晚上翻牆落跑的叛逆行為,還是讓老師江行述確認,這徒弟不打不行。
隻見,月色清輝之下。帶著飄逸絲綢眼罩的江行述,披著滿身月光,天青色的罩衣都透著冷淡。
江行述:“好大膽的飛賊,還不跪下!”
應從年條件反射,啪唧砸進土坑裏,摔的灰頭土臉。
抖了抖袖子上粘到的塵灰,應從年心虛道:“師父,是我。你還沒睡嗎?”
江行述:“那麼早睡,不就看不到咱們堂堂案首,不願去太子府效力深夜出逃的好戲?”
清寒月光落在他麵無表情的白皙臉龐上,如同潔白疏離的雲雪。
可以突出冰冷的嘲諷。
應從年解釋道:“弟子收端明恩惠,此生絕不背叛。怎會因此出逃,師父可是冤枉人了。”
“哦?”江行述冷冷道:“那你深更半夜不睡,翻牆出來該不會是要去永州,不吝惜一己之身,為太子排憂解難吧?”
被戳穿心思的應從年尷尬的默默鼻尖,“師父,真是聰明。”
自白天看到那封信,應從年就決定親自去永州一趟。
去找永州節度使和大皇子勾結的證據,務必讓大皇子無從抵賴。
為端明除去此獠。
江行述持續輸出:“那你可真是忠心不二,情節動人啊。”
應從年此心一定:“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這是唐朝有名報效君王的詩,江行述自然知曉。
弟子褲腳上還有未拍落的泥土,眉眼中還有未褪的稚氣。
瑟瑟秋風吹起他交纏的墨發,十六的少年人比之初見時,身子已不再單薄。
眉間眼目,一抹堅定壓在玉白的清俊之上,更多事不成絕不罷休的堅定魅力。
隱隱可見日後風采奪目的根骨。
是個強種,江行述心中暗道。
“你既要報賞識之恩,我亦不能攔你。”
也沒想過要攔:“隻是太子日日盼你過去,此番又不能讓他如願了。”
這不是難事,應從年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太子自然興致勃勃規劃著他來後的一切,若是知曉他決定不去,隻怕真會氣死。
但應從年還是要說:“不僅是知遇之恩,我既有扶持之心,便不能容忍他不信不聽我,此番便是豁出命去,也要他從此往後知我心意,再不相疑。”
江行述掩飾眼中的讚同,他既不知他徒弟的心腸多深,也不知太子的情動。
隻是既然往後有了自己選的主公,誰能忍受那種不得信任的煎熬。
江行述:“去吧。”
深深夜色下,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人,收斂起往日清雋溫和的笑意,隱隱透出幾分鋒銳的眉眼。
他許下承諾:“弟子必不負師父信任,平安歸來。”
孤身一人,要為太子除禍根。
*
永州
風塵仆仆,一路策馬而來的人在駐軍休憩的街道旁租了一家客棧。
人流如織,時不時還能聽到這裏的百姓念叨太子的恩惠。
一家茶館,座無虛席。
牌匾是極有韻味的狂草,與周圍正楷,最多行書的匾額大為不同。
上頭”瀟湘館”三個字,讓有些疲憊的應從年露出會心一笑。
可不就是瀟湘妃子的地方。
這是端明開的店。
從正堂穿過,坐在最後頭的位置上,有小二殷勤上來倒茶送瓜子。
上頭正是一出”林妹妹進賈府”的說書詞。
應從年聽了,心下的疲累竟輕了幾分,周圍說話聲漸漸的聽不清了。
那雙有幾分淩厲的鳳眼緩緩閉上。
猛然”砰——”的一聲巨響,驚醒了半夢半醒間的應從年。
一個充滿匪氣的壯年男子正拉扯著一個看起來有些邋遢的小老頭,罵罵咧咧的讓小老頭把偷了的玉簪還回來。
“他娘的,那可是老子攢了三個月的銀子給小雙雙挑的玉簪。早就說好了他生日送他。偏你個沒媳婦的手賤,敢搶老子媳婦的東西!還給老子,不然折了你的骨頭,送你見官!”
那大漢看起來是極健壯的,和瘦瘦小小的老頭一對比那差距簡直令人心驚。
大漢振振有詞,那小老頭手裏確實握著個通透的玉簪,蝴蝶采花的模樣。
老頭渾身破破爛爛的,和這玉簪子格格不入,那老頭還一句話都不說,看起來就很可疑。
不少人雖怵那大漢壯碩身材和砂鍋大的拳頭,但對於壯漢一片愛護媳婦的心還是認可的。
壯漢是本地人,其中更不乏認識他的,知道他是在軍營裏當差的。
更有幾個同僚的確見他這幾日拚了命的接私活,還總往飾品店逛,不由更加懷疑那老頭,將周圍隱隱圍成一個圈,那老頭絕不能從圈裏頭出去。
就連店掌櫃帶著小二也過來勸和:“老先生,俗話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位軍爺是有原則的。您老把東西換了在道個歉,絕不會為難您。”
店掌櫃是認識壯漢的,張潘,是本地一個當兵的,還覺醒了原生武魂勒,媳婦也細裏高條的,可漂亮,張潘能追著,可有福氣。
怪不得愛的和寶一樣。
小老頭慢悠悠道:“我沒偷,這是我媳婦給我的。”
這話一出,就有點哄堂大笑了。看這老頭的衣服,就不像有錢有媳婦的。
張潘已經忍無可忍,欲要打人了。
“你放屁,你胳膊上還有偷東西時候我打的傷口!周圍我找了一圈就你身上帶血,你還敢狡辯!”
應從年眯著眼,左右打量一番,在一個打扮的活像和尚的人身上停留兩秒。
那”和尚”並未發現他的視線。
這樣鬧哄哄的,估計是不能補眠,也聽不了說書了。
他抬腿欲走,卻被圍了一圈的張潘同僚擋住。其中一個亮出腰牌,“永州府駐軍,今日查案抓小偷,沒捉到前誰都不許走!”
好吧,被留下了。
應從年打了個哈欠,直言道:“那老頭手裏的是京城樣式,京都裏頭的東西喜歡追求鏤空和炫技。你是永州本地人,應該知道永州樣式更喜歡借景雕物,即便是同一種東西鏤空的也少,你可以細看看。”
借著說話的間隙,老頭已經把自己的玉簪送到壯漢眼下,隨手指出三處鏤空雕刻,一支小小的蝴蝶簪子,硬是給人買不起的奢華感。
明明玉還是那塊玉。
張潘一時不能接受,“那我的簪子呢?”
那張有些泛黑的大臉,眼神憤怒又急切還有幾分茫然。
一圈人中,應從年準確抓住那個佝僂著腰瘋狂降低存在感要跑路的人。
假和尚瞬間冒出一身冷汗,還試圖從應從年手機逃走。
“阿彌陀佛,貧僧乃皇安寺僧尼,來永州化緣,不知施主這是何意?
假和尚想脫出應從年的手腕,但很可惜,他一個看起來有些發胖的人竟然逃不出應從年稍顯清瘦的手腕。
周圍還圍過來越來越多的人,若在不能脫身隻怕真出不去了。
那老頭突然開口:“在他布包夾層裏。”
兩人幾乎同步,小老頭剛說完,應從年已經翻出壯漢那枚蝴蝶簪子。
假和尚瞬間破房:“你,你放開我,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可是節度使大人的小舅子!”
“小舅子?”方才還不善言辭的小老頭冷笑一聲:“別說小舅子,犯了大梁律,你是他小老子都沒的跑!”
應從年看他們還真被唬的不敢動,遂無情戳穿假和尚的謊言:“真要是小舅子,會貪你這一兩黃金都沒有的玉簪子?一州節度使落魄到這種境地了?”
張潘瞬間把人按住,啐了一口:“好哇,你還想騙我,哥幾個,幫我把他看住了回頭請你們喝酒!”
頓時就有幾個軍卒從一圈人裏頭竄出來,把假和尚摁的動彈不住,扭住見官去了。
張潘還想邀請應從年一起,許諾他有空喝酒。
但應從年對他沒興趣,他更想知道那個穿的破破爛爛的老頭是怎麼看出小偷是那假和尚的。
他把好奇心擺在明麵上,那小老頭也不客氣,穩穩當當落坐在茶館裏,和應從年討價還價:“小夥子,你請我吃一周的飯,我就給你解惑如何?”
應從年視線在他身上轉悠一圈,見他真沒有說的打算,轉身就走。
那小老頭倒懵了一瞬,連忙攔住他:“哎哎,你們年輕人真是沒有耐心。這樣就喝一壺茶,我就告訴你怎麼樣?”
應從年重新做回長椅。
小老頭又顧左右而言他,“小夥子,又沒有興趣做個刑部的官啊,查冤案,平冤情,當百姓的青天大老爺。”
應從年:“你能讓我直接當官?”
小老頭罵他一句異想天開,“年輕人要腳踏實地,不要年紀輕輕淨想美事。”
應從年:“那你問我想不想當官又什麼意義,你又不能讓我當。”
小老頭無言以對,反問他:“你是怎麼看出來那是個假和尚,真小偷的?這麼短的時間就能判斷真相,機變聰明,真不想為百姓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應從年敷衍他:“你先說你怎麼看出來的,我就說我答不答應你。”
這下被吊了蘿卜的小老頭也不賣關子了:“他身上僧袍形製不對,皇安寺我去的多了,一眼就能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