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莊出事了。
    這事傳得太快了，以至於整個江湖都在議論紛紛。
    司空仙雲雖遠在塞北，卻也聽到了這個消息。
    他猶豫，這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訴沈碧綺？
    生母高潔慘死不久，如今又是姑姑被害，家園被毀，真可謂是禍不單行，雪上加霜！碧綺她畢竟才隻有十八歲，這一連串的噩耗，也不知道她撐不撐得住？
    司空仙雲真的怕，怕看到沈碧綺被逼向崩潰的邊緣，怕看到沈碧綺痛苦絕望的神情。
    他不知道怎樣委婉地向沈碧綺說明一切，他不知道怎樣去安慰沈碧綺，幫助她直麵這一切。
    不過，這樣一直瞞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況且，作為沈家唯一的傳人，碧綺有權知道沈家莊的一切。
    所以，司空仙雲決定向沈碧綺坦白一切！
    “原來這裏就是百裏坡，娘以前就住在這附近的村莊上。”沈碧綺感傷道。
    司空仙雲點點頭，“你不要太傷感了。”
    沈碧綺搖搖頭，悠悠道：“不會。想到娘曾經長居於此，我覺得眼前的一草一木既陌生又熟悉，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
    司空仙雲默然不語。
    “真的很謝謝你，能陪我來這裏。”沈碧綺感傷道。
    司空仙雲仰天長歎，“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你不必謝我，要謝，就謝塞北前輩的在天之靈吧。”
    “仇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司空仙雲正色道：“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
    “有什麼你就說吧，別賣關子！”沈碧綺嗔怪道。
    “那你聽好了。沈家莊被毀了，沈莊主不幸遇難了。”司空仙雲講出每一個字都無比艱難，仿佛要耗盡自己所有的力氣。
    “你說什麼？”沈碧綺聽罷，眼前一黑，生生楞在那裏。
    “沈家莊被毀了，沈莊主不姓遇難了。”司空仙雲堅定地重複了一遍。
    沈碧綺隻覺得五雷轟頂，渾身無力，撲進司空仙雲懷裏失聲痛哭。
    司空仙雲不知道怎麼去撫慰沈碧綺那千瘡百孔的心靈，他隻能抱著沈碧綺，緊緊地抱著沈碧綺，希望能給她溫暖與力量。
    哭泣聲漸漸平息了下來，沈碧綺想起姑姑昔日的種種好處，又想到今日的不幸遭遇，心中不覺燃起了仇恨的烈火。
    “是誰做的？”沈碧綺抹幹了眼角的淚痕，悲憤道。
    司空仙雲沉吟了片刻，道：“目前還不知道。不過江湖傳聞，沈莊主是死在李大哥的白虹貫日劍之下。”
    沈碧綺對天起誓，一字字道：“沈碧綺此生誓殺李日虹，為沈家莊報仇雪恨！”
    “我想是不必了。李大哥已經被趙無臨、阮曉琪、空寂道長、清風道長逼得墜崖身亡了。”司空仙雲悲慟道。
    沈碧綺猛烈地搖晃著司空仙雲的身子，發瘋似地問道：“告訴我！告訴我！告訴我！李日虹他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照我看，凶手應該不是李大哥。倘若他有滅亡沈家莊的打算，你能活到現在嗎？”司空仙雲分析道。
    沈碧綺冷笑道：“笑話，天下之間，除了李日虹，還有誰是我惜墨姑姑的敵手，況且惜墨姑姑是死在白虹貫日劍之下，鐵證如山！”
    司空仙雲握住沈碧綺的雙手，道：“聽我說，凶手既然已經滅亡了沈家莊，自然不會放過你。不過好在沒有人知道我們來塞北吊唁高潔前輩，所以我們還有一線生機。”
    “你……你……什麼意思？”沈碧綺恍惚道。
    司空仙雲凝視著沈碧綺，一字字道：“擺在你麵前的隻有兩條路。第一，放棄仇恨，從此隱姓埋名，在塞北生活下去，這是生路。”
    “絕對不可能！”沈碧綺握緊雙拳咬牙切齒道。
    司空仙雲忖思片刻，堅定道：“我會陪你一直這樣下去。”為了沈碧綺能夠活下去，他終於決定試著去放棄那早已融入生命刻骨的仇恨！
    沈碧綺握緊了司空仙雲的手，哽咽道：“謝謝你，謝謝你陪我這一路走過來。不過我意已決，我選擇第二條路！”
    “回沈家莊，查處真凶，重建家園，是嗎？”司空仙雲問道。
    沈碧綺早已泣不成聲，隻是點頭。
    司空仙雲淡然道：“你若執意是回去，前路漫漫，凶險異常，我自問保護不了你。不過，我會陪你一起死！”
    沈碧綺聽罷，再也說不出一句話，隻是擁入司空仙雲的懷裏，緊緊抱住司空仙雲，仿佛落水的人拚命拽住最後一根稻草！
    司空仙雲給予的並不是溫暖的懷抱，相反，他鬆開了沈碧綺，鄭重道：“既然你已選擇了複仇，那就一並選擇堅強吧。”
    沈碧綺抹幹了臉上的淚水，用力點了點頭。
    “前途凶險，我不一定能保你周全。我現在傳一套劍法給你，希望能幫到你。”司空仙雲無奈道。
    “一切全聽你安排。”沈碧綺道。
    司空仙雲道：“你聽著，現在我就傳你‘落星十八式’。這套劍法的精髓隻在八個字，動若流星，急如閃電！”
    說罷，司空仙雲從背後的卷軸中取出天時劍，獨自演示了一番。
    “這套劍法變化繁雜，過於靈動，實在是不好把握。你先學個大概吧，將來有機會見到姐姐，讓她指點你一二吧。”司空仙雲搖搖頭道。
    “無愁姐姐會武功？”沈碧綺問道。
    司空仙雲歎了口氣，“姐姐的造詣在我之上，劍法長於變化，最為難得的是那份難以複製的靈動之氣。”
    沈碧綺點點頭，“希望將來有這個機會吧。”
    “閑聊了幾句，劍法還記得嗎？”司空仙雲苦笑著問。
    “記得！”沈碧綺抽出隨身的佩劍，照著司空仙雲的樣子演練了一番。
    司空仙雲隻是搖頭，不住地搖頭。
    “怎麼，我練的就這樣讓你失望？”沈碧綺停了下來，怯生生地問道。
    司空仙雲還是搖頭，“不是，你已經很好了，我是恨自己沒用！如果我能保護得了你，絕對不會讓你受這份罪！”
    沈碧綺囁嚅道：“我……我……明白了，我會努力的。”
    司空仙雲沒有說話，隻是將“落星十八式”又演練了一遍。隻是這一次，更慢，更清晰。
    沈碧綺也沒說話，隻是練劍，將著滿腔的悲憤盡情地發泄在劍鋒上，仿佛周圍的空氣中凝滯的都是仇恨！
    司空仙雲默然，這一刻，他再度體會到仇恨給予人那驚天地、泣鬼神，無堅不摧的力量。
    沈碧綺蛻變成了這副模樣，他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