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晏看著小冊子藍色封麵上《員工守則》四個字，撲麵而來就是一種被資本主義壓迫的感覺。
    他抬頭正想問問這工作服還有這“辦公用品”平日裏不方便隨身攜帶該怎麼辦，結果一抬眼就發現眼前的場景變了。
    低調奢華的辦公室不見了，他正對著一個黑乎乎的後腦勺，再一抬眼，滿滿當當一教室的人，都在低著頭看書刷題做卷子。
    正前方的黑板上寫滿了生物筆記，班主任鐵哥坐在講台後麵批改卷子，時不時地扶一下掉到鼻梁上的眼鏡。
    頭頂的管燈有一盞兩頭發黑，吊扇呼呼地賣力轉著也不耽誤下頭的學生隔一會地就得拿出紙巾沾點水在臉上抹一把。
    牆上的空調兢兢業業地發揮著擺件的作用，蘇晏就沒見它們開過。
    鐵哥說了，初三和高三的教室才開空調，其他年級的教室連空調接線的插座都沒安，學校生怕學生懷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
    蘇晏又打量了一下四周，這是他的教室沒錯了，所以他果然複活了？
    轉頭看了一眼後麵牆上帶日曆的鍾表，是他死的那天沒錯。
    還有十五分鍾晚自習結束，按照原本的人生軌跡，他會死在回家的路上。
    蘇晏低頭看了看做到一半的練習題，手裏還握著筆，白天小測的卷子被他當成草稿紙寫滿了公式。
    如果不是他的左手還拿著那本藍色的《員工守則》，他大概會以為自己之前經曆的那荒謬的一切隻是他在做題時候不小心打瞌睡做下的荒唐的夢。
    蘇晏一邊轉筆一邊看《員工手冊》，那正經的模樣就像在看輔導書。
    這會蘇晏還得慶幸自己個子高，坐在教室最後，還是全班唯一一個單人桌。倒不是他不合群，而是班級排座位就是有這麼一個單桌座位，每個月換一次座位，這個月就剛好輪到他坐這個位置。
    晚自習算是一天裏最輕鬆的時候，更別說還有十五分鍾就放學了，教導主任也不會在這時候還從後門窗戶搞“偷襲”。
    看完了幾頁，蘇晏轉頭去看自己的手腕，那裏果然多了一條藏藍色的腕帶，不是那種棉質的，而是類似膠質運動手環樣式的，扁扁窄窄的一條，上麵有一些詭異的神秘花紋。
    按照守則裏麵說的，這條腕帶就類似一種儲物空間類的法器，他的“工作服”和“辦公用品”都在裏麵，能依靠意念取用，就連他的私人物品也能放進去。
    這倒是個好用處。
    看著看著，邊上傳來細細的“噗嘶噗嘶”的聲音。
    蘇晏看過去，瞧見他的前同桌老帽對他笑得齜牙咧嘴。
    老帽姓麥，但因為總喜歡剪個帽兜一樣的發型，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大家就叫他老帽。
    蘇晏想起來了，老帽應該是要跟他借作業抄。
    “老蘇，你物理和化學作業寫完了吧，借我抄抄，明早還你！”
    蘇晏默默拿出作業遞給老帽。
    老帽高高興興接過來，一邊樂嗬一邊嘀咕：“你成績也沒比我好多少，咋每回做作業都這麼快？還都對！”
    蘇晏默不作聲，心想那又不是我的真實成績。
    到還有兩三分鍾就該打鈴的時候，教室裏已經都是窸窸窣窣的收拾東西的聲音。
    講台上的鐵哥扶了下眼鏡視線掃了一圈，呲著微黃的牙齒恨鐵不成鋼地說：“瞅瞅瞅瞅！一個個的還沒下課呢屁股上就長釘子了！這收拾書包的動靜走廊都能聽見！聽聽人家隔壁火箭班！挨著這麼好的榜樣都不知道學……”
    鐵哥話還沒說完，鈴聲響了，後頭幾個“刺兒頭”扯著書包就跑了。跑出去前還明目張膽地對著鐵哥嬉皮笑臉。
    鐵哥歎氣，擺擺手也開始收卷子。等他收拾完也不過十幾秒的功夫，教室都空了大半。
    蘇晏從不著急回家，可今天他的動作也比平時快了一些。收拾好書本後卻沒有離開往樓下跑，而是側身站在門口，不擋著後麵同學出來，目光卻落在了隔壁火焰班的前門。
    後門關著，想來是坐在後麵的學生已經把後門插上了，人都從前門陸陸續續出來。
    跟其他班放學就好像打開了猴子園大門的景象不同，火箭班的學生看起來果然斯文多了。
    來了！
    蘇晏淡淡的目光驟然一亮，瞧著那個明顯高出周圍人不少的挺拔身影緩緩走向自己，鏡片下的雙眼目不斜視，最終淡漠地擦肩而過。
    蘇晏轉身，看著走廊裏擁擠的人群中江夜安漸行漸遠的清冷背影，緩緩勾起嘴角。
    晚上好啊，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