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趕慢趕地在婚禮典禮之前韓建軍兩口子趕到了，送了紅包和禮物兩個人就找地方坐下了，周圍都是熟人，有人打趣問到是不是今天韓建軍又惹嫂子生氣了，韓建軍沒回應，王娟笑說沒有是自己不熟悉路導致繞錯了方向。
    周圍幾個人都了解韓家的情況，看今天韓建軍情緒不佳也都沒有再繼續打趣下去。夫妻二人坐在台下看著新人典禮，百味陳雜。
    韓建軍想得是自己那麼大個兒子怎麼能喜歡男人？男的有啥好？就知道氣人，又不能生孩子也不會照顧人。別說麵子不麵子老了沒孩子誰伺候？
    王娟想得是怎麼能夠讓兒子明白兩個人在一起不僅僅隻有激情就行，要是真的相約過一輩子，就真的一定是唐修明麼？當然了王娟本人對於唐修明是沒有意見的，那孩子長得精神，之前看照片就覺得是個好孩子，又是名牌大學畢業，看樣子就比韓子陽更踏實一些。隻是兩個男的一起過日子，怎麼過呢？
    夫妻二人各自有心事，也沒跟熟人聊太多典禮結束了就草草跟熟人打個招呼說再見準備回家了。
    兩個人坐在車裏，韓建軍先開的口，“你晚上叫上紅霞，我得好好問問她，她這個小姑姑是怎麼當的？讓她刺探個情報她探出個啥？這要是放在戰爭年代她就是個叛徒！漢奸！走狗！賣國賊！”
    “艾瑪，你可快點把你那嘴閉上吧？有你這麼說你妹妹的麼？那是你親妹妹。”
    “親妹妹怎麼了？誰能想到親妹妹和親兒子好家夥給我下這麼大一套啊！還忽悠我說沒準今年就能看見子陽領著對象回來了？好嘛？！那麼大個對象，男的！他跟男的談戀愛，他咋想的？”
    “你先消消氣。今晚上飯在家吃吧，我讓張姐做點子陽愛吃的。也不知道修明喜歡吃什麼。”王娟邊說邊拿出了手機準備打電話。
    “怎麼的？這就拿自己當婆婆了？這就當你兒媳婦了？”
    “不當兒媳婦當半個兒子也一樣。”王娟先給張姐打了個電話說韓子陽回來了晚上回家吃飯，提前先備好菜。
    張阿姨一聽就高興，連忙答應著，兩個人隔著電話確定了菜單，臨了王娟又說了一句，“家裏的茅台晚上開一個吧，子陽帶個朋友回來了。”
    “真是女朋友呀？”張阿姨也很好奇。
    “也不是。等見麵再說吧。”王娟掛斷了電話。
    “還茅台？我那茅台是給他喝的麼？我那茅台是等著會親家喝的。”
    “會個屁親家，誰啊不年不節的也能跟朋友開個茅台、五糧液的，這兒子帶對象回來了，你這還舍不得了。”
    “我不承認啊！”韓建軍大手一揮。
    王娟沒接話，兩個人在車廂裏沉默了很久，王娟才說：“老頭子，你還記得咱倆第一次見麵麼？”
    “記得啊！我跟小孫他們幾個去跳舞，在舞廳遇見的你。”
    “嗯，我當時就想哪來的盲流子，長得還挺帥。”
    “那是現在也帥啊！”說完韓建軍還挺挺自己的胸膛。
    “你摸摸你那肚子？”王娟伸手拍了拍，“一晃眼啊兒子都有對象了。”
    “我不承認。”
    “你說說你的理由我聽聽！”
    “男的和男的他就不行！他就違背倫理道德他！他就沒孩子！”
    “男的和男的也能過得挺好，再說了倫理道德是做給誰看的？你我需要兒子做給你看？你再說孩子。韓建軍我問你你還記不記得我當時拒絕你的時候說的理由。”
    “嗯我記得。你不想要孩子。”
    “你當時同意了。然後又跟我搞花樣，才有了子陽。今天在子陽家，你有一句話說得挺對，當初要是射牆上也沒子陽什麼事兒了。”
    “額……誤會媳婦兒，真是誤會。”
    “所以你當時就是說說騙我的是不是？”
    “不是！我當時真想好了，沒孩子就沒孩子，我都跟我大哥說過，我大哥說不行他多生幾個過繼給咱們一個。真的！我對天發誓，我當時真的是想沒孩子就咱倆挺好的。”
    “那後來呢？”
    “哎，後來啊！”韓建軍有點怕怕地用手搓搓自己的褲子，“那不也是鬼迷心竅地看人家抱著孩子可愛也想抱麼？媳婦兒我錯了。”
    “你真的知道錯了麼？”
    “嗯！”韓建軍趕緊點頭。
    “那我問你，生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事兒？”
    “是！”
    “是不是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男人和女人都一樣不是個繁衍後代的工具。”
    “是！”
    “那你管子陽有沒有孩子幹嘛呢？他找個姑娘，姑娘不想要孩子，怎麼的你個做公公的還催生？”
    “我？那不能夠，那我得多有病。”
    “所以你看，即使找個姑娘結婚，兒子也可能不要孩子，所以你到底再擔心什麼？還是其實今天就是被嚇著了？”
    韓建軍沒說話，沉默了一小會兒，歎口氣，“說實話媳婦兒，是被嚇著了。你說男的跟男的我也不是沒聽說過，就是這事兒輪到自己兒子，我那個心髒真是被嚇得怦怦跳。”
    “所以冷靜冷靜，晚上你再好好看看修明那孩子行不行，我是覺得啊配咱家這個白菜有點可惜了。”
    “有你這麼當媽的麼？埋汰自己兒子。”
    王娟沒接話，直接起車了，走吧回家吧，晚上看看倆孩子相處到底什麼樣。
    都要到家了韓建軍才想起來認真地問王娟，媳婦兒為什麼你這麼容易接受了？
    王娟停好車，解開安全帶說：“因為子陽這個孩子不是我發自肺腑想要的，他對於我而言就是個意外，而這個意外的結果是好是壞需要由意外本人自行承擔，也就是製造意外的人自己擔責。”
    王娟一指韓建軍，嚇得韓建軍一激靈，趕緊擺手說：“兒孫自有兒孫福。”
    兩個人回到家張阿姨還有點意外，通常參加老朋友子女的婚禮很可能都得晚上回來。
    “今天回來得早呀？沒一起打個麻將？”張阿姨擦擦手接過韓建軍手裏拎著的菜，“聽你們說晚上在家吃我還準備一會兒去趟菜市場，這你倆還折騰一趟。”
    “我又想了想晚上的菜不用都做子陽愛吃的，葷素搭配好，各個口味都做一點吧也不知道那孩子愛吃什麼。”王娟放下手提包，又加了一句，“紅霞晚上也來，做個龍蝦吧，她和子陽都愛吃。”
    “嗯好！”張阿姨在韓家做了很多年了，深知要做一個合格的住家阿姨起碼要做到不該聽的不聽，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所以雖然她也好奇晚上來的朋友到底誰，她也沒開口問，心中默默想著的是子陽的女朋友。
    韓紅霞是下午來的，一進門就看見她二哥臉色不好。她跟王娟吐吐舌頭，走過去拍拍他二哥的肩膀，“看見那孩子了？”
    “你說你是不是騙我們？”韓建軍生氣地用手指著韓紅霞。
    “可別這麼說啊？我哪騙你們了，你們問什麼我答什麼。我從天津回來你和咱爸問的是你看見那姑娘了？我說我沒看見，這個回答有毛病嗎？”
    “你……”
    是啊，這個回答沒毛病啊，那天跟韓紅霞一起吃飯的都是小夥子，哪有姑娘呢？
    “所以你看我可沒騙你們啊，我還說了子陽在天津事業發展得挺好，天津朋友們都挺照顧他，都照顧得不錯。”
    “嗯，是不錯！”這四個字韓建軍說得可謂是咬牙切齒。
    “嫂子你看見修明了吧？感覺怎麼樣？”
    韓紅霞不再搭理她二哥挽著王娟的手坐在了沙發上，抓起張阿姨剛剛洗好的藍莓吃了起來。
    “那孩子長得精神，談吐也好，我看挺穩重。”
    “那是，人家那是民航飛行員，萬裏挑一啊！而且對咱子陽也挺好，挺細心，我覺得比咱們子陽有時候迷迷糊糊得強多了。哎對了，今天上午我也著急沒細問，你們怎麼發現的啊？”
    王娟接過話題把上午的經曆簡單描述了一遍。
    “嘖嘖嘖，這敢情被自己倆長輩堵被窩。得虧人倆孩子就安安靜靜地睡覺，這要是人倆幹點啥，都得讓你倆嚇出點毛病。”
    “哎哎哎！他倆還想幹點啥！”韓建軍把手裏的水杯重重地放在了茶幾上。
    “嘖！這二哥你跟我和嫂子這裝啥啊，你們男人那點事兒你最清楚。”
    “他倆敢！”
    王娟抬頭看了韓建軍一眼，那個“敢”字裏麵包含的氣勢立馬降低了很多。
    “二哥你別急，不說好晚上一起來吃飯嗎，你再看看那孩子咋樣。反正子陽喜歡男生這事兒是改變不了了，與其找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我看人修明就挺好，你這麼想你多了個兒子多好？反正我挺喜歡那孩子。”
    “你喜歡？你喜歡讓他給你當兒子。”
    “哎，你說這個行啊，我給唐修明當幹媽，萬一哪天咱爸覺得倆孩子走的近了就說是我幹兒子。”
    給韓建軍氣得啊，他也不敢罵自己的媳婦兒，隻能指著自己的妹妹罵。而韓紅霞無所謂，這麼多年他深知在這個家他嫂子比什麼都重要，他二哥沒有話語權。而且憑借她對他二哥的了解，這氣來得快也消得快。
    傍晚六點多韓子陽帶著唐修明回了家，唐修明按照女婿上門的規格買了煙酒茶，品牌都是韓子陽選的，韓子陽說意思到了就行，按他爸那個脾氣你現在就是給他一座煤礦他也是生氣。等氣消了就好了。
    兩個孩子登門的時候是張阿姨開的門，阿姨看見唐修明愣了一下本來還以為是個姑娘，沒想到是個帥氣的小夥子。
    “這是張姨，做飯老好吃了。我的半條命都靠張姨。”
    “張姨好！我是唐修明，常聽子陽提起您，說最喜歡吃您做得糖醋排骨，我一會兒跟您學學。”
    “子陽的朋友啊，快進來！”
    兩個人走到客廳的時候，三個長輩正在看電視，韓紅霞先抬頭看見了倆孩子趕緊打了個招呼，“子陽，修明來了，快點來坐。你倆這次回來也沒跟我說啊！”
    “叔叔阿姨好，小姑好。”唐修明禮貌地打招呼。
    “坐修明！”王娟拍拍身邊的位置。
    韓子陽把修明手裏拿著的禮物接了過來，放到了茶幾上，“我倆哪想到這麼快就要見家長，禮物是修明費心買的。”
    “有點倉促了，也不知道叔叔阿姨喜歡什麼。”
    “沒事兒，我們家不講究那些。”王娟擺擺手，韓建軍冷哼了一聲。
    韓子陽也沒把他爸的冷哼放在眼裏，拉著唐修明坐到了王娟身邊，還體貼地給唐修明腰後麵塞了個抱枕，然後跟他爸說：“我說爸爸啊，你都多長時間沒見我了？你就不想我啊？”
    “哼！”
    “其實我知道你肯定想我了，我也想你。你吧就是好麵子不好意思說。”
    “哼！”韓建軍瞪他兒子一眼，又偷摸用眼睛劃拉了幾下唐修明。他也承認韓紅霞和王娟有一點說得是正確的，從模樣看這唐修明長得是不錯。但是歸根到底是個男的。
    晚飯張阿姨已經準備一下午了，所以人全到了就直接開席了。
    韓建軍嘴上說著不喜歡唐修明，但是看在畢竟跟自己兒子是那樣的關係上也把自己珍藏的好酒拿了出來。其實喝酒這事兒唐修明有點犯怵，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能不能讓子陽爸媽接受自己，這頓飯的酒自己肯定不能慫，好在明天也沒事兒不行就宿醉躺一天。
    吃飯的時候唐修明還是像往常一樣先照顧好了子陽，魚刺該挑就挑，該扒殼的就麻溜動手扒。王娟怕唐修明第一次來家裏吃飯不好意思，所以桌上的菜經常轉一轉讓兩個孩子多夾菜，酒嘛能喝多少喝多少。
    席間三個長輩，不，主要是王娟和韓紅霞又再次問了問唐修明的個人情況、家裏的情況，未來的職業規劃，也聽兩個孩子說了說在一起的經曆。整個氛圍還是比較輕鬆，雖說韓建軍不喜歡，不，是暫時無法接受自己的兒子喜歡個男的，但是唐修明這孩子，發自肺腑說是個值得共度餘生的人。
    飯後唐修明找張阿姨問子陽喜歡吃得幾道菜的菜譜，韓紅霞陪著自己二哥看電視劇，王娟把自己的兒子叫到小書房去了。
    “你知道媽媽年輕的時候不想要孩子吧？我想做丁克家庭，因為我也不太確定你爸到底能靠譜幾年，你說我要是有了孩子，又跟你爸過不下去了我是離婚還是不離婚？”王娟靠在沙發上抱著抱枕問韓子陽。
    韓子陽靠在媽媽身邊，就像小時候那樣摟著媽媽的胳膊回道，”我知道你不想要孩子，我上初二那年的春節我爸為了騙我的壓歲錢跟我說了，他說用我的壓歲錢換個秘密。他就告訴我說本來是沒有我的，要不是他處心積慮、絞盡腦汁想到了方法造成個意外，就根本沒我什麼事情。”
    “是啊，媽媽就想萬一是個傻子怎麼辦。雖然你的確也不咋聰明，考試也永遠不及格，人家小朋友寫作業，你用鉛筆戳橡皮；人家安靜坐那聽課，你滿課堂溜達，老師都讓我去給你查查有沒有多動症。懷你的時候我又想萬一缺胳膊少腿呢，後來我就想孩子是個生命啊，有了就得管啊也不能扔垃圾站讓別人撿啊。我跟你爸說兒子得學點什麼，有個一技之長。你爸說沒事兒咱家有礦。但是媽媽就怕有點啥意外啊，我就說讓你跟我學畫畫，多少是個技能。你六歲那年畫個卷毛泰迪狗，給你爺爺樂得誇你綿羊畫的真像，有天賦。”王娟邊說邊回憶起了兒子的小時候，“你問我性向是天生的我信不信，我不信也得信，誰讓你是我兒子啊。”
    “媽！謝謝你！”韓子陽突然有點不好意思的感動。
    “其實你說你不喜歡小姑娘，我和你小姑在你小的時候就發現了，你從小到大就愛跟小男生玩，也不像人家別的小男生會討好姑娘啥的，你就可勁玩欺負人家，我總覺得你是感情方麵開竅晚呢。”
    “媽，你這幾段話聽下來，我聽明白了，在你心中我就是那個不學無術的二百五。”
    “兒子別這麼說自己，雖然大家都知道。”
    “……”
    “對了，我剛剛聽修明的意思是他家裏還不知道這事兒。在飯桌上媽不好意思明著說，但是你自己長個心眼。這種事兒啊老人們都未必能接受。就看你爸，雖然看在我的麵子上這頓飯和和氣氣吃完了，他心裏還是有疙瘩。你倆以後還要在天津發展，修明爸媽遲早會知道。媽媽的意思是，如果知道了也不要怕，喜歡男人也不是丟人的事情，但是也不要惹老人生氣，不要硬碰硬。隻要你們兩個人能相互扶持，父母的阻礙或者不理解都是暫時的。”
    韓子陽點點頭，深深地覺得自己有個通情達理的媽媽真是太難得了，他其實也不太敢想象對他熱情的唐爸唐媽知道了他和唐修明真正的關係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之前幾次跟唐媽聊天他從唐媽的口中也知道了老人家還是希望唐修明盡早結婚生子，老人也想早點孫子女能承歡膝下。

    作者閑話：

    要忙工作，元旦後繼續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