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銅牆鐵壁  第六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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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老板來了,這是高規格哦。"馮雲山閉著眼睛靠在沙發上,右手食指點著自己手裏的茶杯蓋子打著心裏的節奏,忽快忽慢。他睜開眼,眼神很銳利:"其餘方麵的情報呢?"
    "侯老頭那邊一直沒給我的關係打電話,也沒說去,也沒說不去。"王斌站在他麵前說,"這個老幫子是個典型的老狐狸,可能還是念著過去跟軍情局的交情敷衍我們。"
  
  
  
    馮雲山在思索著:"香港黑道跟軍情局在曆史上就有千絲萬縷的聯係,這個不假。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說,他們和我們也不是沒有聯係,老侯也和我們的關係打過交道。--我想他們應該很清楚97對香港意味著什麼,他們家大業大而且都是負案累累,走出去的可能性不大。"
    "是不是周新宇給了他們什麼承諾?"楚靜問,"譬如給他們安排了去那邊定居之類的?"
    馮雲山笑:"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那邊才多大,黑社會的勢力比這裏可要猖獗得多!他們這幫人去了,那邊又是要血流成河打幾十年才能安生。這一點軍情局不可能不知道,何況他們也未必願意去!這裏已經安定下來各自的勢力範圍很清楚,犯得上嗎?"
    "要我說,這幫黑社會也是作惡多端!"雷鵬站在另外一邊說,"幹脆一下子鏟平了算!馮局長你下個命令,我一個小時不用就帶人把侯老頭那個賊窩子給端了!而且完事不留一點把柄,幹幹淨淨。香港警方查不到一點線索,殺雞給猴看!我看香港黑道還敢不敢跟我們軟磨硬泡!"
    "胡鬧!"馮雲山把被子一頓很嚴肅,"你以為你是誰?!你是007有殺人執照?!你以為這是拍電影?!這是工作,很嚴肅的工作!是黨交給我們的任務!--一個社會有一個社會的特點,何況這是資本主義的花花世界!一國兩製是小平同誌規定的基本國策,你以為你是誰?!香港社會的構成是經過多少年複雜的變化,是有曆史原因的!我們沒有權力改變香港的現狀,明白不明白?!--何況我們的任務是保衛香港順利回歸!我們不是公安警察,更不是香港警察,不要多事!"
    "是。"雷鵬低頭說。
    "香港黑道在97年以前就不斷通過關係給我們放信號,表示支持一國兩製。甚至還有過去是軍情局的關係,現在反過來希望給我們做事的--為什麼?"馮雲山冷冷地說,"因為他們看到了大勢所趨,也看到了我們的決心和能力!沒有一個強大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沒有一支強大的中國人民解放軍,可能嗎?沒有億萬炎黃子孫的民心所向,可能嗎?--黑社會追逐的本質是什麼?江湖道義?不錯,有這個成分。也許他們和軍情局的交情很深,他們的組織結構很嚴密,但是他們的本質不是具有明確政治綱領的政治團體!他們還是追逐利益的,也不完全是黑道頭麵人物的個人利益,還有整個幫派的利益。這一點很重要!我們絕不會保護他們某個幫派的利益,我們不是軍統幹不出來這種事情,更不會利用黑道之間的仇殺來漁翁得利!香港黑道在這個時候亂起來對我們沒什麼好處,隻有給人們造成一種我們政府沒有能力控製香港局麵的印象。--而這一點,恰恰是軍情局想達到的目的之一!我們不能讓他們得逞!--我們要讓這些幫派心裏明白,在共產黨的地盤搞事他們不僅不會得逞,相反我們有能力重新對香港秘密社會構成重新洗牌!誰敢在這個時候搗亂,那就是自找死路!我想這個信號傳遞出去,他們不會不慎重考慮!"
    "軍情局那邊搞的颶風專案怎麼辦呢?"王斌問。
    "我正要說這個。"馮雲山轉向他,"王斌你的主要精力在香港黑道上,穩定住這個就是斬斷了颶風專案的‘群眾基礎‘。沒有這幫人跟著搞事,剩下的就好辦多了。失去了黑道的掩護,那幫家夥搞不出來什麼大名堂。把浮雲撥開,線索就明晰了。至於軍情局那邊的什麼颶風專案,不是你們的工作範圍。--明白?"
    "是。"王斌馬上不問了,既然不是自己的工作範圍那麼就耐心跟老侯這些家夥周旋吧。馮雲山看著香港地圖,看著"英占"兩個字皺著眉頭。他的茶杯頓在這兩個字上:"這是恥辱,是民族恥辱!這是我們為民族雪恥的曆史使命!什麼樣的艱難困苦都不能阻擋我們恢複對香港行駛主權的步伐!你們給我記住--難忍能忍,難舍能舍!"
    他們的眼睛都看著香港地圖,利索地齊聲答道:"是!"
    王斌和雷鵬戴著墨鏡出了充當臨時指揮部的別墅,從車庫開出奔馳轎車。電動門打開,他駕車出去。香港回歸將至,繁華的街頭依舊。王斌駕車行駛在香港街頭,他打開車窗看著外麵的繁華。紅燈亮了,他停車。一個媽媽推著嬰兒車在人流當中過去,看著可愛的孩子,王斌露出笑容。媽媽推著嬰兒車過去了,她的文化衫背後印著英國國旗。王斌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無聲地發動轎車彙入車流。雷鵬苦笑:"當正義長久得不到伸張,受害者也將得不到應有的同情,荒謬就變成真理。"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文化的?"王斌問他。
    "小說上看的。"雷鵬笑道,"新版的《最後一顆子彈留給我》拍的電視劇裏麵的,多火的電視劇?你沒聽說過?"
    "到底是小說還是電視劇啊?"王斌皺著眉頭問。
    "小說,後來改電視劇了。"雷鵬說,"作者是戲劇學院導演係畢業的,所以寫的小說也比較影視化。我跟你說,裏麵老多台詞可經典了……"
    "寫小說就老老實實寫小說,拍電視劇就老老實實拍電視劇,沒事兒胡摻和什麼?"王斌冷冷地說,"再經典,經典得過莎士比亞?"
    "你不看《最後一顆子彈留給我》啊?"雷鵬苦笑,"全處都看過了。我跟你說,真不錯!我那兒有碟,回頭你看看!"
    "不看。"王斌拐彎,"看那玩意幹嗎?有那時間多看看業務書不比什麼好?又沒什麼文化,看了腦子容易變笨。"
    香霧繚繞的香堂,侯伯恭敬地對著關公上香。身後是幾十個各個幫派的頭目跟著上香,表情是虔誠的。侯伯上完香,大家在桌前按照坐次坐好。侯伯喝口茶,表情完全不像和外人見麵那麼老態龍鍾而是精神抖擻神采奕奕。他冷冷掃視這些年紀已經不輕的頭目們:"諸位!想必你們和我一樣,都接到了兩份請柬!"他拿起那兩份請柬:"一份是T軍情局大老板的,還有一份--你們都知道是誰的。今天召集社團的各位扛巴子開會,就是為了商議我們社團到底采取去參加哪一個的宴會?"
    大家都很嚴肅,這是社團的大事。一個頭目想了想:"我們和軍情局是幾十年的交情,現在正是在軍情局最需要我們表示支持的時候。我覺得,我們不能把老朋友丟下。我們出來混的,講的是一個義字,不講義氣以後在江湖怎麼做人?"不少頭目附和稱是。
    "各位,97已經是箭在弦上了。"另外一個頭目則說,"7月1號,解放軍進港已經不可能改變。我們社團在7月1號以後怎麼在香港繼續生存,這是我們不得不麵對的問題,也是我們討論過很多次的問題。中共方麵對香港現狀的態度是一百年不變,也就是說我們社團的現狀也不會有大的改變。但是如果我們出席軍情局大老板的宴會,而放棄和中共情治單位的友善性接觸,可能會對我們今後的發展不利啊!"又有不少頭目點頭稱是。
    "那照你這麼說,關老爺在曹營就應該給曹操賣命?"剛才那個頭目站起來很激動拍著桌子,"我們都是拜關公的!關老爺遇到這種問題會怎麼辦?你們自己都想一想!我們社團的曆史,還有和軍情局的關係,你們都不知道這個分量嗎?我們出去以後怎麼作人?怎麼麵對江湖上的各路好漢?"
    "軍情局照顧得了我們這麼多弟兄嗎?老蔣要是有辦法,還會逃到那麼小的一個島上嗎?"反對的頭目也激動了,"這麼大片河山他要不愛要,我要!幹嗎跑啊?他撤離大陸的時候,管過我們這些江湖弟兄嗎?侯伯不也是自己偷渡跑到香港來的?我們在香港好不容易打下這片天下,他們軍情局到底幫了我們什麼忙?為了江湖義氣,我們替他們背了多少黑鍋?現在香港要被共產黨接管了,又要我們把現成的江山丟掉?!我們要是惹惱了共產黨,按照共產黨的個性收拾我們那是易如反掌啊!共產黨可不是香港皇家警察,光是嘴上說說不來真格的!"
    "共產黨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你這麼替共產黨說話?!"那個頭目怒了,"是不是你和共產黨作了交易,以後你來作社團老大的位子?你想出位,要架空侯伯啊?!"
    大家都看那個頭目,那個頭目也怒了:"我告訴你!老子跟侯伯打天下的時候,你還吃奶呢!我是為了社團的根本利益,你算什麼東西?!你別以為你跟軍情局暗中作的交易我不知道?!你為了自己私利,出賣社團利益!我要檢舉你,要號召對你執行家法!"
    "你不要血口噴人!"對麵的頭目啪的一拍桌子,"你拿出證據來,沒有證據老子要砍你!"
    "好啊!有本事你就砍啊!"那個頭目也梗著脖子喊,"老子砍人的時候你知道什麼是打架嗎?!"
    "操你媽的老東西!"對麵的頭目抽起椅子就要上桌子被旁邊的人拉住了,"老子現在就砍死你!"
    "別跟這裏叫喚!有本事你個兔崽子跟我出去,單挑!"
    "單挑就單挑!老子怕了你了?!"對麵的頭目怒喝,"我大飛的名字也是打出來的,不是嚇出來的!"
    "七叔,算了!"年輕的頭目抱住老頭目,"都是自己兄弟,何必呢?"老頭目怒不可遏:"太子!這個事情你別管!這個混帳東西沒大沒小,我今天非教訓他不可!"
    眾頭目正在叫囂,侯伯閉上了眼睛。他輕輕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一笑。茶杯卻沒有放在桌子上,直接往桌子上啪地摔碎!--所有在場的人都安靜了,因為侯伯發火了!
    侯伯一怒,不用睜開眼睛還是那麼坐著大家都已經感覺到那股殺氣了。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雙手放在身側肅立,大氣都不敢出。侯伯不睜眼睛,睜眼睛就不是侯伯了。他閉著眼睛淡淡地說:"大事臨頭,窩裏鬥。"
    "侯伯,我聽從家法處置。"那個鬧事的年輕頭目大飛低著頭。
    "侯伯,您怎麼處置我,我都接受。"七叔也低下頭。
    "我現在不想處置你們,我想處置我自己。"侯伯閉著眼睛說。大家大驚失色:"侯伯!"
    "大事當前,社團不能齊心合力共籌對策,反而窩裏鬥?這不是你們的錯,是我沒有帶好社團。"侯伯睜開眼睛,"執行家法。"大家圍上來:"侯伯!侯伯!不能啊!侯伯!"太子脫下外衣含著眼淚:"我替您,侯伯!"很多年輕頭目都脫下外衣:"侯伯!我們都替您!"
    "執行家法。"侯伯站起來開始解自己的唐裝,沒有人再敢做聲。他露出自己的光脊梁,上麵都是累累傷疤。所有的頭目都跪下了,有的已經哭出了聲:"侯伯!"
    侯伯在關公麵前跪下。執法長老拿著荊杖:"子不教,父之過--你知過嗎?"
    "弟子知錯。"侯伯低著頭閉著眼睛。
    "杖責20!"執法長老高聲喊。下麵哭聲一片,荊杖抽打在侯伯的背上馬上就是血道子。他咬牙忍著,豆大的汗珠流下來,卻一聲不吭。--他要用自己的痛楚來團結在這個曆史的突變麵前分崩離析的社團軍心,這是他不得不為的。
    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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