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顆真心掰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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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初夏。
我看到芷晴明媚的眼,她的笑容像花一樣綻放在我的麵前。我曾以為所有的一切都會因愛情而變得真實,我曾以為我們的愛會永遠盎然在那個多情而透明的初夏。
夏日的落葉劃過誰的臉,明媚誰的眼。
誰的走開,誰再也消失不見。
在她家樓梯下麵,芷晴微笑地看著我,她藍色的裙子被風吹成了優雅的姿態,她的眼睛明亮得如同當晚的月光,明亮得難以讓我直視。
芷晴,你的眼睛很漂亮,我能抱抱你嗎?
我看見她把眉毛彎成月牙兒的形狀。
我輕輕地抱住了她,撫摸著她光滑的脊背,在她耳邊對她說,芷晴,我愛你。她的身體顫動了一下,然後她緊緊地抱住了我,我感覺到她如蘭的口氣在我的耳邊回旋,木木,我也愛你。我愛你。
那個晚上,我沒有回家。
芷晴把頭枕在我的手臂上,輕輕地對我說。
木木,你知道嗎?我是一個沒人疼的孩子,爸爸為了另外一個女人放棄了我和媽媽,媽媽為了她的事業而放棄了我。她隻知道每個月不斷寄錢給我,可是我需要的並不是這此,我不明白她難道認為給我錢就是愛我的方式?
木木,你知道嗎?我很寂寞,我每天所麵對的就是那些沒有感情的電腦和那些複雜的人際關係,我隻能對小熊說話。
木木,你知道嗎?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了你,你的善良和誠實讓我迷戀,你不像那些男生一樣有著花一樣的笑容卻有著肮髒的思想,我想你是一個值得依賴的人。
木木,我想我是愛上你了。你不會讓我寂寞的,是不是?
木木,你會一直在我身邊的,是不是?
……
黑暗我,她抓緊了我的手放在她的臉頰上,我很真實地感覺到有冰冷的液體從她的眼角滑落,落在我溫熱的手心之中,,那麼真實的一種感覺,她哭了。我轉過頭靜靜地對她說,芷晴,我木木一定會對你好的。然後我親吻她的嘴唇,她輕輕地摟著我,很久很久都不願鬆開。
等大學通知書的那段日子裏,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待在芷晴那裏,她白天上班,我就睡覺,她晚上回來,我就精神抖擻地開始上網玩遊戲,每天都重複著這樣的生活,我也不曾覺得怎樣地無聊。最有趣的事情莫過於教芷晴打泡泡堂,善良兼笨手笨腳的芷晴總是幾十秒不到就Fail了。我刮她一下鼻子,在她耳邊說,你好笨哦。她不甘示弱地揪我的耳朵,誰笨啊?我總是裝做很疼的樣子大聲呻吟,芷晴放手後關切地問,我弄疼你了吧,我沒用多大的力啊。乘她迷惑的時候,我乘機親她,惹得她罵我,壞木木,你這個壞東西。氣消了以後她會很好脾氣地坐在我的後麵,趴在我的肩膀上看我玩,可是看著看著,她就靠在我的肩膀上睡著了。
芷晴很喜歡看海,在海邊的時候,微笑總掛在她的臉上,她的笑很美,溫溫和和的,帶著一點點的羞澀。她的笑很安靜,也很平和,像一湖沒沒有漣漪的水一樣,她的眼神閃閃的,仿佛有溫和的光從黑黑的瞳孔裏透出來,嘴角微微上揚,有著好看的柔和的弧度。我見過許多人的微笑,男的,女的,但是沒有一個人有像她那樣的笑,就像清晨最舒展最柔和的風一樣,從你身邊走過而你卻不曾感覺得到。
我喜歡看芷晴生氣時的樣子,像一個孩子一樣單純,不高興地撅起了嘴,等著我去安慰。那天我約她去超市可是我卻因為遇到朋友而誤了時間,等我到了超市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掉了,可是她仍然像一個孩子一樣固執地站在那邊等我,等我見到她時,她哭了,她說你這個壞木木,你騙我,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說完眼淚就落了下來。她生氣地用拳頭打我,用腳踢我。其實當時我是挺高興的,芷晴你知道嗎,你越生氣我就越高興,你越不理我就說明你越在乎我,因為我是你的木木,你一個人的木木。你罵我時的表情,你打我時的憤怒,這一切的一切都說明你愛我,你是愛我的。你是一直愛著我的。
那天當我和芷晴在一家名為“紅葉”的精品店裏挑選情侶杯的時候,媽媽打電話給我,告訴我考上了××大學,南方的一所大學。當我與媽媽通話的時候,我注意到芷晴也一直在靜靜地傾聽我們的對話,她的表情由喜悅變得灰暗,最後她放下杯子一個人走出了精品屋。
我忙掛掉電話出門去追,我看到她一個人在往回走,我追上前的時候發現她已經滿臉都是淚水。芷晴,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我會很難過的。
她沒有應答。淚水流過她的麵頰,滑落到她的唇邊,落在地上,一滴,兩滴,三滴。
芷晴,我答應你,我會一直愛著你的,直到有一天你不再愛我了。我握著她的雙肩,很有力地說,相信我,相信木木。
我為她抹去眼淚,把她拉入懷中,摟住她並且輕輕地對她說,芷晴,我愛你。等著我。芷晴踮起腳,輕輕地摟著我的脖子,久久不肯放手,生怕一放手我就會走開,永遠不再回來。
2004年秋。
噩夢。
遭遇蘇苜是一場噩夢。
那天我從食堂吃完飯回宿舍途中遇到一個女生,她就是我的噩夢,蘇苜。那時她正一個人霸占著我回宿舍那條並不算是太寬闊的走廊。她的頭發染得跟非洲火雞一樣,火紅火紅的,似乎可以滴得出血來,腳下踢踢踏踏的細跟長靴包在修長腿上,身上是一朵朵玫瑰綴成的裙子,張揚熱辣。本來我以為這樣一位辣妹趴在柱子上等她的男朋友的呢,我走近了才發現她趴在柱子上哭。
我走到她身邊,掏出一包紙巾,敲了敲她的肩,她猛地回頭,吼道,幹嘛!我把紙巾遞給她,對不起,同學,你擋我道了。她生氣地一打我的手,紙巾飛出走廊,掉進了走廊邊的池塘裏。
“你……”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你什麼你!你們男生沒一個好東西!她杏眼一瞪,對著我吼道。說完她生氣地跺了跺腳,氣呼呼地跑了。我晾在那兒半天說不出話來。
第二次是在校車上。她最後一個上車,那時座位已經滿了。她環顧車內,對坐在前排的我再次吼道,你丫的怎麼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啊!你怎麼不知道給女生讓座啊。怎麼學的精神文明啊?五講四美三熱愛都忘了?!
什麼?!我聽得直發愣。
就是你丫地麻溜地給我讓座!
我對她不屑一顧地笑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下了校車。對於這樣的女生,多說無益。
每個星期六的晚上我都會上網和芷晴聊天,從晚上一直聊到早上。
想木木了嗎?
嗯。
嗯是什麼意思?
你真笨,就是想唄。
表達不夠明白啊。
你要我怎麼說呢。
你說呢?
芷晴想木木。
想到什麼程度啊?
很想很想。
很想?
你好壞啊,就是每天都在想你啊。
真的?
不理你了!
其實我也很想你了,芷晴,真的,每天都在想你,我好想見到你啊。
我也想見你啊,木木。
你來我這裏看我吧。
不行,現在工作還是很緊啊。
不行?
是的,現在不行。
……
你怎麼不說話?木木。
……
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
嗯,好吧,下個月我去看你吧。
什麼,重說一遍啊。
我說,我下個月去看你,這總行了吧。
這才是我的好芷晴。
記得到時候到車站接我啊。
收到。
……
那天我上完網回宿舍的路上又遇到了那個麻煩的女生,她又攔住了我的去路。我在距她兩米的地方停住腳步。
你好,我叫蘇苜。前兩次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你能原諒我嗎?
哦,沒什麼。
你是?
我叫木木。
我們好吧?
什麼?我在心裏吃了一驚。
沉默就是默認了。她得意地笑道。好了,現在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我就是你的小女朋友了。讓我親親你吧。
“可是……”我的話還沒說完,我的嘴就被她封住了,她的舌頭靈活地在我的嘴裏來回挑逗,我那笨拙的舌頭也不由自主地與它嬉戲起來,它像一團火一樣讓我一下子溫暖了起來,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我像掉入奶酪中的蒼蠅一樣,掙紮幾下沉溺其間。
與蘇苜在一起我總是很不安,我在心裏總拿她與蘇芷晴作比較,如果說芷晴是一汪平靜的湖水,那麼她就是一團熱情的火焰,我不知道我真正愛著的是誰,是那一個一直深愛著我的芷晴還是這個有點壞壞的女生,我不知道,我也不明了。芷晴如水的笑容,安靜的表情,流淚的樣子一直印在我的心裏,她是我心中揮之不去的幸福,讓我我忘記她我做不到。可是,我發現,我有些愛上蘇苜了。
我和蘇苜開始一起逛街,一起對著漂亮的衣服評頭論足,一起在遊戲廳中邊打街機邊嚎叫,一起在酒吧裏喝得爛醉如泥,一起去公園玩了一天一夜。
我曾試著問蘇苜為什麼會選擇我做她的男朋友,她笑著說因為我是她所見過的惟一一個不會做假的人,她不再想在欺騙與虛偽中存活,在她身邊有太多的人說著太多的虛假的話,她不想聽,她不想看,隻想找一個單純的人陪伴她。
原來,她和芷晴一樣寂寞。
芷晴的微笑,淚水,擁抱,親吻,飄起的長發,這些事物在我的腦中漸漸變得模糊,然後我的腦中一片空白。醒來的時候,蘇苜睡在我的身邊。
2004年冬。
水與火的糾纏。
不知道是選擇火的熱情還是水的平靜,我不知道是選擇芷晴的溫柔還是蘇苜的可愛。
我開始相信,逃避無罪。
芷晴來看我,我帶她逛了這個城市的一些著名景點,她顯得很興奮。我一直牽著她的手,我從未鬆開她的手,可是我卻沒有勇氣告訴她我在這裏發生的一切,我愛上另外一個女生了。我害怕我身邊這個愛著我的甜甜的女生會傷心,我隻要她幸福,我不要她傷心流淚。在情侶園的長椅上,芷晴靜靜地偎依在我的肩頭,開心地說,木木,我感到好幸福哦。
我刮一下她的鼻子,傻丫頭,不就是陪你玩了一天嘛,這麼高興啊。
不是,木木,我告訴你,我懷孕了。芷晴認真地說。
什麼?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我還是冷靜地克製住了自己,我望著緩緩下墜的夕陽直到它沉入這片寂寞的水泥森林中,我輕輕地對芷晴說,我不想要這個孩子。你知道的。
芷晴望著我認真的樣子,淚水就已經嘩嘩地流了下來。
在醫院的走廊裏,芷晴一直靠在我的肩頭,我的長發流瀉下來,垂到我的手心。我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滿是汗水,她很緊張。我輕輕地摟住她的右肩,把頭埋進她如瀑的長發裏。
在離開醫院的路上,我摟著芷晴卻遇到了蘇苜和她的爸爸蘇翌輝。更讓我措手不及的是,芷晴居然叫他爸爸,而他則拉著蘇苜對芷晴說“來,苜苜,見見你同父異母的姐姐。”我的頭一下子大了,蘇苜瞪了我一眼,揚手給了我一耳光,耳光響亮。芷晴望著我茫然失措的表情,一下子明白了一切。
在旅館裏,芷晴一直背對著我。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哭,也許她現在淚流滿麵,也許她現在一臉平靜,這一切我都不知道。我想對她說聲對不起,哪怕她狠狠地罵我,打我,我都不怪她,隻是你不要不和我說話。當我熄滅房間的燈時,窗外已經燈火通明,可是這不是我的夜,因為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我所願意的,一切的一切,都不是。
我的雙手伸向她的腰間,我以為她會拒絕我的,可是她沒有,她隻是平靜地轉過身來,我感覺得到她急促的呼吸,她的手臂像蛇一樣纏上我的脖子,我的雙手在她光滑的脊背上遊走。忽然,她拉開了燈,她如水一樣的目光讓我頓時無語。她平靜地看著我,眼角依稀有流淚的痕跡。木木,你還愛我嗎?
愛,我看著她的雙眼認真地說。
那我妹妹呢?
我想我也許在找尋一種刺激吧。我像一個重症病人,而她就像嗎啡一樣,隻能暫時讓我忘卻痛苦,藥效過了,傷口依然會痛。芷晴,我說過的我會一直愛著你的,直到有一天你不再愛我了。你應該相信木木。
木木,我就知道你不曾離開過我。
再見到蘇苜的時候,卻好像已經形同路人。
有一天我攔住她的路,我說蘇苜,你等一下,我有話說。
她停住了腳步。
其實蘇苜,我曾愛過你的。
沉默。
那蘇芷晴呢?你作何解釋?
我無法告訴你你和芷晴哪一個人我愛得更多,可是我不能對不起芷晴,有些事情我是沒有辦法的,我希望你能理解。
那你就可以對不起我?!
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對於你,我隻能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不要聽你說對不起,我隻要你和我在一起。
對不起,苜苜,這不可能。
死一樣的沉寂。
那讓我再吻你一下吧。
不行,如果可能我希望我們是朋友。真的是很對不起你。再見,苜苜。
我恨你,木木。我聽到她咬牙切齒的聲音。其實,誰又能分得清楚愛與恨的界限呢?
兩個月後,芷晴來了我所在的城市工作,我們每個星期天都在一起,有的時候她去我的學院看我,帶給我許多好吃的,有的時候我去她工作的地方看她,我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好,能和自己相愛的人在一起,這樣的生活是甜美的。
有一天,我和芷晴手牽著手走在大街上的時候,我們看到了蘇苜,她和一個高大的男生在一起,她對著我們微笑。
她走上前來對我們說姐夫好,姐姐好。
小姨子啊,你身邊這位高大的男生是你男朋友吧。叫什麼名字啊。
暮暮。蘇苜微笑著說。
木木。暮暮。很好聽的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