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40章 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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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京都,明玄皇帝的老巢.林天在城門口迎接,棗紅色的高大駿馬,一襲明黃色的太子袍,襯著他那雙漂亮的丹鳳眼和秀氣的五官,不但不覺得別扭,反而盡顯尊貴姿態.
我充其量不過是個小小的太子妃,而且也還沒有正式上任,似乎不該有如此禮遇.很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帶我去皇宮或是太子府,卻帶我進了林家.林飛虎將軍,也就是爺爺李敬原的故交,我的幹爺爺.他責怪我道,"青丫頭啊,是不是已經忘記有我這個爺爺了?!"
"哪能啊,青兒怎麼敢忘,一直都惦記著您老人家,想來看看您",我笑著抱歉的說,"隻不過是有些事給耽擱了,爺爺不會怪罪青兒吧?"
"你這丫頭,可真會說話."
林天以我身體虛弱,需好好靜養為由,讓皇帝推遲了大婚的日子,定到了來年春天的三月十五,離現在還有將近四個月.這期間我隻能呆在京都‘靜養’,我突然有些明白皇帝為什麼這麼急著要我做太子妃了.
終於開始了麼?嗬嗬.要毀掉一座在他手心裏的小城,再容易不過了,甚至可以不著痕跡的讓青城敗落.他要的原來是一座完好無缺而且完全屬於他的青城.這樣也好,我就不用擔心他會對青城下毒手.
如他所願,我乖乖呆在林府調養身體,偶爾也一個人練劍,什麼也不去想,心有時靜得沒有絲毫波瀾,有時卻空落落的虛得直發慌.林天經常會來林府,有時候是來找林西大哥,大多時候都是來陪我,對著他,我總是很沉默,他也隻是微笑著在一旁看我發呆,我經常會忘記他的存在,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常常已經走了.雖然感激他推遲了婚期,但他遲早還是要成為我的丈夫的.
他送給我一樽古琴,琴的名字叫‘淨土’.是一把名琴,音色,質地都很獨特.我收下了,卻從沒用它彈過一首曲子.我去過一次風月樓所在地,風月樓已經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茶樓,一代芳華曾經名冠天下的酈姬,卻沒有人知道她的蹤跡,有點滄海變成桑田的感覺.
正月二十六,離婚期不足兩個月,春寒料峭,但每到中午溫度都還舒適.我把頭發簡單束起,再戴一頂帽子,把頭發都盤在帽子裏麵,不細看都會以為是個美少年.我隻帶了一個我的陪嫁丫鬟,她比我還要小一歲,是個孤兒,進了李園後賜姓李,是個乖巧伶俐的丫頭,長得也眉清目秀的,叫李冬梅,不過她總嫌自己的名字太俗氣,老早就央求我給改個好聽些的,隻是最近發生很多不如意之事,我早已把她的要求拋居腦後.
離與逸藍約定的時間還很早,我帶著冬梅走在大街上.春天來臨,萬物複蘇,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溫暖的太陽照在路人身上,有大人帶著小孩的溫馨,有小孩子之間的嬉戲追逐,有一對對情侶的甜蜜,一切都顯得生機勃勃.
"小姐,你看前麵好多人哦,我們過去看看."冬梅一路上孩子似的大呼小叫,拉著我到處跑.
我微笑著任她拉著我亂跑,反正時間還很充足.我曾經也向她那麼天真單純嗬,這樣多好,天塌下來也有比我們高的人頂著.
人群圍成了一堵厚厚的牆,冬梅顛起腳伸長脖子往裏麵看,無奈除了人們的後腦勺,什麼也看不到.
"借過,借過",冬梅拉著我貓著腰往人群的縫隙裏奮力的鑽.惹得人們特不爽的瞅著我們.
終於成功穿過人牆,冬梅被絆了一交,差點摔倒.我偷偷汗了一下,呆會要怎麼出去?!
"這裏是詩詞大會,你一個女子跑來搗什麼亂!"有人斥責冬梅.原來她已經踉蹌著離了人群,現在正處於眾目睽睽之下.
"誰說女子就不能作詩拉,隻準你們這些文人附庸風雅,就不準我們女子琴棋詩畫了?"冬梅毫不理會眾人投過來的輕視目光,仰著小臉一個一個的瞪回去.我躲在人群裏偷笑,這丫頭膽子還蠻大.
"這麼說姑娘你要作詩?"有個戲謔的聲音傳來,"不過今天聚在這裏的人可不比學堂裏剛會認字的小孩子."
我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個書生打扮的年青人,白袍上套著綴了黑線的的白色馬甲,耳後一撮頭發卷曲著落在胸前,發型不錯.紅唇齒白,模樣很清秀,可是那神態就不怎麼樣了,看人的時候抬著下巴斜著目光,一副拽拽的樣子,實在讓人難以心生好感.
"我..."冬梅一下語塞,她甚至都不知道這裏是賽詩詞大會,隻想湊湊熱鬧來的.
"不會作詩跑來這裏做什麼!真是女子無知!快走吧,一邊玩去."人群裏有人不屑的說,然後眾人附和.
"我是不會作詩,但是我們家小姐會啊!"冬梅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底氣又足了起來,說完在人群裏搜索我的身影.我嚇得連忙往人群裏縮.不是我不講情分,隻是我實在是不會作什麼詩啊!
"那麼,你家小姐呢?"一個有著八字胡子的中年男子溫和的問她.
"小姐,小姐",冬梅目光鎖定了正後退著的我,見我不肯出來朝我拚命跺腳.
鬱悶,形跡已經暴露,那麼些人都在看著我,再不出來這臉就丟大了.跟他們道下歉說聲打擾了,然後拉著冬梅夾著尾巴溜掉也可以啊,反正又沒有誰認得我們."咳咳"我咳嗽一聲,尷尬的從人群裏走出.
"是小姐?"那個中年男子詫異的看著我.顯然是對我的性別有所懷疑,畢竟沒有哪家小姐會沒事穿著男裝到處跑.
"那是當然",冬梅見我走出來高興的拉著我的手,然後取掉我的帽子.我不妨她會來這一招,條件反射的去捂抓她的手,惱怒的瞪了她一眼,她調皮的吐了吐舌頭.都怪我平時太疏於管教了,這麼沒規沒矩的.鬱悶.
頭發散落下來,我看到許多人都愣愣的看著我,不爽的皺皺眉毛.
"嘿嘿,傻了吧你們",冬梅昂著頭得意的朝著眾人說道,"我家小姐可是才貌雙全,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作首小詩還不像翻下手掌那麼容易?!"
我...想挖個地洞鑽進去!我狠狠的掐了她一把,她疼得"哎喲"一聲叫了出來.
"小姐,你掐我幹嘛啊?"她苦著臉問我,"我又沒說錯."
還沒錯...簡直是大錯特錯!琴棋書畫那些我不怎麼喜歡,雖然在峨嵋山上也有教這些的,但我屬於重武輕文的那類,好在後來有了離蓮的記憶,在樂理方麵還是有很大的突破,下棋跟畫畫我可不懂,更別說作詩了.不過我倒是寫得一手漂亮的梅花小楷.
"光你們自己說有什麼用,不拿點本事出來,難以讓人信服呢".那個發型不錯的男子說道,看著我的視線滿是嘲諷.
"如此,不如姑娘看在胡某薄麵上寫詩一首."八字胡的中年男子謙和的說,"這裏都是來自各地的滿腹學識的才子,自然不會辱沒了姑娘."
才子?那拽拽的家夥也是?怪不得~~古人都喜歡恃才傲物.
"既然胡先生這麼請求,那我就卻之不恭了",我沒好氣的說,那‘請求’兩個字音咬得特別重."那麼,請胡先生出題吧."反正離蓮曾經學過那麼多唐詩宋詞,借一首來也不算大罪過.
"還未請教姑娘芳名",八字胡問.
"呃,我叫離蓮."想想還是不要說叫李青比較好.
"離蓮姑娘請看",那胡先生指著一盆梅花,雪白的花瓣開得正豔."姑娘也可以詠梅為題."
詠梅?我偷偷的看一眼冬梅,今天真是跟梅花杠上了.
"姑娘,你有一柱香的時間構思."有人取來筆墨紙硯放在桌上.冬梅乖巧的幫我磨墨,我在書桌旁絞盡腦汁的拚命想.關與詠梅的詩確實很多,可我隔了那麼久,哪還記得完整.
啊哦,有了.我提筆認真的寫了下來.冬梅歪著腦袋往紙上瞄.
"好了",我扔掉毛筆,吹了吹未幹了墨跡.一柱香時間才過了一半,有人從我手裏接過詩詞,我拉著冬梅趕忙往人群裏鑽.畢竟是抄襲別人的東西,站在這裏底氣顯得有那麼一點點的不足,趕快溜之大吉才是正經.人群對我的動作似乎有些不解,所以都自動的讓道,出來還算比較容易.
"姑娘先別走."那個拽拽的家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鬱悶.你說不走就不走啊.我拉著冬梅撒起腳丫就開跑,懶得理你們!
我借用了陸遊的一首詞.
《卜算子·詠梅》
驛外斷橋邊,
寂寞開無主。
已是黃昏獨自愁,
更著風和雨。
無意苦爭春,
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輾作塵,
隻有香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