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4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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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哥們兒幾個哪混去啊?”我破天荒頭一次在下班的時候揪住幾個平時圈子裏經常混的狐朋狗友。
    
    “呦,今兒我們的模範老公抽什麼風啊?竟然勾搭我們出去鬼混!動機太不純潔了!”周鵬說起話來一貫的油嘴滑舌,又是一個靠老爸混飯吃的酒囊飯袋。
    
    “你丫今天廢話怎麼這麼多?去不去?”我沒心思和這些人貧嘴,不過是結伴喝酒浪費時間而已。
    
    “好,有你這句話就行,我還當你真是什麼純潔青年呢,走,老地方見。”
    
    出門開車的時候,被張新壓低聲音叫住,“昨天沒事吧?”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我們家的事,用他媽你丫操哪門子心!平時沒見你關心關心什麼人,存心看我出醜是吧。
    
    不過我倒不是事事顯擺在臉上的人,皮笑肉不笑的回說:“能有什麼事?”
    
    “沒事就好!”張新一改平日裏那種油腔滑調的子弟氣,一臉正色的讓我有些難以適應。
    
    
    說著話還用手很肯定也很寄托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操,你丫不是對我存了什麼歪門邪道的心思吧。現在變態搞同性戀的人一抓一大把,越是有錢沒處浪費的越喜歡玩這口兒,雖然我不是什麼千嬌百媚的人,畢竟也算是風流倜儻,何況張新這種沒操守的家夥向來男女同吃……想著想著我一驚,身體不禁向後躲了一下。
    
    呃?張新看到我的怪異舉動,似乎也一驚,很快又別有意味的轉身開車去了。
    
    這男人別他媽有什麼毛病吧,我雖然不忌諱同性戀,但卻不想事必躬親,本質上我還算是保守的青年,那些先進性取向就謙讓給喜歡的人嚐試吧。
    
    一晚上,我都在自斟自飲,反正結了婚也跟沒結一樣,老婆都可以在外麵一醉方休,我有什麼不可以。喝!
    
    
    穿過車水馬龍的繁華街道,總算是平安把車開進小區。這些昧良心的混蛋,看見我喝這麼多竟然沒一個願意把我送回來的,萬一有個什麼閃失,你們那幾條賤命能賠得起嗎!
    
    我嘴裏已經發不出清晰的聲音,卻還是忍不住地罵罵咧咧。怪隻怪自己不會含沙射影、指桑罵槐。
    
    拎著那兩打要喝個痛快的啤酒,我在樓下懷著最後一點希望抬頭看看陽台——完全不出意料的漆黑一片。
    
    警告過自己一百遍了,心情卻依然忍不住冰涼到極點。
    
    
    初中時上數學課看王先生的《黃金時代》,老師走過來沒收,擺出文革時候開批鬥會的陣勢,用教鞭指著那書滿天飛著吐沫星子,慷慨激昂的說“不學好,這就是一本腐蝕心靈的黃色書刊!你們現在沒有分辨能力,不代表你們可以為所欲為……”
    
    
    後麵他說的話我都不記得了,我隻覺得一群蒼蠅不停的旁邊飛,什麼年代了?自己文化知識貧乏不怪卻說別人爛俗!四個現代化、知識就是力量、九年義務教育……國家花費那麼多心血最後就造就了這些腦筋死緩的腐朽物!
    
    為什麼這世上自以為是的蠢人總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我倔強地強調自己不在乎,一臉安然地站在門口,打開冰冷沉重的鐵門。
    
    雖然早就知道是這樣,但麵前一屋子的寂靜和黑暗,還是讓心酸的感覺在鼻尖開始蔓延。
    
    越活越覺得自己像個財色竭盡的棄婦……
    
    淩晨兩點了,樓道裏除了和我一樣萎靡不振的燈泡,沒什麼能陪伴我了,我摸索出鑰匙,竟然和我的心一樣冰涼。
    
    混蛋,我心裏罵了一句還嫌不夠過癮,又在嘴裏絮絮叨叨的罵著。什麼時候開始的?什麼時候開始的,舉止優雅成熟穩重的童政開始用說粗話來發泄!
    
    混蛋。
    
    不是這個,也不是這個,操!到底是哪個?我的手開始猛烈的哆嗦,為什麼鑰匙是四個麵的!滾你媽的!
    
    算了,就靠在這休息一會吧,沒多長時間又要上班了,到了早上總會有辦法的!
    
    哢嚓!直覺告訴我我的門開了……
    
    酗酒後的頭痛症狀完全在我身上顯現,頭痛欲裂,我抓起被子蓋住頭,怎麼這麼快就亮天了。
    
    等等等等,讓我回想一下,好象不是這樣的戲碼,導演開始拍下一個鏡頭了嗎?這不是我的角色。
    
    我清醒的記得自己是靠在走廊上睡著的,現在是什麼狀況,誰能給我解釋一下,事到如今,我已經不在乎是什麼角色了,隻希望能熟悉一下劇情好盡快進入狀態。
    
    我忍痛走下樓梯,一道光溫暖的照在我寬敞的客廳,我踱到飯廳,一眼瞥見桌子上已經準備好的早餐。
    
    等等等等,我有點恍惚,我還在睡覺嗎?我冷靜了一會,“天愛,天愛?”
    
    我向黎天愛的房間走過去,不在。想到了,怎麼會在呢?晚上都不在,何況是早上!
    
    我也不想想那麼多,反正是在我自己的家裏,先吃了再說,待會還得去上班呢!
    
    我坐下埋頭苦吃,沒注意身邊又站了一個人。
    
    “你不怕我下毒?”黎天愛麵無表情的站在我背後,手裏拎著很多菜。
    
    
    “為了我賠上你自己,不是你的原則。”我不是一點驚訝,我是一百萬的驚訝,我看著她的樣子很想笑,難道女人都是要被人硬上了才會服輸?早知道我才不會費那麼多辛苦,上了她不就完了。
    
    “吃完快滾!我不想看見你。”黎天愛好像沒有被我打動,還屬於後遺症階段,不過我很開心。
    
    我開著車的時候還在笑,我有點佩服我自己了,童政,你他媽那天晚上的決定真英明。
    
    我頭一次覺得時間過得那麼淩亂,我五分鍾看一次表,十分鍾看一次手機,我巴不得趕緊下班,我有種預感,我已經開始馴服這匹烈馬。
    
    一回家,我就迫不及待開門進去,等她給我開門是不可能了。
    
    不錯,有飯菜的香味。
    
    
    “天愛?”一樓沒有人,我摸黑走到樓上,敲了敲房門,沒動靜,我把臉貼在花房的玻璃上,也沒人。我覺得我有點多此一舉,她是我認識的女人中極罕見的不喜歡花的女人。
    
    這死女人不知道又跑到哪裏瘋去了,我忽然有點氣急敗壞,跑到樓下,拿起桌上做好的飯複仇一樣全部倒進垃圾桶裏。
    
    黎天愛,你不要再考驗我的耐心,老子不是吃素的。
    
    “喂?”我沒好聲調的接通手機,“有屁快放。”
    
    “政啊,是你嗎?”電話那邊忽然傳來爸爸的聲音,我一時慌神。
    
    “是我啊,爸爸,這麼晚了有事嗎?”我連忙改口說。
    
    “你怎麼了?對誰發脾氣呢?”爸爸的聲音有點生氣。他老是擔心我,他說我其實是一個很軸的人,容易認死理,會吃虧的。
    
    “沒事沒事,您聽錯了。”我這純屬狡辯。
    
    “沒事就好,有事一定要和我說。”態度稍微溫和了一些,卻仍然是不信任的口吻,“那你現在過來吧,把天愛接回家。”
    
    “啊?”我一時語塞,懷疑我聽力出了嚴重問題。
    
    “你小子到底怎麼了?魂不守舍的!我說讓你把天愛接回家,難道這麼晚了讓她一個人回家啊!”
    
    無緣無故挨爸爸一頓批評,我心裏其實很難受,可是我一聽說天愛在爸媽那裏,並沒出去買醉,心裏忽然湧起一陣暖流。
    
    “好好好,我馬上過去。”我樂不可支的說道。掛電話前還聽見電話那邊爸爸對媽媽說,這渾蛋小子。
    
    我哪裏混蛋,我是愛妻模範。
    
    “怎麼想起去爸媽那了?”回來的路上,我們一直不說話,我嫌無聊,先挑開話題。
    
    “沒什麼,想見見他們老倆口,都是對我好的人。”破天荒從她嘴裏沒說出什麼讓我難受的話,我是不是應該五體投地給她行個大禮?
    
    
    “今天辛苦了。”我忽然想起剛剛被自己一怒之下倒到垃圾桶裏的飯菜,心裏一陣慌張,餓肚子倒沒什麼,這下被她看見了,估計又要不理我了。我腸子都悔青了,思考著怎麼能瞞天過海。
    
    “我警告你,我跟你的事還沒完,不要太得意忘形。”我還在想給那些菜找個什麼理由的時候,忽然半邊身子一僵,車險些開到逆行道上。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聽起來很搞笑,很多八點檔惡搞戲劇裏都有這句話,可是我現在實在沒心情笑。
    
    “你千萬別嚇唬我,我這個人膽子是紙糊的,不禁嚇。”我通過反光鏡看著她的臉色不陰不陽。
    
    “我說你笑一個行不行?怎麼說我也是你老公,我又沒死,你整天哭喪著個臉,多讓人笑話。”
    
    “你可以和我離婚啊,離婚就不用擔心被笑話了。”激將法,純屬劣等激將法。
    
    
    “你他媽別以為我不敢,你以為我什麼不知道?你那點破事全在我手上捏著呢,不想死得太早,就別把大話說得太早。”我成功而又徹底的被她再次惹毛,她越來越知道怎麼惹火我了。
    
    
    “你去吧,拿著哪些證據告我去吧,我又不是沒蹲過監獄。”忽然一陣海嘯襲來,我全身濕透了,握著方向盤的手開始不受控製,我猛地踩了刹車,惡狠狠的揪住她的頭發,她真像劉胡蘭,寧死不屈。
    
    “要是我真的把證據交到法庭上,你就不是蹲監獄那麼簡單了,你要償命的。”我鬆開她的頭發,長長歎了口氣,望著空曠的馬路,真孤單。
    
    那次她蹲監獄是我在背後搞得鬼,當時她剛從英國回國。我一直沒她消息,不過一旦她踏上北京這塊熱土,我就能把她完全掌握在我的手心裏,這是我的地盤。
    
    
    我不知道她這次回來幹什麼,五年了,再次回到這個生她養她的地方,同時也是背叛她遺棄她的地方,不知道心情會怎麼樣,我想不到那麼多,我隻是告訴自己不能再浪費了這寶貴的機會,我童政想得到的東西,還沒有失手過。
    
    首先我要讓她回不了英國,我還要讓她來求我。
    
    我讓我在局子裏的朋友幫我給了她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因為我知道她喜歡深夜在酒吧裏買醉,多好,給了我這麼好的一個機會。
    
    她以從事色情服務為罪名被警察們突擊抓到派出所,這本來不是我的初衷,但是我又想不到什麼更好的辦法,其實這對她嫁進我們來說無形中又增加了難度。
    
    得,走一步算一步吧。
    
    
    無緣無故被抓到局子裏去,黎天愛還有點不知所措,她在北京已經沒有朋友了,揚大川夫婦早就移民了,伍子去了深圳發展後又到了香港,楊頌佳一直在德國更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我一直不著急,我隻是囑咐朋友千萬別亂來。我以為她總會想到找我幫忙吧,傻子都知道我現在在北京大小也算是說話算的人了,就算她不知道我這幾年的行情,總算也知道我老爸的地位啦。
    
    可是自從她被關到局子裏後就沒消息了,我那倒黴朋友把我叫出去說,她都招了,你自己掂對著辦吧。
    
    我當時差點沒像奪命書生一樣狂噴血,我說招什麼招?什麼玩意兒,她就招了?
    
    還能有什麼,還不是你出的那個餿主意,我們這邊還沒怎麼說呢,她就招了,還說什麼沒做過牢,進去玩玩,你們倆真是一對兒瘋子。
    
    我聽了有點愕然,我真搞不懂這女人腦子裏麵裝的什麼東西,我從前怎麼不知道原來坐牢就是進去玩玩。
    
    我說你想想辦法。
    
    他這沒良心的竟然跟我提法律。說我徇私枉法,我就差沒把他那點糟心事都公諸於天下了,還敢說我。他看了看我那無奈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說你小子也有今天。
    
    我說我這今天從八年前就開始了,我天天過今天。
    
    法院的評判下來了,黎天愛不像她自己想的那樣隻是被關幾天而已,而是要坐牢,真的要坐牢,五年。這都要拜我那位朋友所賜,當然還有我。
    
    黎天愛顯然開始有點著急了,她說她要通知她的律師。她要翻案。哪有那麼容易,你以為法院是你家開的。
    
    人家告訴她她的律師在國內行不通,她有點喪氣,又問可不可以請國內的律師再商量商量。
    
    我那朋友給我講的時候,我笑得肚子都疼了,我發現她原來是一個對法律一無所知的大傻瓜。
    
    我笑著對朋友說,你就告訴她也不是全沒有可能,給她點機會。剩下的就自己爭取吧。
    
    估計她在牢裏玩的有點不耐煩了,畢竟也有一個月了,再加上看守所的十五天,也該覺悟了吧。
    
    “我有個朋友,是個律師,叫童政,可惜我現在聯係不上他,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她對我朋友說。
    
    “童政?我倒是認識一個叫童政的,可惜不是律師。”是啊,她出國後沒多久,我就轉行了,我接替了老爸的工作,現在也算小有成績。
    
    “不是,我那位朋友是個律師……”她心裏還是記得我的。
    
    “天愛。”接下來的兩天內,我隆重登場。我裝作很著急的樣子去探監。
    
    
    她臉色不太好,看了我一眼,有些為難,很抱歉地說:“實在不好意思……”我忍著笑聽完她被冤枉的經過,很認真地說:“怎麼這麼糊塗,在國外呆那麼多年,竟然不知道對自己說的話負責任。”
    
    她也不抬頭看我,此時此景我在心裏早就聯想過無數遍了,但我還是覺得她的反應和我想的不太一樣,她怎麼都進了監獄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驕傲德行。
    
    
    “其實也沒那麼難辦。”我看了她一眼,和五年走的時候一樣,一點都沒變,眼神都一模一樣,我本來是想開她玩笑的,“這樣吧,你嫁給我吧,你嫁給我,我就能幫你把案底銷掉。”
    
    我沒想過她會答應得那麼快,有點出乎我意料。倒是我驚得合不上嘴巴,她說:“你反悔了?”
    
    我說:“反悔?怎麼會。隻是不敢相信。”
    
    無緣無故被抓,莫名其妙被放——從頭到尾都是一出鬧劇,最後以玩笑結束。
    
    我沒想到她後來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我覺得自己很失敗,每當她提起這件事,我就變成一攤泥,扶不起來。
    
    
    想著想著,我把車開進小區,也已經完全吞噬了我們,小區裏很靜,這個小區住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非權即富,大家平時都會打招呼,可大家總以為我和黎天愛隻是情人的身份,有這樣的情人嗎?
    
    我們倆一前一後進了屋子,我一下歪在沙發上,這家裏明明有兩個大人,卻冷清得讓人發毛。
    
    “天愛,我爸和我媽想抱孫子。”我忽然站起來,跟著她說。
    
    “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去吧,我無能為力。”她頭也不回的說。
    
    “你不是說他們是對你好的人嗎?這點小忙都幫不上,你怎麼不知道知恩圖報。”我緊跟著她不放。
    
    “我不是生孩子機器。”
    
    “我沒說你是生孩子機器,我是說我們總要有愛情的結晶的。”我承認我有點厚顏無恥。
    
    “我們有愛情嗎?”黎天愛忽然轉身看向我,我呆愣在原地,和她大眼對小眼。
    
    原來在你心中,我們從來沒有愛情。一點都沒有嗎?
    
    
    我們曾經在一起看過滿天的繁星,我們曾一起在沙灘放煙花,我們曾在一起喝到酩酊大醉,我們曾經因為一丁點的小事吵得不可開交——可是,我們之間一點,一點愛情……都不曾有過。
    
    原來繁星太遙遠,煙花隻是瞬間的泡影,酩酊大醉不過浮生一場夢,我們一直站在起點……
    
    “其實你這樣看我,自己很危險。”差不多一分鍾的對峙後,我忽然很冷靜地對她說。說完我情不自禁輕輕貼近她,我當時頭腦一片混亂,都是雪花。
    
    沉默占據了狹小的空間,我連呼吸都可以隱藏起來。
    
    我唯一能夠感受到的就是我張狂的壓抑在冷靜地外表下一顆躁動的心,它像一個不受控製的洪水猛獸吞噬了我的理智,我湊上去貪婪而瘋狂的吻她。
    
    我第一次在車裏做愛,我以前一直在想那些人是怎麼在這麼狹小的地方施展拳腳的,現在我忽然豁然開朗,有時候越是被束縛越有欲望衝出束縛。
    
    我長舒了一口氣,抱著黎天愛乖巧的身體,看了看淫靡淩亂的車廂,又輕輕地吻了她。
    
    我以為她會像第一次一樣拚死反抗,雖然沒有想象中的享受,好像也勉強算配合。我們就保持那樣的姿勢一直做著,看夜幕慢慢退去,黎明悄悄來臨。
    
    
    其實我算是一個比較保守的人,雖然我算是帥哥,但我真的是上到大學才有了初吻,還是誤打誤撞,以前朋友們都笑我說我一定有什麼障礙,其實我什麼毛病都沒有,我也不是同性戀,我隻是想對自己的感情負責人。
    
    每當這麼一想,頓時又覺得自己形象高大起來。
    
    
    我叼著煙站在辦公室的窗戶前,並不真正點燃,我其實際不喜歡喝酒也不喜歡抽煙,我不喜歡在外麵花天酒地,雖然我有錢,但我一點都不喜歡到那些地方揮霍,我不喜歡縱欲。就算偶爾能看到我進出那種環境,我發誓一定是因為某些無法抗拒的客觀原因,在我們這個圈子裏,我算是非常少數的幹淨人。
    
    
    不過那是從前的事了,我承認我現在也經常會和幾個哥們兒泡夜吧,北京各大出名夜店都有我們這些當權子弟們照應,我們中有一些人更有奇怪的癖好,比如喜歡漂亮的男孩子,作為他的“兄弟”,我經常和他一起去Gay吧,不過我仍然發誓,我對男人完全沒興趣,我也沒碰過男人。
    
    我說這麼多並不是想說我多高尚,多出淤泥而不染,我隻想說,如果每個人都會遇上一個讓自己無能為力的人,那我遇上的那個人就是黎天愛。
    
    我對她完全無能為力。
    
    寂寞追在身後,我慌不擇路,撞上誰的懷?
    
    
    “你這人太激進,事情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我知道孫旭今天一定又在他常去的那家Gay吧,接到他的電話,我連忙開車去接他。坐在車裏我看他吐得一塌糊塗,不忍心再說什麼,遞了張紙巾給他,一邊又暗自為自己的車子叫苦不迭。
    
    
    “我說……我說你要錢,老子有的是……老子什麼都沒有,不就……他媽的有……有他媽錢嗎?”他早就喝的跟大舌頭豬一樣了,連句話都說不明白,還在後麵逞能的揪著我的衣服領子,非要我聽他說,“你說,老童,我有沒有錢?”
    
    我知道他一喝醉了酒喜歡扯些沒邊沒沿的事,我就說:“你有錢你有錢。”
    
    
    “你看,你都說我有錢……老子就是有錢,我就說啊……我說,阿光,你呀——”忽然變了紅燈,我一急刹車,坐在後麵毫無心理準備的孫旭頭猛地撞在我的駕駛座上,砰的一聲響,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大聲罵道,“你他媽有沒有駕照啊?想死啊?老子還沒活夠呢!”
    
    “你他媽真是個孬種,一遇到生命問題,舌頭就好使了!”我笑著罵他。
    
    
    “我是舍不得死……”他舌頭好像真好使了一樣,應該說好像是整個人都鎮靜了一些,“我他媽一輩子沒這麼喜歡一個人,因為他我差點就和家裏決裂了,我喜歡男人,你們他媽的哪個給過我一點支持?嘴上說是哥們?兄弟?都他媽是大尾巴狼!喜歡女人就可以,喜歡男人就是變態!誰他媽規定的?”孫旭說著說著竟然哽咽起來,我從後視鏡裏看他,別看這男人平時很堅強,也是一沾感情就軟的人。
    
    
    他口中說的那個阿光我看見過幾次,長得沒什麼特別好看的地方,跟我想象的那些人不一樣,不是花枝招展不男不女的人。阿光麵容算是幹淨清秀型的,非要說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我覺得眼睛還算是特色,透明,讓你覺得像陽光。再者就是人特別隨和,他不是北京本地人,和他聊過一次,不像我們這些人湊在一起就愛扯黃段子,吹牛侃大山。他好像有自己的正經事,不過聽孫旭說他家裏挺窮的,不像我們看見的這麼風光,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孫旭給買的。
    
    我也不反駁,他醉了,我跟一個靠喝醉來逃避現實的人較什麼真呢。
    
    沒一會,孫旭聲音就小了,然後就睡著了,我說你他媽一睡覺,打呼嚕就跟放鞭炮一樣,驚天動地的,他也不理我。
    
    
    把他送回家,我已經很累了,剛才怕他喝多了再睡覺著涼也沒開車窗,車裏的味道給我熏的直反胃,我把車窗放下來,晚上的風吹起來還是很舒服的,其實北京挺好看的,我就喜歡北京。
    
    
    特有味道的那種,不像香港、上海那種,總覺得特別市儈,老覺得誰在背後能捅你一刀,北京就讓我特安全。我小時候住東城,那邊保存著很多大四合院,我們家就很幸運擁有一戶獨門獨戶的四合院,我一放學就和幾個朋友沿著胡同瞎逛,我對那些胡同很有好感。
    
    這兩年不行了,很多建築一看就是急功近利的結果,連我這樣對建築和美學一竅不通的人都覺得不倫不類。所以到現在我還是喜歡往胡同裏鑽。
    
    車開得很緩,要是警察看到了一定誇我是良好市民,我隨手拿了張CD放進去,是王傑。
    
    
    我的大學生活就是伴著王傑度過的,現在回頭再聽,心中感慨自是萬千。真是一場遊戲一場夢。往事擾擾攘攘撲麵而來,又甩甩頭輕輕掙脫開來。對於那些多少前前就縱橫流行歌壇的老將來說,在北京開演唱會無非是趁著還能動彈的時候撈一票而已。對於觀眾來說,無非變成了一次大規模的集體懷舊。從童安格到羅大佑齊秦什麼的,都叫人不由得緬懷年輕歲月,然後優雅而又惆悵從容的對著時光豎起一條中指。
    
    
    我們這群北京地下傻子就是聽著他們那群老瘋子的歌長大的,活到老得可以做別人的爹了,活到兒子都整天要死不活的哼哼他們的歌的時候,還是不明白,什麼都不明白。
    
    我今天心情不是很好,也不算壞,這就是我一生的現狀,得過且過,不計較什麼大風大浪,我也沒什麼特大出息,我就維持現在的樣子心滿意足了。
    
    
    我從來也沒想過會像那些唱地下搖滾的青年那樣披頭散發的扯著脖子憋得滿臉通紅地狂喊“衝破束縛,我要我的生活。”,我也沒想過背著吉他走遍天涯。流浪不適合我。
    
    流浪就是動蕩,是不安定。
    
    
    我是紅軍的後代,老輩人都參加過長征,靠!二萬五千裏!不是隨便說說的,那可是玩命換來的,可是我的生活相對來說太優越了,我依賴這樣的穩定,所以我不喜歡動蕩。
    
    我也不像他們那麼容易動情,說起話來溫柔得一塌糊塗,時而激情澎湃仰天長嘯,悲壯得一地雞毛,到動情處更是不好意思的兩度擦掉激動或感慨感激的眼淚。
    
    浪子是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的情感的,別看平時看上去總是冷冷的一張臭臉,一旦說起話,立刻生龍活虎起來。
    
    
    現在的男人都怕負責,怕被婚姻套牢,那說明良知尚存。不願意“害人害己”,可是人家浪子不怕,反正都那樣兒了,結婚嗎?結就結誰怕誰;過不下去了,好吧,離就離無所謂;要錢嗎,拿去,那都是身外物,美女嗎,多的是,慢慢調戲著。不光對別人,對自己都不負責了,要的隻是當下痛快,圖一個真性情的爽勁兒。
    
    
    結果,在旁人眼裏,這個浪子幾乎有點兒窩囊了---結好幾次婚,生一堆孩子,分好多家產,剩下的還輸差不多了。可現在這樣畸形的社會迫害了我們單純的神經,越是這樣混帳的男人越是吸引女人,他們可能缺陷很多,但是,用句俗詞兒來形容,往往是直指人心,無堅不摧。
    
    
    所以我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完全沒有那種魄力,我小時候怕我爸扇我巴掌,長大怕考不上好大學,後來怕黎天愛不理我,我他媽就是這麼一個孬人,我害怕死,我要是遇上什麼大刺激一定死不了,我一定會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讓自己苟且偷生下來,因為我怕死。
    
    就這麼胡思亂想了一會,我順利回家了。習慣性的望了望陽台,果然是黑著的,當然是黑著的。
    
    那黑色像一塊千斤巨石不斷地向下墜我的心,我呼吸沉重,頭痛惡心,無法自拔。
    
    
    站在門口冷靜了一下,不知道進門後要說什麼,總要說些什麼吧,不能繼續這樣了,其實我們現在的關係已經緩和了很多,我能感覺到我們都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維持這樣的關係,甚至想讓這樣的關係變得更上一層樓,隻是我們畢竟隻是凡人,我們沒辦法讓理性站勝感性。
    
    
    深吸一口氣,對著麵前這道鐵門,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覺得自己對自己的命運無能為力,我像一個手無寸鐵的可憐的孩子麵對山上的野狼,它虎視眈眈的伺機吃掉我,可我除了一副軀殼以外就隻剩下空茫的心。
    
    “天愛,我回來了——”開門的一刻我有些心虛,輕輕地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望著一屋子惆悵的黑暗,我竟然長噓了一口氣,癱坐在沙發上,等漫長的時間像一個世紀一樣慢吞吞地在我麵前停留停留停留。
    
    我沒開燈,頭在發麻,逐漸適應了屋子裏的陰暗,我茫然的睜著眼睛望著空曠的——我的家。
    
    人都不在,我還像個老傻子一樣站在門口考慮該和她說什麼,老大不小的人了,純粹的有點二百五。
    
    看了看鍾,已經十一點半了,心忽然沉了很多,心裏惦記那個人,想知道她在哪裏,和誰在一起,說什麼,是不是很開心,有沒有想到我,哪怕一瞬間。
    
    
    “我已經聽說了華裏的股票今天早上一路下摔,恐怕已經沒有起死回生的餘地,想必鄭諾這次一定會毫無意外的從懸崖上摔下來吧?”我從來沒見她真正的開心笑過,她玩弄著手裏的杯子,坐在距離我不到半米的地方,我卻覺得我們之間有一條看不見的鴻溝。
    
    
    “放心吧,我找的人信得過。”我始終認為這是嚴重不正當的交易,雖然我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是我不想她涉足這件事,在我心裏我希望她永遠是不沾半點灰塵的。
    
    “你辦事我當然放心,隻是——我還想留鄭諾一條命。”她對我真的放心嗎?在我印象中,她從來不曾對我有過半點放心,她甚至不願意和我多說一句話。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從她一個月前來來找我談這件事的時候,我就想問清楚,我不知道她和鄭諾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一定要這麼殘忍的讓一個毫無背景的女孩子淪入這場陰謀和背叛的折磨中。
    
    “不管你的事。”冷冰冰硬邦邦的甩給我一句,火力極強。
    
    “你別忘了這件事可是犯法的,你如果不告訴我,出了問題,需要有人幫你擔待。”我發誓我當時是善意的提醒,沒有任何要挾的意思。說到底她還是不相信我。
    
    “出事?真的出了事誰能擔待誰?照顧好你自己吧。”她很不屑的哼了一聲。站起身很不給麵子地走了。
    
    
    這樣的女人,我很想一巴掌抽死她,拽的跟齊天大聖似的,我完全沒必要因為這樣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拋棄我的尊嚴,可是我是一個懦弱無能的男人,我這輩子就被這女人毀了。
    
    望著她離去的身影,更多的是憎恨我自己。
    
    
    “喂?陳強嗎?公司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不會鬧出人命吧?”我對商業方麵的事情一竅不通,但我的發小陳強可是這方麵的專家,他小子經商神經十分發達,自打接手他老爸的公司後,沒幾年就發展成全國數一數二的大集團,我和他是鐵哥們,我沒少給他法律上的幫助,這些幫助對他的成功也是不能磨滅的閃光點。
    
    
    “放心吧,我說你小子擰什麼勁呢?怎麼和人家一個小姑娘犯衝啊?這樣要想不出人命,你自己掂量著辦吧!”陳強和我說話的時候沒有他在電視上那樣的裝腔作勢,一股街頭小混混的無賴腔調。
    
    
    “胡說八道什麼?反正你給我看好了,那女的不能出事。”我正煩著,忽然覺得很對不起鄭諾,我對她沒有什麼感情,更談不上愛,但是我知道她對我情誼很重,我忽然有點於心不忍,可是我又是自私的,我為了黎天愛什麼都肯做,這就是我為什麼說自己是賤骨頭的男人了。
    
    
    “那個女的我可保證不了,不過既然我也從這次的事件中得了好處,放心吧,那女的要是沒了工作,就讓他來找我吧,至於她欠我的錢……一切都好說,反正她做的那份策劃案可給我賺了不少錢呢。”
    
    
    “算你丫還是個人。”我掛了電話,有點頭痛。我始終都沒讓陳強知道我這麼做是為了黎天愛,陳強不喜歡黎天愛,他說黎天愛看人的時候眼睛裏有邪氣,八成是白骨精變得,得提防著。
    
    我當時特生氣,他後來說,我跟你丫開玩笑呢,你丫怎麼這麼不夠意思,為了個女人和發小翻臉,真他媽不仗義。
    
    
    我說你能不能正經點。他說正經點?行啊,你和她分手,我就不說了,那女的遲早把你吃幹摸淨,兄弟我話就放這,別怪我當日沒提醒你,將來尋死覓活的時候別去找他。
    
    我說你丫說完了就快滾吧,我現在就想死了。他嘿嘿一笑走了。
    
    
    過了幾天,陳強忽然給我打電話,一聽口氣我就知道這事又讓他知道了:“你他媽想死吧?混蛋王八蛋,我當你是我兄弟,我心疼你才幫你的,你他媽為了那個女的冒這麼大風險……”
    
    我拿著電話由他罵,也不說話,我知道這次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如果有半點差池,連陳強的公司都有可能被連累進去,血本無歸。
    
    
    “你他媽啞巴啦?抽哪門子風?活該你被人甩。”我知道他是真的把我當朋友的人,其實我沒什麼朋友,身邊人好像很多,事實上那些人都是衝著我爸才和我套近乎的,我骨子裏對人挺冷的,但是我和陳強最好,他家裏有權有勢不需要借助我什麼,他也不覺得能借助我什麼,他說我這人其實挺軸一人,犯起傻氣就是超人都攔不住。
    
    不幸的是全被他說中了。
    
    “下回別讓我再幫你趟這渾水,這種好事我寧可不幹!”說完他就一陣風的掛了電話,我到頭來落了個豬八戒照鏡子,兩麵不是人。
    
    “黎天愛!”我給她打電話已經是整件事告一段落後半個月的時候。
    
    “有事嗎?”
    
    “你他媽不能和我說話溫柔一點嗎?我到底欠你什麼?”我瘋了,我從來沒想過我會這麼和她說話。
    
    “有事嗎?”好像從死人嘴裏飄出來的聲音。
    
    “要是我死了,你會哭嗎?”我覺得我有點象個不要臉死纏爛打的怨婦,問這種愚蠢的問題,我站在風裏等她給我一個一招斃命的答案。
    
    “會!”
    
    
    我幾乎是僵直在風裏了,難道是我幻聽還是我自己的大腦給我自己的答案?我不相信這是真的,我追她這麼多年,追得多辛苦,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一廂情願的認為她在我心中就是完美的女神,盡管她一再在我麵前撕下畫皮,一再在我麵前做卑鄙的事情。
    
    很快那邊就掛了電話,我還想求證一下,沒機會了。晚上翻來覆去還在想那個答案——躺在床上,竟然學人失眠。
    
    
    後來我到香港那邊幫幹爹辦一件大案子,他兒子梁洲的公司在美國上市的時候遇到一點小問題,我知道他其實是有意提拔我,我完成得很出色,他問我有沒有女朋友,我說沒有,有一刻我想說有,終究還是沒說。
    
    “我幫你介紹一個吧,我有一個老搭檔,女兒在衛斯理念書,條件好,怎麼樣?”幹爹的爸爸曾經和我爺爺一起長征,是一起賣命打江山的生死兄弟。
    
    
    文革初期去了香港,當時香港哪裏能看出有如今的發達,可是如今香港不光是東方明珠,還是有錢人的樂園。他對我很好,不光因為我爺爺的關係,也因為我爸爸在國內沒少給他幫忙,否則他的公司在國內也不會這麼暢通無阻。
    
    
    我們這些人都是互相利用的,禮尚往來,沒什麼不對的,現在不用,將來沒有權勢的時候再去要,人家都不會再看你一眼了。他給我介紹那個女的,無非是想借這個機會讓我爸爸高興高興,不過最重要的是,這樣一來就加深了他和那位大商人的關係。
    
    我笑著婉言拒絕了,他麵露難色,說沒關係,年輕人,多闖幾年再考慮這些事也行。不過我還是看到他的遺憾。
    
    遺憾?自己有兒子,為什麼要介紹給我?你個老狐狸,不知道你的葫蘆裏賣的什麼毒藥。
    
    我回北京的時候,北京的天氣已經開始轉暖,北京四季分明是我最喜歡的,香港就不行,沒有冬天其實很無聊,是個單薄的城市。
    
    
    再回來的時候,鄭諾已經和黎天愛好的像親生姐妹一樣了,我有一刹那不知道黎天愛到底在玩什麼花招,她當時問我能不能找人搞垮鄭諾所在的公司並嫁禍給她的時候,眼神決絕而冷漠,好像鄭諾是她的殺父仇人一樣,可是一轉眼經熟絡到天衣無縫的地步,這未免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
    
    我給鄭諾打過電話,她接到我電話仍然很興奮,她還是很喜歡我,我聽得出來,我多希望接電話的人是黎天愛。
    
    “怎麼樣,最近還好吧?”我實在是無話找話,我其實很想問問黎天愛的情況,她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沒事的時候她從來不會聯係我。
    
    “都挺好的,那個工作真是謝謝你了,童政,最近一直很忙吧,聽說你出國了。”鄭諾興奮得說。
    
    “出國?你可不要搞壞一國兩製的偉大方針啊!”我一聽笑了出來。
    
    “哦?”鄭諾好像被我嚇了一跳,旋即又說,“咳,原來是去香港了!我說都找不到你。”
    
    “有事嗎?”我問。
    
    “沒事,就是上次那件事很想謝謝你!我聽天愛說了,都是你一直在幫忙!你看我都沒時間謝謝你。”
    
    我有點恍惚,不知道是因為哪句,我就說:“謝什麼?給你找了個爛攤子。”
    
    “不不不,你千萬別這麼說,要不是你,我哪有那麼多錢還給新世紀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做了那麼惡心的事情竟然還讓被害者感恩戴德的恭敬一番,我張口結舌的站在那裏,手上拿著電話,一點都不像個滿嘴抹油的律師。
    
    
    “沒事,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好,我還有事,你先忙著,我有空再打給你。”我有點慌忙的掛掉電話,忽然覺得自己特丟怯,像個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在這一點上我承認我連半分都不如黎天愛,她總是鎮定自若,處變不驚。
    
    “幹嘛呢?怎麼不開燈?”黎天愛一進屋就問到。
    
    “等你。”我坐在沙發上,剛從那些陳年往事中緩過神來。
    
    “等我?等我做什麼?這麼晚了你不睡覺?”她隨手開了燈,猛然有光線衝進我的眼睛,我很不適應的閉上眼睛。
    
    “怎麼又這麼晚回來?”我有點不高興,她答應過我不會再十二點以後回來,也不會喝的酩酊大醉的回來。
    
    可是現在已經十二點過一刻了。
    
    “今天有個朋友過生日。”她倒是冷靜極了,幹脆忘了那約定。
    
    “你答應過我不會再十二點以後回來。”我目不轉睛的追尋她的身影。
    
    
    “十二點?因為我是灰姑娘嗎?嫁給你這樣的顯赫之家我應該是灰姑娘吧,灰姑娘都不能十二點還在外麵逗留的,否則麵具就會被戳穿。是吧?”黎天愛忽然挑著眉毛說道。
    
    我有點不安,她已經很久沒跟我翻過臉,她一直壓抑或遷就我,我都知道。
    
    “我隻是擔心你。”我放緩了聲音說道。
    
    “多謝了,我是一個爛貨,沒人稀罕的。”我那天說她的話,他一直沒忘,一句一句,一次一次都還給我了。
    
    我不想和她吵,她也沒興趣和我吵。
    
    我們總是這樣,說不過三句話就翻臉,但是我們都吵不起來,我們都覺得吵架是還有感情的人做的,已經沒有感情的人就隻剩下沉默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忽然抓住她的手。她被我掐得直皺眉。
    
    “什麼怎麼樣?有種你放手。”咄咄逼人的氣焰。
    
    
    “放手?如要是真放手了,你也不會好過,你想把我逼死嗎?從上大學開始,我做了你五年跟屁蟲,你有事來找我,我屁顛屁顛的幫你,你不需要我了就一腳把我踢開,好像從來沒認識過我;我老是心存一絲希望,然後呢?然後你他媽像個鬼一樣給我來個失蹤,一失蹤就是五年,現在倒好,好容易結婚了,倒玩起了若即若離的遊戲了……你真把我當傻瓜了?”
    
    “你這雜種!”黎天愛的牙齒裏咯咯的擠出四個字。
    
    
    這次我還真沒生氣,我想那應該是輕蔑地笑:“別用這樣受害者憤世嫉俗的眼神看我,你以為自己單純?你以為這世界欠你的?你就是個騙子,騙人家的感情!是個沒有良心的冷血。你什麼都裝不懂,其實什麼都明白。”
    
    黎天愛除了沉默不打算采取任何方式來和我鬥,她這招兒最有殺傷力了,凡事隻要她不喜歡她就沉默。
    
    我被騙——
    
    可是我心甘情願。
    
    我看著她蒼白的臉,想起一些事,冰冷的目光漸漸出現一絲暖意。我放軟了聲音說:“天愛,世界已經變了。象我這樣死心塌地的人不多,我勸你不要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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