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貞兒恨恨地看著我。我轉過身，避開她殺人般的目光。“別這樣看著我，我已經盡力了。主人的話你也聽見了！”
    “你呆在皇宮裏有什麼目的？”萬貞兒看著我的眼睛問。
    “複仇！”我幹脆爽快地如實相告，臉上掛著殘忍的笑容。
    “複仇？”萬貞兒不敢相信地著我重複著我的話。我微笑著點頭，確定她沒有聽錯。她問：“向誰複仇？”
    我驕傲而鄭重地說：“向所有欺負過的人複仇！”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要讓欺負過我的人十倍百倍地嚐還給我！一個都不例外！一個都不放過！”
    萬貞兒打了一個冷顫，機械地重複著：“一個都不放過，一個都不例外！”我微笑，邪惡地微笑。萬貞兒道：“你確定那是你要的嗎？”
    我冷笑：“你害怕？”萬貞兒不語。我冷冷的道：“既然你知道了我是什麼人，希望以後不要在做向我的食物裏下毒，這樣愚蠢的事情了！”
    “下毒？”萬貞兒不解，似笑非笑道：“你是說我向你下毒？”
    我鄙夷道：“堂堂一個貴妃娘娘，希望你敢作敢當。這裏不會有第三個人聽見！”萬貞兒不答，嘴角諷刺地微笑。
    我咄咄逼問：“你敢說敬妃的茶毒和你無關？紀妃被子裏的毒蟲不是你放的？還有我食用的茯苓糕，不是你做的？”萬貞兒依舊不語。我道：“你不用回答。等到我的證據，一定不會放過你！”剛才若不是擔心那是第三度的生意，我也不會那麼“好心”幫她去第三度空間。
    萬貞兒總是不怒而威，隻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輕蔑一笑，說：“為什麼是我而不是別人？”
    “因為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個人。”我盯著她的眼睛，希望成看到她的本性。她也直視著我的眼睛，像是在尋找什麼。許久，我才因受不了萬貞兒的眼神，將頭扭開，用力眨了幾下眼，仿佛剛才真的被她看穿了我心思。
    萬貞兒問：“敬妃的茶毒和紀妃的蟲毒不是你做的？”雖是問句，但她卻已肯定了。
    “當然不是我。”我回了她一個肯定句，卻有幾分相信不是她做的了。
    萬貞兒提示般地說：“仙妃覺得莞婕妤這個人怎麼樣？”
    我立刻否定：“宛兒？不會是她！她不是這種人！”她懷疑誰都行，就是不能懷疑宛兒。她是我的姐妹，我一直把她當親姐妹看待的！
    萬貞兒大約沒想到會引來的這麼強烈的庇護，也隻好住口了。
    “昨天為什麼不救文良！”
    傷心事被我提及，萬貞兒隻默不作語。我道：“你認為我騙你去那裏的目的是除掉你，好取代你的位置。卻沒想文良真的會死，對吧？”萬貞兒還是不語，我明白又一次猜對了。我實在想不出，這個比我母親還大的女人，她心裏在想什麼！
    我心裏忽然一酸，開口便問：“你愛皇上麼？”話剛好來，我便後悔了。萬貞兒奇怪地看著我。不語。見她不說話，我竟然有幾分傷心：“你不愛皇上，對吧？”
    萬貞兒微微一笑，問我：“愛是什麼？皇上出生那年，我十九歲。也不怕告訴你，我都可以做他的母親的年齡了，而我也一直把他當兒子看待的！可他……他卻要了我！那年，我三十五歲，皇上才十六！雖然皇上對我一直都還是好的，但，我一直隻把他當兒子。”萬貞兒雙眼裏有了淚光。我從來不知道一個五十多歲，看上去風光無限的女人，有這麼脆弱的一麵。
    我驚訝的望著麵前的女人，這個比我母親還大些的女人，竟然會向我敞開心扉，將那麼私隱的事說與我聽。不等我開口問為什麼講與我聽，她已又開口了。
    “記得那時，皇上最愛的女人荷仙離開皇宮，我日夜守在他的旁邊。我看著他痛，看著他苦，看著他為另一個女人憔悴，我不停的安慰他，開解他，可他最後竟然封我為妃……後來，又有了麗妃，她和荷仙一樣有著可愛的美人酒窩的女人。她是我親手把她送給了皇上的，送給了我的丈夫，我兒子！沒想到麗妃那個賤人竟然妄想和我爭他，她要背叛我！不，我可以失去我的丈夫，但我不能失去我的兒子！”我讀出了萬貞兒眼裏有了殺機，那種眼光漠然一斂，生冷地嚇人。而她是那種殺了別人，同時也會殺死的恨。
    “麗妃終於死了，她給皇上留下了綰綰公主。”萬貞兒輕歎出一口氣，是成功者看著白骨時的唏噓。“我為皇上生下了文良王子，心裏卻越來越悲哀起來。我不知道文良在我和皇上之間算什麼！皇上是我的兒子，文良也是我的兒子！我知道，皇上他對我的也不是愛，那是對母人的感情，雖然他也明白我是她妻子。我和他之間的不是愛情！所以，我必須得時時找些新鮮的東西來引他的注意，沒有了他的庇佑，我將在這皇宮裏化為灰燼！我又把宓妃送與了他。”萬貞兒的淚落了下來，一臉的淚痕。
    “文良對我來說，是心裏的一根刺！”萬貞兒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時時刻刻提醒我，皇上是我的丈夫，不是我的兒子！他要硬生生地將我對皇上那唯一的幻想也打碎！”她有些憤怒。“我多年來維持的，不過是一份畸形的感情罷了！……”萬貞兒已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了。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看著她的悲傷我也深深的悲傷起來。“娘娘不要太難過了，至少皇上對你還是好的……”
    萬貞兒的憤怒的眼神打斷的我話，冷冷地說：“你在看我笑話吧？”我搖頭，想說沒有，她卻先開了口：“好笑嗎？你以為皇上愛你？”萬貞兒鼻子裏輕蔑地笑，淚還未幹，譏誚地說：“你不知道罷。你長得和荷仙一模一樣呢！”
    “荷仙？”怎麼又是這個女個？我心裏被捅上一刀，忍著難受說：“聽說荷仙未死，娘娘知道吧？”
    “她出家了！”她拭掉淚痕。
    “我想見她。娘娘知道她在哪裏麼？”我帶著誠意的肯求。
    也不知是她感激我帶她去了第三度，還是看到我眼裏的誠意，抑或是她自己也想去見識一下那個叫荷仙的女人，卻又不敢，也許她想要看一看我與荷仙一較高下。她終於開口道：“城北翠心奄。”
    我點點頭：“謝謝娘娘相告！”
    “時間不早了，我回宮去了。你好自為之吧。”
    我送萬貞兒出去，已是日落時分。殘陽似血，映得半個天空都一片殘紅。我沒想到宛兒還沒走。
    “姐姐你沒事吧？”宛兒見我一出來便上前拉住我問。我笑道：“沒事，隻是的萬貴妃隨意聊了聊。”沒想到萬貞兒是這樣一個女人，她有她的可憐，她有她的無奈。見識了今天的她，我不敢想像像她這樣的一個女人，會那麼的陰辣。仿佛剛才的她和從前的她是兩個人，我不敢想她那雙手也曾沾染了嬌紅欲滴的鮮血！
    “姐姐你怎麼了？”宛兒意識到我的走神。
    我搖遙頭，道：“沒事。”
    “那茯苓糕的事……”宛兒閃閃縮縮地問。
    我打算把這件事先放一放，我相信，是狐狸，尾巴總會露出來的。“就到這裏吧。以後不要在提了！”我意味深長的看著她。會是她做的嗎？但願不是她吧！
    “就這樣放過那個凶手？”宛兒似乎對這個答案不甚滿意。我隻是對她淡淡一笑。
    “時間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著吧！”
    “萬貞兒是不是說我什麼壞話了？”我不回答。“姐姐你可千萬不要去相信她的話。這半年來外邊的事，你是不知道。我和這萬貞兒早就不兩立了。她妒嫉的得皇上寵愛，早就想對付我了！”我還是不言語。宛兒失望道：“姐姐信她不信我？”
    我笑道：“我可什麼都沒說！”
    宛兒才有了笑容。“姐姐是信我了？”
    我望著天際火紅的雲朵，知道玉如一定在上邊看著的。心暗暗地說：我一定會給玉如一個交代的。
    宛兒見我在看雲，道：“今天的雲真好看。不如我們一起出去賞雲吧！”
    我笑言：“花開賞花，下雨賞雨，有雲看雲。改明兒個天上下刀子，是不是也要去賞一賞？”
    宛兒羞道：“姐姐又拿我取笑！”
    我笑道：“好了。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歇著吧。把你累壞了，皇上怪罪下來，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又是一番嘻笑，直到撐燈時，宛兒才回了去。
    我差玉如來聽吩咐。紫鵲進了來，道：“娘娘有什麼吩咐我去做罷！”我才莫然想起玉如已去了，不免又落下淚了。如果不是玉如，死的人可能是我呀！心裏一陣唏噓。
    回想玉如。她雖不如紫鵲心思慎密，卻是一個開心果，讓人隨時感受到快樂，引人發笑。在這皇宮裏有心思的人太多，而可以供人取笑的人太少了。在皇宮裏，笑也是犯罪的——有多少女人她們笑不出來，於是她們仇恨著能笑得出來的人！
    紫鵲來報，說皇上已準了我去城北翠心庵去為皇室祈福，還帶回了口渝，取消我的禁足令。我讓紫鵲為我收拾一下，即刻起程，去翠心庵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