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結局篇  第五章 塵埃落定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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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日淋了一天的雨,我竟然病了。對於從小感冒發燒都很少出現的我來說,這當真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整個人昏昏沉沉了四五天,每天除了吃藥便是睡覺,身邊有什麼人來來去去,隻覺混沌的很,沒半分敏銳。感冒這種病,即便是醫術高超如祈然也是束手無策,隻能日夜不歇的陪在我身邊守護照料。
    五天下來,我的病是好了。卻隻見祈然整個消瘦了一圈,眉宇之間盡是憂色。要知道祈然所練的功法與常人不同,即便幾日幾夜不吃不睡也隻是看上去比平日憔悴幾分而已。可以想象,我這一場普通的小病,他的心裏卻有多少分憂心。
    感冒好的那天剛好傳來一個消息,祁國宰相文策竟日夜兼程趕來了霧都。現正在大殿等候衛聆風的召見。
    這半年多來,我幾乎是親眼見證著祈然和衛聆風從逆境中一步步走出,化不可能為可能,轉劣勢為優勢的艱難曆程。
    所以,無論如何,不管這段路程是喜是悲,是傳奇是警世,我都希望有始有終地看下去。
    來到大廳的時候,衛聆風已經出現了,形狀慵懶地坐在上首。隻聽文策低著頭,絮絮說著:“……朝中眾臣都希望皇上能及早回去,以後也絕不能再拿皇上您自身的安危如此冒險了……”
    聽著覺得好笑,這文策不像一國宰相倒像是衛聆風的管家婆。正抿唇偷笑時,衛聆風的目光唰地射了過來,見到我眼中微微透出驚喜,隨即是上下細細地打量。
    我心緊了緊,忙別開目光。看到殿中已然彙報完畢的文策,卻不起身,臉露難色,顯示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要稟奏。
    衛聆風此時已然回過了頭,語聲淡淡道:“還有事?”
    “皇上……”文策苦了張臉站起身來,哀歎道,“皇上,這可不是臣的主意,是她自己非要跟來的。你可不能怪罪微臣。”說著,他微微側開一步,顯出身後躬身跪拜的男子身影。
    那男子一頭如緞的青絲用發帶束起,俯身叩拜時,微微飄蕩,竟顯出幾分飄逸之美。隻聽他道:“臣妾叩見皇上。”聲音如黃鶯出穀,冰玉落盤。
    說完,他抬起頭。一雙如暗夜幽辰般的美麗杏眼,水光盈盈,呆望著衛聆風。隻見他肌膚勝雪,唇紅齒白,全身更是散發著說不盡的柔美雍容氣質,明顯是個易釵而牟的絕麗女子。
    衛聆風楞了,我也楞了。
    衛聆風微皺了皺眉,道:“青衣?你怎麼來了?”
    “芊芊——”我大叫了一聲撲上去,芊芊見到我也是眼中一亮,閃過喜色。久別重逢的兩人相互擁抱了半晌又分開,劫後餘生的喜悅,在兩人眼底靜靜流連。
    芊芊可以說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視我為平等相交的女性朋友。至今回想起來,在祁國王宮的那半年,若沒有她的陪伴,必然要艱難許多。
    激動過後,我才覺身體有些孱弱,畢竟還處於久病剛愈,氣血兩虧中。祈然適時地扶住了我,無奈道:“不要太過激動,否則容易頭暈。”
    芊芊看到祈然猛然一震,脫口喊道:“少主?!”
    祈然溫和地笑笑,道:“青衣,你和大哥聊聊吧。我扶這丫頭回去休息了。”
    說完,便小心抱起我離開。轉身的那一瞬間,我能看到芊芊眼中一閃而逝的黯然,還有,衛聆風落在我身上一瞬不瞬的目光。
    我忍不住抱緊了祈然,臉埋在他胸口,暗暗歎息。
    偌大的殿中,燈火飄搖,此時卻隻餘衛聆風和文策二人。
    異樣靜默的氛圍持續了好久,文策忐忑地看著眼前喜怒不測的帝王,忍不住咬了咬牙,又沉聲道:“皇上,還請你早下決斷。畢竟,一山容不得二虎啊!”
    衛聆風淡淡一笑,轉身負手,道:“此事朕自有分寸,你不必再說了。”
    “皇上!”文策聽出了他口氣中的拒絕之意,心中一急,竟忘記君臣之禮,跨前一步大聲道,“皇上,你沒聽外麵民間已經傳言紛紛了嗎?天下統一契機已現,依國少主蕭祈然,祁王衛聆風,到底誰才是最終稱霸天和大陸的千古一帝。軍中將領也是紛紛猜測,是否要跟聯盟軍開戰,此刻人心惶惶。皇上若不早下決斷,一旦被搶了先機……”
    “文策。”衛聆風冷冷睥視了他一眼,不冷不熱地打斷他的話,“你太放肆了。”
    文策渾身一顫,幾乎是反射性地跪了下去,顫聲道:“皇上恕罪!”
    殿中再度靜寂了下來,文策連呼吸聲也不敢發出,直憋到臉上的冷汗一滴滴落在光滑如鏡的大理石上也不自知。
    可是,半柱香那麼長的時間過去後,文策終於還是忍不住心頭沸騰的火焰,再度開口死諫:“皇上,泱泱天下,大好河山誰不想奪誰不妄占。就算……那個依國少主表現得多與世無爭,可畢竟是個尋常之人。如果他真的毫無爭霸之心,當初也就不會建立依國。皇上,防人之心不可無啊!這世上難道還有比天下寶座更令他心動的東西嗎?!”
    “比天下寶座更令他心動嗎……”衛聆風嘴角緩緩扯出一個笑容,淡淡道,“自然……是有的。”
    那笑容在燭火映照下,在他俊秀無匹的臉上,竟分外璀璨奪目,又隱隱帶著幾縷憧憬哀傷。讓抬頭凝視著他的文策,不由呆了。良久,他才再度開口,聲音沉沉如雨中隨風擺蕩相擊的竹葉,清潤滴水:“便是朕……多半也有。”
    然而,也隻是一瞬,他已斂起了那憂傷的笑容,凝神道:“傳朕命令,戰事已然結束,一月後祁國國內開始減免賦稅三成,士兵解甲歸田,安心休養生息。短時間內,朕不會再與尹鑰兩國開戰。”
    “皇上……”文策一愣,馬上從剛剛的震驚中清醒了過來,詫異地問道,“皇上不趁勝追擊嗎?”
    衛聆風淡淡一笑,眼中閃過精光,那睥睨天下的霸氣在他身上展露無遺:“朕要勝便要勝的徹底,而絕不是兩敗俱傷。文策,你看著吧,不必朕進攻,不出半年,尹鑰兩國就會從內部崩塌,到那時,才是統一天下的最好時機。”
    文策心中一顫,隻覺剛剛那團熄滅的火焰又再度燃燒了起來。統一天和大陸,成就不世霸業,人生來來去去幾十年,有多少人能見到這等盛世,又有多少人能親生參與其中。
    他帶著萬分虔誠的心,恭恭敬敬在衛聆風麵前磕頭跪拜,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微臣遵命!”能跟隨眼前這個帝王,並向他誓死效忠,是自己此生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天和1262元年11月22日,祈然說要與我成親,他是想盡快,我是想不要鋪張,所以婚禮就定在三天後,讓清楚內情的人都哭笑不得。堂堂依國冰淩少主的婚禮竟然不擺宴,不請酒,隻寥寥數人參加也就罷了,還搞得如此古怪。
    古怪?對了,就是古怪。隻因為我堅持要以現代的形式舉行婚禮。在現代,我和哥哥雖然不是基督教的信徒,媽媽卻是的。所以爸爸曾特意為我和哥哥造了一個空中教堂,裏麵有一個黃金鑄造的鍾,就是希冀我和哥哥在結婚的時候,能夠讓天堂的媽媽,聽到看到。
    如今,我和祈然自然不可能再在那個空中教堂結婚了。可是我仍然希望,可以用現代婚禮的方式,來獲得遠在另一個世界的親人以及媽媽的祝福。
    也因為我這任性的要求,所以此刻隻餘我和祈然、步殺的房中,呈現了詭異的局麵。
    “不——可——能!”步殺狠狠地瞪了我們一眼,那三個字幾乎是從唇齒間蹦出來的,冰冷森寒。說完就走,倒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步殺!”我惶急地叫了一聲,感覺憋在胸口的笑快要溢出來了,忙強自抑下,換上一副哀淒地表情,“步殺,無遊天下,不離不棄啊!你若不答應我便不嫁了!”
    步殺背對著我們的身體明顯顫了顫,祈然斜了我一眼,嘴角含笑卻帶著不讚同,明顯在說:你怎麼老愛耍他?我吐了吐舌頭,用眼神回道:我哪有?
    步殺大概是被我惡搞太多次了,這回竟是鐵了心不上當,冷冷道:“不做便是不做!”
    我啊了一聲,看向祈然,一臉正經痛苦地道:“呐,那我可真不嫁了。”
    這回輪到祈然一臉頭痛了,拂了拂額角,明知我是在開玩笑,卻甚是無奈。見步殺就快走到門口了,不由長歎一口氣,忙一個縱身躍到他麵前,攔住去路。
    “步……”祈然無奈地笑笑,甚是尷尬,躬身作揖道,“兄弟一場,你不會如此無情吧!”
    不行了!我忍不住趴在桌上,笑得打跌,又要勉力抑製自己發出聲音讓步殺發現,憋得當真辛苦。
    “我不做!”步殺的聲音再冷不起來,幾乎帶了幾分懊惱。估計是太過高超的靈覺,又明顯察覺到我耍人的意味。忽然,眼前黑影一閃,汲血竟然已經到了他手中,往祈然麵前橫劈過去。這一刀氣勢雖猛,後勁卻不足,顯然隻不過是他惱羞成怒下虛張聲勢而已。
    “不是吧!”祈然呆了半晌,慌忙抽出寒血架住刀勢,飄然後退幾步。臉上再掩不住笑意,道:“步,我們兩好久沒打一場了,要比試嗎?”
    我看不到步殺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全身如潮水般仿佛融於自然的氣勢。這兩個人如今武功誰高誰低,還真不好說。
    步殺冷冷回了個好,卻難掩語音中的興奮。看來如今步殺最大的興趣,竟真的成了探索武道的最高峰。但這卻是好事,至少他有了自己的追求和目標。
    祈然眼中詭異的神色一閃,含笑道:“那我們說定了。如果我贏了你便充當神父,如果你贏了,便讓你做伴郎。”
    “好……”步殺好字剛一吐出口,立馬便發現不對之處,卻是怎麼也收不回去。從後麵看到他漲紅的脖頸,我再忍不住大笑出聲。
    “步殺……步殺……!”我慌忙衝過去拉住再不願理會我們兩個的步殺,將笑牢牢抑製在喉嚨口,嘴角扯平,終於擺出了一臉誠摯之意,才道,“別生氣啦,步殺!你聽我說,這個決定並不隻是耍你玩的。”
    步殺停下了身形,臉色雖仍冰寒徹骨,卻總算是肯耐心聽我說話了。
    “步殺,你是我們兩個最好的朋友。”我笑笑,柔聲道,“難道不想親自確定我們的幸福嗎?”
    我微微躬身,第一次對步殺行這樣的大禮,誠懇地道:“因為是我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不希望由其他任何人代替,所以,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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