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葬 神葬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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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毗鄰,幾名暗衛口若懸河地描繪小神子今日所遇之人與事,乃至細致入微的行蹤,諸如何時如廁,與人說了什麼,皆被講述得淋漓盡致。
盡是些瑣碎的小事,太師椅上的裴澈卻聽得津津有味,他持筆正在繪畫著什麼,以一種近乎憐愛的語氣道:“我的小神子,初次上國子學就叫那些歹人嚇出原型來,真是太可憐啦。”
暗衛們聞言,領頭的祁年隨即道:“驚擾神子殿下的人,已悉數記錄,是否需要給他們一個教訓?”
祁年,隸屬於皇室暗衛首腦,乃嘉弘皇特地為裴澈所指派。
他初聞太子殿下略有異狀,近身接觸之後方覺,太子殿下多數時候是極其親和的,雖然那親和的麵具往往過於虛假。
唯有遇見與神子有關的事,太子殿下會變得極端暴戾,理智全無,手段殘忍到不似才十四的少年郎。
祁年受命而來時嘉弘皇曾囑咐他,太子殿下手中握有其母族的全部死侍,需防範太子殿下過激舉動。
他深知太子對神子殿下的執著已至何種地步,為避免太子因一念之差而枉造殺戮,他必須先行采取行動。
太師椅上少年端坐,顏如冠玉,言談舉止皆是斯文風雅,他緩緩言道:“楚紀抱了椰椰是麼?明明就該爛進土裏的人,還跑出來蹦躂個什麼。”
祁年聞言雙腿不禁一顫,心中為楚紀哀歎,他盡力進言道:“屬下認為,楚將軍鎮守邊疆,在三年前擊退牧遊兵之戰功不可沒,即便有罪,也請殿下酌情考量。”
“你怕我殺了楚紀?”裴澈擱下手中狼毫,似笑非笑地正視祁年。
感受到太子殿下的視線,祁年背上瞬間冒出涔涔冷汗,頭恭敬的低到觸地。
“楚將軍曾立下汗馬功勞,太子殿下又一向仁慈,自是不會傷害功臣。”祁年顫聲接應道。
裴澈微微頷首,目光微移,看向案幾上的一幅畫像。
那是隻白絨絨的小獸,金瞳閃爍,蓬鬆地趴著,歪頭看向畫像外的人,正是小神子的獸型。
“放心吧,椰椰為他耗費了極大力氣,我自是不會叫椰椰的心思白費。”裴澈言罷,唇角勾起抹淡笑,唯有一雙眼裏藏著暗流,宛如覬覦岸上神明的水鬼。
銀月皎潔,側柏樹的虯枝翠葉在微風中搖曳,將斑駁光影灑向窗欞前,窸窣的輕微響動從宋府傳來,裴澈抬手示意暗衛們靜聲,側耳傾聽著。
宋氏府邸建位於京城南隅,小神子自幼喜靜謐,故在記事後,婉拒了宋宰相想為他大張旗鼓操辦起居這事,擇了府邸最幽靜那塊地作為居所。
小神子本欲圖個清淨,卻不料酣睡的榻邊,竟有裴澈這麼個混賬日夜扒牆偷聽。
神子在國子學昏睡過去後,被嘉弘皇送回宋府歇息,期間宋宰相回來看了兩眼,又因事務繁忙匆匆走了。
宋家主母心係宋卿安危,始終守於其床前,全心全意地照料著。
夜裏,小神子剛從昏睡中蘇醒,甫一翻身,不慎壓疼了自己的小尾巴,兩彎月湖攪動淚珠滾滾,唇珠疼的失色呢喃道:“娘,有壞人扯椰椰尾巴,椰椰疼。”
宋主母聽後哭笑不得,趕忙抱緊小神子,吹吹那條被壞人扯痛的尾巴,溫柔地哄著道:“壞人叫娘打跑了,椰椰不哭喔。”
她讓侍從端上煮得恰到好處的杏仁牛乳羹,親自執起勺子,溫柔地喂到宋卿嘴邊。小神子聞到那撲鼻而來的奶香,皺了皺他那秀麗的鼻尖,還是順從地咽下。
“我們椰椰今天可厲害啦,治好了楚將軍的手呢,椰椰以後呀,定會比餘神君還厲害的。”宋主母像每個看見孩子有所出息而開心的母親。
在當今天下,諸多王國皆以四大皇朝分據,嘉弘皇朝獨占鼇頭,憑借的卻非其文治武略,而是神獸的庇護。
百年前,嘉弘皇在龍洐山巔偶遇龍洐山的神靈餘,遂與餘達成了協議,邀請其入世,以神獸之軀護佑這龐大的嘉弘皇朝。
餘雖不擅長戰鬥,卻有著強大的治愈能力,生死人肉白骨,半截身體埋入黃土的人救活也不在話下。
是以,宋卿從出生前,世人便翹首以盼,希望他的成就能超越他的生父餘。
如今,小神子殿下才十歲,便已展露頭角,救回了連國師都束手無策的楚紀。
嘉弘皇大喜,當即下令免征數年稅賦,以示對小神子殿下的嘉獎。
對於母親的誇獎,宋卿卻神態恍惚悶悶道:“娘,椰椰想歇下了。”
說罷,便溫聲細語請離了宋主母,撫掉了宋主母安排仆人守夜的好意,小小一隻悶悶不樂的躺著,玉錦被沒過頭頂,兩隻獸耳露在外頭,不住的晃動著,看起來心情並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