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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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狠的心啊你。”孟溫沒想到白冬絮還是不肯放過他,困乏得睜不開眼,成功地擠出了幾滴淚水,討伐著白冬絮的不是,“我無償付出,還想我怎樣。”
“你還真是叫孟溫。”
如此親切又甚是懷念的感覺,就好像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我不知道,你不要再打聽關於我的一切,為了這些資料我特意跑去老撾挖墳刨土,這裏麵全是鄭千義的心血,求你不要再抓著我不放了。”孟溫心累,趴在床頭終究還是為自己感到心酸,也為鄭千義感到遺憾。
他不願意去想那麼多,告訴自己不去想,不要去想,可是一提到鄭千義,他就忍不住難過。
“你必須為鄭千義報仇,你一定能做到!”孟溫埋頭發出的聲音帶著輕輕的哭腔,完了長哼一聲,把鼻涕擦在被子上,白冬絮麵無表情兩指一伸,推開他的頭。
白冬絮知道孟溫對他有所警惕,他應該讓孟溫放下對自己的戒心,這樣才能從孟溫那裏知道鄭千義的事情。
“我對千義這些年的事一無所知。”白冬絮目視前方,回憶從前,“千義做了什麼,經曆了什麼,也沒有對我提及片語,直到有一天,聽說他以罪犯的身份死在那片大山。”
“我不相信從小和我一塊長大,憤恨他父親與這個家族的人會去走這條路。”
孟溫這下明白為什麼白冬絮追著他不放了。
孟溫總覺得,有些話還是說清楚比較好,說不定有所幫助。
想著以後不用再見麵,他又重造一個身份,隻要白冬絮不說,沒有人知道他還活著。
“案發隔天,天沒亮,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出現在案發現場,他拿了一包東西藏在鄭千義的口袋裏,並撒了一包粉沫在他的屍體上。”孟溫看不清那個人的臉,因為徐秋元隻看到那人藏在帽子下的一點輪廓。
說出這些話的孟溫吸了吸鼻子,不得不去看白冬絮的眼神,白冬絮必須相信他,否則,一切都是白廢。
“那個人在之後撥打了報警電話。”
因為這句話,孟溫被白冬絮成功留客了一天,好在這回不同於之前,人家是好吃好喝招待。
把資料轉交給高晉之後,高晉那邊的人聯係各方人員確認資料中的案子,有幾處是真實發生過的,更加確定孟溫帶來的資料的真實性並增加了可信度。
他和鄭千義之間不再像幼時親密,他知道鄭千義憤恨自己的家族,卻不想會因此而背負這些使命而落得這樣的結局。
而有一份資料現在隻有他和孟溫所知,那就是鄭千義在調查他的家族。
他以為他已經掌手這一切,不想竟再次陷入無盡的黑暗,他的家族一直都是一個隱患的存在,正如反對他的那些聲音,他在推翻這一切。
他無法再去穩固這個家族,他必須去推翻,重塑。
有些東西對這個家族來說已經根深蒂固,他無法逃離,隻有讓自己深陷,不去同化,堅定內心的選擇,推翻這一切,為所有人尋找一條新的活路。
孟溫一覺睡到隔天的中午,直到柴狼上門將他帶去別院的辦公室才起來。
“找到線索了?”
“嗯。”柴狼也不明白孟溫是使了什麼法子,白冬絮突然對他的態度這麼溫和,“你早先這麼老老實實地配合我們不就沒事,我們家先生對人很好的,我們家先生也很有愛心,經常會到各地做慈善,我們家……”
“閉嘴,我不想聽你們家先生的什麼話,馬上我就要從此離開你們的視線,所以不要讓我記住他的名字。”孟溫一點都不想和這些人幹涉太多。
“黑道做慈善,說到底,不過是在彌補他的罪惡。”那道帶有凶光的眼神孟溫永遠都忘不了,特別是他所帶有的懾人氣場,他隻感受到陰鷙與冷血,並沒有柴狼所說的,像一個做慈善的人所帶有的親和仁慈。
一個人的眉眼是不會欺騙人的,至少,目前為止,他完全看不出來白冬絮身上所帶有正麵的東西。
來到柴狼所指的辦公室,白冬絮的幾個手下一人一台筆記本在分析他所提示的線索,包括他所說的那個男人的錄音。
“是這個人嗎?”白冬絮問孟溫。
孟溫沒有太多的印象,“我不是很清楚,聲音是很普遍大眾的那種,找不到這個人的資料?”
白冬絮搖頭,“不是實名認證的電話。”
就在這時,鄭千義的父親百金氣勢洶洶衝入別院,他經常出入半山別院,所以看守的保鏢對百金的出現並沒有阻攔。
江豚和柴狼聽從白冬絮的囑咐拿上資料走出門,出門就碰上百金。
柴狼麵對百金的出現眼神浮現一絲慌亂,“百金大哥,先生在議事,您怎麼來了?”
“我聽說那個逃走的高從言死了,我想知道究竟怎麼回事,還有那些錄音的內容。”百金還想入屋,被江豚阻擋。
“沒有先生的同意您不能入內。”江豚也知道,不能讓這個衝動的老大哥看到孟溫,他們此前資料都是和這個老大哥共通的,他見過孟溫的自畫像,自然記得孟溫的樣子。
百金推開江豚,他來過無數回,會不知道這裏的規矩,“柴狼,你說的都是真的?”
江豚看向柴狼,他就知道柴狼又多嘴了,雖說不能瞞著人家,但就不能再遲個幾天,“他有義務知道,但你要知道,你現在的老板是白冬絮先生,而不是百金。”
柴狼低下眼,不敢去看江豚,“我這不是情非得已,人家一大把年紀死了兒子,我看他可憐,連老婆都沒有的一個人。”
百金一進屋,屋內就傳來槍擊聲,二人嚇得迅速跑回辦公室。
辦公室內的孟溫正站在白冬絮的旁邊分析資料中的內容,白冬絮見百金沒有通報一聲擅自走進辦公室不說,手裏還持槍對向孟溫,不等孟溫反應,一腳踢開了他。
被踢到一邊的孟溫憋屈的感覺油然而來,當聽到槍擊的聲音,坐在地中看向那個開槍的男人,來人臉上有大大小小的疤痕,活脫脫一個當代悍匪,嚇得他不敢動彈。
百金開了一槍沒有收手,槍頭再次對準孟溫準備再射一擊,白冬絮從辦公椅上直衝到孟溫身前,檔住了槍口。
孟溫匆匆往後退,麵對白冬絮突如其來的一舉,眼前一陣眩暈,淚水情不自禁往下流淌。
這個人明明一直在質疑他,如今卻在他身前為他擋槍。
無論他所說過的話是不是胡言亂語,他是相信的。
他是相信的……
孟溫擦掉往下淌的淚水。
百金是意想不到白冬絮會來這一出,持槍的手沒有回收,內心的憤懣愈加強烈,“白冬絮先生,你可能沒搞清楚,你在替誰檔槍口!他可是殺了千義的人,你為什麼要護他。”
“不是他殺的。”白冬絮無法向百金解釋太多,畢竟他倆一個是詐騙犯,一個是有著精神病症的患者,多說一句對誰都不利。
“人不是他殺的!他都能詳細地說出千義的死狀,你親手為千義屍檢過,你說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就是他殺的,不是他還有誰!”百金收回槍,一腳踢翻辦公桌。
孟溫一看就知道百金不是善茬,站起身躲在白冬絮身後,緊緊抓住他的衣服。
“你不信他,也該信我。”白冬絮不想和百金解釋太多,畢竟這個人是聽不進去的,“我以自身擔保,他,沒有殺千義。”
“一個死了的人為什麼會在這裏?”百金可以相信人不是他殺的,但絕對和他脫不了幹係,“都說千義是背叛他們的組織而死,他呢,高從言,你是不是也背叛了他們。你親眼目睹殺害千義的人的樣子,你說說,你和那些人是什麼關係。”
孟溫說不來,他是真的不認識那些人,更別說有什麼關係了。
白冬絮挺直腰背,內心的想法更加堅定,將孟溫護在身後,“殺他的人我們已經在調查,江豚帶來了一個死人,身份已經查出來,如果你想知道我們會告訴你。而這個人,你隻需要知道,他是個死人。”
“你為什麼一定得保護這個沒有作用的人。”百金不覺得白冬絮會替一個沒用的人擋槍,“你留著他想做什麼?”
孟溫最近忙著幫忙分析鄭千義留下的內容,當作有自身的作用,“我當然有作用了,沒看到我在幫忙嗎,你把我打死了,看誰幫你們分析這些東西。”
“什麼東西?”百金還是第一回聽說。
“有關於千義的。”白冬絮打斷孟溫的話,轉頭眼神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說。“這些證據有力於證明千義不是罪犯。”
百金不是很懂,“你讓他加入你的隊伍?”
所有人聽到百金這麼說都懵了,一直向百金轉告消息的柴狼更是無法理解為什麼百金會想到那裏去,“我可沒有這麼說過,百金大哥。”
“那就讓他加入,他不是親眼見過那些人,讓他去認指。”
孟溫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看向他的大恩人江豚。
江豚拉著他退到人後,向他解釋,“你不應該參與進來,我們在臥底調查鄭千義生前軌跡,所有地點都有生命危險,要想找出你所看到的那些人,恐怕不會有什麼收獲。”
“是啊,我去了能幹嘛,就是去送死。”孟溫也不感興趣,好不容易能回歸和平安穩的生活,誰願意去吃苦。何況,他都已經幫到這種程度了,實在用不著。
“我的孩子為他那狗屁的正義死去,多少年了,我連看望的機會都沒有。”百金越說越激動,白冬絮下手飛快搶過他手裏的槍支,防止他不慎傷到其他人。
“高從言,你告訴我,是誰殺了千義,你說啊!”
孟溫站在人後看著情緒失控的百金,腦海裏搜索徐秋元托夢的夢境,和自己那晚所看到的那些人,過了這麼多年,內容實在模糊。
那些年他也一直在逃避那年命案和徐秋元的托夢,因為他不想和這些東西有所交涉,沒想到還是躲不過。
躲不過……
孟溫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一切會不會就是一個因果,在鄭千義的資料中,有一份資料的內容記載了一個從他們家出來的孩子。
鄭千義或是那個孩子,就是老家主口中所說的那個劫。
無論是誰,他們都是有所關聯的,躲不過,何不去直麵,這樣或許能知道,那個孩子是否安在。
白冬絮正和百金在商量怎麼處理孟溫,沒想到孟溫會突然改變主意,“我可以提供幫助,這樣你就能相信我了?”
“這就對了。”百金聽到了滿意的答複。
“你瘋了,我告訴過你有生命危險。”江豚不明白孟溫突然怎麼了,明明膽怯得很,是沒意識到危險嗎。
白冬絮會相信孟溫,百金可不相信,不是所有人都會相信。
為了說服百金,讓孟溫加入他們的隊伍,白冬絮也覺得有一定的作用,畢竟孟溫知道的事或許要比他所知道的要多,他一直以來能瞞著他們那麼多事,想來肯定還瞞著更多的事。
他也不是很確定孟溫所說的話,但各種證據麵前,孟溫的立場不是絕對的,他既有嫌疑也有目證的強力作用。
在場的所有人中,隻有他親眼目睹這一切。
出發的第一天,孟溫已經起了退縮的心。
他隻是想讓百金放下對他的懷疑,跟著去臥底,好打發這些人的戒心。
出發前,江豚一直告訴他不用太害怕,“並不是每一回都那麼危險,你隻要謹慎行事。”
孟溫點頭,訓練了一周的時間,他已經會準狠地使用槍支,心裏也就沒那麼害怕,“你……你們說好的,可得保護我,萬一有什麼閃失,你們就失了一個主力人物。”
“你算什麼主心人物。”柴狼一直都是站在百金那邊的,在這裏的人中,對孟溫也是最不看好的一個,“你不是很會裝聾作啞,到了那兒你誰都不認識,也別和我們裝熟,知道嗎。”
“我也不想認識你們。”孟溫如果可以還想借機假死一回,這樣他們就找不到自己了,但他不能再這樣做,他必須借這個機會在瑰王尋找那個孩子,否則他無顏去麵見他的老家主。
出發前百金為了確認孟溫是否加入來了一趟,白冬絮最近忙於調查家族內部的事,所以和江豚柴狼等人是分開行動。
江豚和孟溫還在為出發做準備。
白冬絮見百金一直盯著孟溫不放,特別是看孟溫毫不在意且樂此不疲的模樣,暗氣生起,白冬絮無奈隻能走到孟溫邊上提醒他,“百金會暗中觀察你的一舉一動,這是你證明自己最好的機會,我們也不會讓你受冤,等確認真凶,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孟溫可不求有任何的補償,“得了吧,我隻求以後咱們都是陌路人,走在路上誰都別喊誰。我隻有一個要求,我自願加入你們,你們得保護我的安全。”
而孟溫的嫌疑還是很大的,因為他知道的太多,嫌疑就更大。白冬絮隻是願意去相信孟溫所帶來的資料,暫時相信人不是他殺的,可孟溫知道的太多了,無法讓他放下戒心。
“我的人和百金的人會盡可能保護你,你答應加入我們的隊伍,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這也是白冬絮無法向孟溫所保證的,趁著百金在和手下交流的間隙,白冬絮靠近孟溫壓低下聲再次提醒他。
“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每一回出行有不定的風險,我也不能向你保證你的周全。到了那兒你們就是陌生人,沒有人能護你,如果你貪生怕死,沒必要去冒這個險,這樣對你和所有人都是不利的。”
孟溫知道,白冬絮給過他很多次機會,但他沒有回頭路了。
鄭千義的父親不肯放過他,白冬絮同樣也是,隻是沒有鄭千義的父親不講理而已。
通過鄭千義生前所收集的資料就可以看出來,每回的任務無論是人與環境都是惡劣殘酷的,孟溫沒有信心去麵對不可知的未來,但他還是有勇氣走下去的。
“我的家族落敗我都挺過來了,還有什麼不能麵對。”孟溫害怕歸害怕,但不能在臉上表現出來,他的身後不會有人,也不會有人去安慰他、可憐他,他必須堅強!
孟溫的聲音不大,白冬絮靠得近,隻是聽不明白這個人在說什麼,去看孟溫,發現他的眼底藏著慌亂,嘴上卻在告訴自己要堅強。
此情此景,似是十六歲那年父親在家族大會遇襲,他被推上家主的位置,成為待定繼承人麵對所有反對者,逼迫自己讓所有人信服他。
江豚將孟溫拉到他身邊,“做好準備了?”
孟溫堅定地點下頭,並向所有人保證,“我不會拖後腿的,我的強項就是逃跑,如果有什麼問題,我第一個跑路。”
說到做到,第一回出行地是位於國界邊境的落後村莊,幹著賣力挖煤的活,除了話多被人打了幾個嘴巴子外,孟溫踏踏實實地完成一天的任務,老老實實了幾天,沒做什麼引人注目生疑的舉動,人家叫他幹什麼就去幹什麼。
每一天從天亮幹到天黑,一群四五十人窩在一個茅草棚屋下麵吃飯。
孟溫一天最期待的就是這個時間,來到這裏才知道,這是間黑工廠,幹著最累的活就算了,飯還不管夠,一個不小心還被人打,他想套話都沒有機會,因為其他人都累得要死,根本不願意和他多嘴。
分發的晚餐是用芭蕉葉盤裝起來的糙米飯,孟溫牙口不是很好,吃到一半發現糙米飯裏伴有塊半個巴掌大的鍋巴,他想留著晚上的時候當零食來解饞,特意挑出來和米飯分開,這時一隻手飛快地從他眼前伸縮而過,下一秒,他的鍋巴不見了,扭頭看去,被隔壁狼吞虎咽的“同事”給搶了。
親眼目睹自己的寶貝鍋巴送入到黑如煤炭的“同事”口中,孟溫這一時刻顧不得你可不可憐了,吼叫著掐住“同事”的脖子,差點沒把人掐斷氣,“隻能是我給你,搶就不對了,壞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