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叢天是厲府當家的，厲晟文的父親。
    此刻他正背對著身後跪著的厲晟文，表情嚴肅，看著牆上布滿的牌位。
    “過幾日便是靈力比試大會，文兒，你可做好了準備？”
    “父親我……”
    厲晟文緊握著劍柄，想去爭辯些什麼，但是一抬頭便看到厲家世代祖宗牌位好似群狼在盯著他，隻要一句話錯了，便是那句對不起列祖列宗，便沉默了下來。
    外麵傳他是難得一遇的天才，可他自己心裏清楚，厲家出來個廢物，天生沒有靈力。
    “……服從父親安排。”
    厲叢天對於他的回答很是滿意，表情變得溫和了起來，聊起一些家常，問道：“我聽老李說你帶回了個人，還安排了住處？”
    “剛認識的朋友，是一個水性靈者。”
    “靈者？”厲叢天有點不屑，繼續說道：“武家小女最近來鎮上有事，你可以跟她多接觸接觸。”
    “武鳳嬌？”
    厲叢天點了點腦袋，轉過身來，走到厲晟文跟前，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說道：“文兒，以後厲家都要靠你了，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啊。”
    憂心忡忡的語氣讓厲晟文不禁心一寒，自從靈力測試之後，父親便變得陌生起來，仿佛自己並不是他親身的，靈力才是。
    可他就是一個沒有靈力的廢物！
    “嗯，我會的。”
    “回去吧。”
    厲晟文離開祠堂後，便待在了偏郊的竹亭裏，依著標記，從樹根下挖出來了一壇桃花釀。
    這是十年前的酒，味道自然濃鬱醇厚，一揭開，便酒香四溢，就這麼聞著，厲晟文的記憶就回到了埋酒壇的時候，那時候季安奕還在，還說過他一定會回來嚐嚐這酒。
    可惜，十年過去了，十壇桃花釀如今就剩這最後一壇了。
    “嘿，厲少爺，你在偷喝什麼呢？”
    簡譯學著小冊子運作一番之後，覺得渾身輕鬆多了，一抬頭望向窗外，月亮已經掛上了樹梢，不知不覺已經三兩小時過去了，想看看厲晟文回來了沒有，一不小心迷了路，又正巧碰見了坐在亭子裏獨酌的厲晟文。
    他雙手搭在身後，走路故意一搖一晃的，坐在了他的身邊。
    “好香啊，這是什麼酒？”
    厲晟文對於他的突然出現有些詫異，但是也沒有追究，舉起壇子在他麵前晃了晃，說道：“十年桃花釀，要不要嚐一嚐？”
    “原來這就是桃花釀？”
    簡譯隻在小說裏麵聽過這名字，如今細嗅起來，酒味裏麵混著一縷桃花的清香倒也名副其實。
    厲晟文自己先喝了一口，不慎從嘴角泄出一些，也是豪邁一抹，把酒壇遞了過去，說道：“這桃花釀可是我親手埋下去的，現在就剩這最後一壇了，簡哥，你的運氣還真不錯。”
    “是嗎？那我的運氣的確不錯。”
    簡譯雙手捧過壇子，沉甸甸的，月亮倒映在水麵之上，隨著輕微的晃動而變得破碎，閉眼喝了一小口，有點小辣，忍不住縮了一下脖子。
    “嘶呼，辣。”
    “哈哈哈哈哈……”
    厲晟文被他的樣子給逗笑了，又回想起了以前，第一次和季安奕喝酒的時候，那時是他嚐不慣酒的辣，可現在喝完九壇的人又是他。
    “簡哥，好像我都還沒有問你如今的年齡對嗎？”
    簡譯張著嘴，散酒氣，聽到他的問題，突然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兩個世界年齡的算法是不是一樣的呢？
    “我應該今年可以算22了。”
    “可有芳心之人？”
    簡譯回想在現代的日子裏，倒也有過喜歡的人，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世就覺得配不上，所以孤寡至今，還真是有點悲哀啊，無奈地搖了搖腦袋。
    “你呢？可有？”
    厲晟文伸長胳膊，搭在兩邊的護欄上，肆意昂然的模樣，說道：“今天父親叫我和武鳳嬌多多走動。”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簡譯想起今天下午在竹林看的那一場打戲，問道：“就那個紅衣女子？”
    厲晟文點了點頭，不作聲。
    “你不喜歡？”簡譯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廢話，換了個話題，問道：“我今天看到鎮上貼的公告，過幾日是靈力比試大會，你也要去？”
    一壺不開提另一壺。
    儲源大陸的靈力比試大會為三年一屆，無論男女，隻要年滿十三便可在比試台上一決高下，按地方大小，層層遞進，首勝者可進入新勝排行榜，榜名隻有千名。
    而武鳳嬌正是其中一位，年滿十七。
    “我……你沒看到我今天給你做示範的靈力屬性？”
    “看到了，透明的。”
    “你難道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沒有靈力？”
    厲晟文點了點腦袋，說道：“五歲那年無意闖入測試台，個頭都沒有台高，但踮起腳觸摸到靈石所發出來的光芒，證實我體內不蘊含一絲靈力。”
    “那他們怎麼說你……”
    簡譯想起大藥叔偷摸叮囑他的話：這厲家少爺雖是彬彬有禮，但人家小小年紀就突破了靈士，比孔府死去的段瑞要更加厲害一籌，所以萬事小心，切莫翻臉，好聚好散。
    “說我什麼？天賜奇才？”
    從簡譯的沉默中，厲晟文讀出了答案，說道：“你知道我和季安奕怎麼認識的嗎？”
    “八歲那年厲家所有適齡孩童都必須去測試台評定靈力，我身為主家獨子，你可知道我內心的恐懼？我知道我承受不起他們的目光，所以我打算假裝遇刺身亡。”
    “是他救下了我，還告訴我靈力並不能代表一切，但他又很好心的給我了作假的丹藥，讓靈石發出了光。”
    簡譯不明白，十年後的今天，厲晟文已經十八歲了，意味著十五歲時已經參加過一次比試大會，那為什麼謊言還沒有被戳破呢？
    “你的意思是他給的藥的作用僅限於讓靈石發光，並不會讓你擁有真實的靈力，哪怕隻有一瞬間？”
    厲晟文點了點腦袋，繼續說道：“但是後來父親弄到了另一劑藥，以我的生命作為代價，參加了我的第一屆比試大會，幸而榜上有名。”
    “什麼叫以生命為代價？”
    喝了點酒的簡譯瞬間被這句話給嚇醒了，用語言難以表達的難受在心中蔓延，忽然想到了現代網上學生的自嘲：想過自殺都沒有想過退學。
    “稍有不慎，靈力過剩，爆體而亡，長期服用，非人非鬼。”
    說這話時，厲晟文是笑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