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助人為樂心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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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薄人刻薄,嘴唇厚人厚道。喬望春不善言辭,是個幹實事的角色,成天穿梭於每棟樓房,每個單元,每個樓層,履行防火、防盜、維護治安秩序責任,默默熟悉業主家庭情況,做到心中有數,召之即來。
湖畔小區十多萬平方米,大部分為小高層房子,其中兩棟二十層,矮子裏麵拔將軍。當初建成的八棟隻有六七層,沒有安裝電梯。每棟樓宇間空隙大,主幹道為橢圓形,中間除了四棟建築,有噴泉、廣場、兒童遊樂場。路兩邊早櫻綻放紅豔豔,鬱金香、白玉蘭花團錦簇。柳枝條泛著柔嫩的鵝黃色,楊樹芽兒開了大半,生機勃勃。
有一天,巨人在八棟A單元巡查,聽到402房間傳來沙啞抽噎聲,敲了幾遍門無人理睬。他知道這是一個三口之家,夫妻有個調皮搗蛋的兒子,男主範姓,溫文爾雅,文字功底紮實,在省歌舞團做編輯,平常兩個星期回來一趟,由於單位經濟效益不景氣,未能購買小車方便往返。家庭主婦楊姓,嫵媚動人,音樂細胞爆棚,在小區附近學前班擔任幼教老師,順便照顧自己的兒子。
仔細聽哭泣聲在房間後麵,巨人當時沒有儲存業主手機號碼,無法了解孩子哭的原因,隻好步行來到一層,從地麵觀看八棟後麵情況。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男童蹲在鏽跡斑斑窗台裏麵,臉上鼻涕眼淚沾著油汙,咧嘴喊叫,“媽媽,媽媽。”
不鏽鋼窗戶伸出樓房外牆三十多公分,四周螺絲已經鬆動,搖搖欲墜。喬望春終於想起小孩子的名字,連忙高喊,“範昶樂,窗台被你搖鬆了,這樣站在牆外邊很危險,你趕快回室內把門打開,伯伯帶你去找媽媽!”
兒童一邊用手抹眼淚,一邊繼續搖窗柱。年長月久,鏽蝕與塵埃紛紛往下掉落。樹顛幾隻羽毛蓬鬆的麻雀,啁啁啾啾湊熱鬧。情況萬分危急,巨人趕緊用對講機向隊長報告,是否求助110處置。幾名保安很快抬來席夢思床墊,兩條舊棉被,鋪於窗罩下方,防止小孩墜落。
通過多方查詢,很快聯係上範昶樂的媽媽。原來學前班有個娃娃突然生病,父母親去了外地,希望幼師多關照。楊老師接到電話,看到兒子在午睡,悄悄鎖上門,以為很快會回來,沒想到學生高燒進入昏迷狀態,連忙叫救護車送往醫院。現在自己的孩子危在旦夕,她向同事作了交代,淚流滿麵往家裏趕。
初生牛犢不怕虎,範昶樂哪知道自己的處境,險象環生,見不到媽媽,嚎啕大哭,竟然打開逃生窗口,雙手扶住窗柱,半截身子探了出來,千鈞一發。110民警來不及趕到,兩名保安正在想方設法破門,裏麵和樓下觀看的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紛紛出謀獻計,這裏在高喊,那邊拿來了充氣墊,應急措施形形色色。
小孩子的體力短暫有限,懸空站立一會,很快支撐不住,雙手脫離窗柱,身體朝下墜落。喬望春早已作好充分準備,憑著個子高大,體魄強健優勢,兩臂張開接住掉落的兒童。巨大的慣性還是將兩人摔倒在席夢思上麵,範昶樂安然無恙,四周響起經久不息掌聲,男女老少嘖嘖稱讚:
“哇,高個子頂天立地,大力士牛氣衝天!”
“小區應該申報見義勇為,給與物資獎勵和榮譽表彰。”
“好樣的,我們湖畔小區終於有了保護神!”
楊老師租了專車,連連催促,心急火燎往家裏趕。進了湖畔小區,車未停穩,她迫不及待打開副駕駛室門,親眼見證驚心動魄一刻,喜極而泣,雙膝下跪,濕漉漉的眼睛盯著恩人,拱手作揖。
信息時代飛速發展,網絡傳播速度極快。範編輯看到朋友圈所拍視頻,馬不停蹄趕回來,千言萬語謝過之後,第二天將一麵錦旗送往保安隊辦公室。排須流蘇花邊軟**,黃色字隸書體折筆藏鋒,三十多個字,蠶頭燕尾,起筆凝重有力,顯得意境幽遠:
平凡的崗位
偉大的擔當
範昶樂全家奉上最真摯的敬意!
鄭隊長雙手接過錦旗,掛在另外四麵旗幟旁邊,一字排列,然後讓座敬茶,介紹前幾個月,英雄好漢搶救母女的事跡,講得神采飛揚,仿佛又置身現場。
範編輯斂聲屏氣,扶了扶金邊眼鏡,敬佩有嘉,“喬師傅品德高尚,懷瑾握瑜,乃無名英雄!當今缺乏正能量的原因包刮生理、心理、環境及社會認知諸多因素,各界人士要大力弘揚美德,傳承民族文化基因,發揚優良傳統,向英雄學習,主動關懷他人,具有社會責任感。”
喬望春文化水平低,講不出大道理,麵起羞色,內心**湧動,“保安是服務行業,應該為業主排憂解難,盡職盡責麼,小事一樁,不足掛齒。”
範昶樂的爺爺奶奶前年雙雙去世,為了寶貝兒子順利成長,楊老師同老公商量,讓年過花甲的外婆來帶外孫,乃萬全之策。親媽區別於婆婆,有話直說矛盾少,家長裏短不計較,待人處事無猜忌,容易相處少煩惱。家庭和睦擺在首位,其他都是次要。
盡管自己家裏,田地豬牛一攤子事,吳大娘迫不得已從鄉下來到城裏,照料這個小祖宗。當喬望春再次巡查八棟四層,小孩子主動熱情招呼,老人家得知這是外孫的再生父母,笑嗬嗬將貴賓請到客廳,感恩戴德,水果糖粒子堆滿茶盤。兩人促膝而談,獲悉年齡相差十歲,這是個尷尬的距離,算同輩有代溝,兩代人談不上。吳大娘要外孫繼續稱呼恩人為伯伯,了解到巨人的身世,不禁喟然長歎,愁腸百結。單身漢油炒飯,吃不香加個蛋,白天東溜溜西逛逛,晚上寂寞獨守空房,活得窩囊不想上進,長此以往怎麼辦?
食堂隻提供兩頓飯,早餐自理,有一天,喬望春買了豆漿、油條、饅頭,坐在小區外麵花池邊吃早點,忽然看見有個衣衫襤褸的中年婦女,彎腰在垃圾桶裏找食物。幾分鍾一無所獲,她踉踉蹌蹌朝保安走去,相距幾米呆立,垂涎三尺,幹癟的嘴唇,不停攪動舌頭。
目睹來者有氣無力,麵色蠟黃汙穢,幾隻綠頭蒼蠅不棄不離。巨人知道瘋子女餓急了,遞過去大半個饅頭,未料到她狼吞虎咽,三兩下解決啦。男女互相行注目禮,喬望春見對方饑腸轆轆,撕斷半根油條,婦人忙不迭一把搶過去,大飽口福,**地笑。
跑慣的腿,吃慣的嘴,思維同於口味,有慣性有延續。從此,瘋子女時常出入湖畔小區,旁觀者側目而視,這年代百姓豐衣足食,安居樂業,何處來了個討飯的?其他保安隊員不知內情,捂著鼻子,厭惡地連連擺手,“走開走開,這裏不是你來的地方!”
人貴有自知之明,精神病患者不正常,倒也識趣,無可奈何朝一邊溜,待到巨人值門崗,悄無聲息靠過來,期待地盯緊他,帶著春天雌性動物常有的眼神,“大哥哥高大帥氣,菩薩心腸做善事,將來必定多子多福多壽祿。嗯嗯嗯,我肚子又餓了,來點吃的呀。”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弱者往往會博得更多世人憐憫,古往今來,衍生出無數可歌可泣動人故事。此後,男女之間有了默契,喬望春將小籠包、南瓜餅、礦泉水、雞蛋糕之類的食品,藏於門崗桌底下包裹裏麵,默默無言,支助饑渴者。雖然他不富裕,周濟比自己更苦的人,覺得理所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