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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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電視上播放著一批援非的誌願者即將歸來,嚴頂天關掉電視,看著四周嶄新的家具,木質的地板和窗戶,淡藍的窗簾像天空的顏色,窗外是一個院子,院子裏種著幾棵梅樹,梅樹下是開得正豔的海棠,院子的空地上,撐著竹製的衣竿,他突然就想到,將來化梅在這裏晾衣裳,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像女神一般,那種恬靜而美好的畫麵。
嚴頂天在期待中數著日子,但到了那天卻沒有等到化梅,隻有一個誌願者帶來的信,有些僵硬地打開信封,熟悉的文字,卻讓他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信中說,她在援非的時候遇見了另一個人,因為誌趣相投所以二人在一起了,她說很抱歉,讓他等了她那麼久,她說希望他也能找到真正的另一半,並請他一定要幸福。
什麼是把心捧出來後被狠狠踩在腳下?那時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邁開腳步移回家。
站在院子的空地上,天空的太陽從正中移向西邊,血色的餘暉照在他的身上,壯烈而淒清。
混混沌沌度過了幾日,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想起,那個他等的女人,是個善良從來都隻為別人著想的女人,又怎麼會做出移情別戀的事情?
重新振作的男人很快打聽到了女人的消息,在一家療養院裏,他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看著天空出神的女人,消瘦的臉龐沒有一絲血色,單薄的身體似乎輕風就能吹走。
男人看著女人一條空蕩蕩的褲管,寂寞無力像即將凋零的落葉,任塵世的風把它刮得東倒西歪,那一刻,男人聽到了刺刀劃過心髒的聲音。
人世間最幸福的事是相愛的人能夠在一起,人世間比幸福還幸福的事,是相愛的人能夠在一起,而且健康的在一起。
我們做不到比幸福還幸福,於是抓住了眼前的幸福。
化梅在非洲的時候為了救一個孩子,獻血的時候被感染了艾滋,而她的那條腿,是在去一個偏遠的部落出診的時候被毒蛇咬傷,來不及治療而鋸斷。
接下來的日子,嚴頂天抱著化梅,一起在清晨的時候走過長長的街道,看廣場上打太極的老人褶皺卻年輕的笑容;一起在喧鬧的市場小販嘹亮的吆喝聲中,挑選晶瑩可人的水果;一起在黃昏渲染院子的時候,在倦鳥歸巢的叫聲中烹飪溫馨的晚餐;然後,在院子的梅樹下,看枝條剪割細碎的星空……
如果快樂可以定格,如果時間可以戰勝,是不是就不會有誰的眼淚,燙傷誰的心?
分離的那天終於到來,夕陽的餘暉照著海麵,淺淺的波浪推著海灘,化梅的眼中映著絢爛的天空,成為一生最後的畫麵,關閉的眼簾,含淚的眼角。
嚴頂天緊緊抱著懷中的女人,漸漸冷卻的不僅是懷裏的溫度,更是胸膛跳動的頻率,他的手指埋在女人的發間,流連的目光梭巡,直到女人的臉龐變得模糊……
有一滴水落在化梅的眼角,合著本來搖搖欲墜的那一滴淚,彙成相愛的痕跡,落在綿軟的沙灘,消逝在時光的尾車裏……
可以擁抱的時候,不要隻是牽手,可以一起的時候,不要兩地分隔,人生的無常,有時候會讓人痛不欲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