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追上來的黑衣人越來越多，根本擺脫不掉，而且招招陰狠。我與他們相鬥，同時還得護著小娃，幾乎支撐不住。不由開始有點後悔了，若是剛才不要這麼多管閑事，憑著一把刀，還有這雙惑人的眼，也許我就不必陷入這麻煩之中。
    這回說不定連命也得搭上了。
    正苦不堪言之際，身後突然馬聲嘶鳴，我回頭一看。
    不知是誰的坐騎，正噴著響鼻，在黑衣人中橫衝直撞。那匹坐騎身形高大，通體純黑，卻四蹄如雪，遠遠看去神駿無比。這馬兒竟能躲過剛才一番箭雨，且又叫我遇上，果然是天無絕人之路，
    既然有一線生機，自然是要抓住的。
    我抱了小娃疾奔過去，那馬見了了我，竟似見了主人一般，噅噅叫著朝我奔來，轉眼又踏翻了好幾個黑衣人。我不由大喜，近了馬，掛著小娃翻身上去，那馬兒立刻似通人性一般撒開四蹄飛奔起來。初時還有黑衣人追至，不是被馬踏中就是被我用刀劈了，後來奔得遠了，竟將那些人遠遠甩掉了。
    在馬上往無人的林間小路不停不歇跑了一段時間，就覺得腰腹劇痛愈發不堪忍受，五髒六腑幾乎都快被抖落出來，實在支撐不住，差點從馬上滾落。想停下歇會，又恐跑得不夠遠，隻咬緊牙死死撐著。
    懷中抱的小娃扭了扭，我說：“別動，抓緊我……”
    話音未落就滾落下馬。
    我抬眼，胸口赫然插著一把薄刃。小娃跌坐在一旁，正抖抖索索的往後爬去。
    一手暴起，掐住他的脖子。他在我手裏扭了兩扭，小小的臉就開始顏色發青，連掙動的力氣都沒有了，兩隻眼睛卻死死瞪住我，赤紅赤紅的，一點不隱藏其中恨意。
    胸口兀然一悶，將他往草叢上扔去，我說：“你走。”
    小娃摔落在地上，扶著脖子就猛然咳嗽起來，順過氣後，青著一張小臉盯住我胸口的薄刃。
    “怎麼，”我喘息道：“不肯走，是等著我過來殺你麼？”說著伸手撐了地，就要起身的樣子。
    他嚇得後退幾步，一轉身，甩著小短腿就跑了。
    小小的身影一跑遠，我再忍不住嘔了口血，這小子恨那妖妃入骨。若是不攆這小子走，一會等如果我昏過去，他定然還要殺我。
    ***
    對麵肥頭大耳，留著鼠須的胖老頭對我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
    “一百兩？”我震驚之餘連連搖頭：“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不成不成。”
    胖老頭聽了我的話，搖搖頭，表情比我還要震驚樣子。
    我藏在麵紗後的臉垮了垮：“十兩？”
    胖老頭搖頭，臉部肌肉明顯有些抽搐。
    “那到底多少錢？你別告訴我是一兩。”
    胖老頭還是搖頭，而都幹脆端起桌上本是沏給我的茶喝了一口，慢悠悠這才開口。
    “一文……”
    “嘎？！”
    “不值。”
    我呆滯了。
    這可是小短腿，咳，就可是捅我一刀的大淵太子，不離身的寶貝，怎麼可能不值一文？而且明顯小短腿很寶貝這玩意，昨日從我這裏把薄刃要回去後連睡覺都抱在懷裏，若不是他身上傷口引起全身發熱又昏了過去，別說把偷偷拿出來，就是給我摸一摸，他也不會同意。
    “不過，這刃身的確夠薄，倒也難得。”胖老頭捋了捋兩撇老鼠胡子，拿過我手裏的薄刃對著光線彈了彈，“既然小公子急需錢用，老夫就多出你些，把東西放在這裏吧。”
    看著他放到我手心的三個銅錢，傻眼了，我一把奪過薄刃，把錢又塞了回去。
    “你看看這這花紋，紋路多清晰，做得多精致多漂亮！”指著刃身上的紋路，我嘖嘖有聲：“這紋路多麼鬼斧神工多麼賞心悅目！你就出我三文錢，明擺著欺生，把我往死裏訛。”
    胖老頭瞥瞥我，不屑的哼了一聲，“你這薄刃既不鑲金又無帶玉，根本不值錢，我訛你作甚？要留就留，不留就拿到別處去。不過，可別怪我沒提醒你，我這榮亨鋪子都不要的東西，其他家就更不會要了。”而後他又譏誚的笑了一聲：“還有那紋路，老夫倒覺得是照著龜殼子鑄的，毫無美感可言。”
    我的臉一下黑了。
    就在胖老頭一麵嘟囔我浪費他時間一麵往內堂走的時候，我追上去，扯住他的後領：“管事的，且慢。你看看這這刀鋒刃口，”他一回頭，我拿起薄刃在空中咻咻比劃了兩下，就見兩縷鼠須飄然而下。
    “吹可斷發，其鋒無比！”廢話，我是親身體驗過的。
    “這根本就是絕世神兵！”咳，我好像說得太誇張了，“你看不上，是你有眼無珠！”
    胖老頭兩眼愣愣，直盯著地上兩縷胡須，半響才回神，下巴氣得都抖了起來：“你，你哪裏是來當東西的，你分明是來挑事的！”而後又習慣性去捋那兩撇胡須，待捋不到時氣得臉都黑了：“快來人哪，給我把這鬧事的小子打出去！”
    隻聽見呼呼啦啦的，後堂一堆仆人老小持棍而出。
    我落荒而逃。
    我當然不會真的當掉這把薄刃。我不過是有些好奇，一是小短腿如此在意這把薄刃，再就是，刃身上的花紋竟然與我臉上的圖紋一摸一樣。昨日我問小短腿，他是死了心認為我就是那妖妃，如何都不肯說，還把我當賊防著。
    真真是，氣煞我也！
    那日我忍痛拔下薄刃後就昏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黃昏了。竟然發現那匹帶我逃出來的馬正懶洋洋臥在身旁，尾巴一甩一甩的，似在替我趕走周圍的蚊蟲。
    原以為以為這匹馬早就離開了。難不成昏迷的時候，它一直守著我麼？
    那馬見我醒了，噅噅直叫，站起來圍著我跑了好幾圈，又在地上打滾，完了跑回來蹭我的臉，一副撒嬌的樣子。
    我試著抬了抬手，還有些力氣，如預料般，血已經止住，身上一些小的傷口也已經愈合了。隻是我依然不敢動，胸口和腰腹痛得厲害，尤其是胸口，想來是刺得太深，還沒有愈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