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試著一手輕輕將劍格開，並未遇到任何阻力。
    “安王殿下，您能吩咐那些官兵，讓我離開好嗎？”
    少年有些迷惑的樣子。
    於是我做作委屈狀，睫毛輕顫著啜泣出聲：“我是無辜的……難道現在，殿下還是不信我嗎？”說話間愣是將眼中擠出一點水光。
    ……
    怎麼還不行？
    臭小子忒難對付了！我心裏暗暗吃驚。
    終於，就在我睫毛一顫一顫，眼皮都到快要抽筋前，安王輕飄飄的道：“好。”見他緩緩抬起右手，悄悄籲出了一口氣，我心中大喜。
    “安王殿下，休被妖妃迷惑！”本該在一旁發呆的老者突然大喝道：“切勿再看那妖婦的眼睛！”
    我抬眼看著他，他臉上哪裏有什麼呆滯之色！
    又驚又怒，驚的是，不過須臾，他竟能不被迷惑心智，完全清醒過來，怒的是，這家夥都這麼老了，怎麼還這般難纏，非要處處跟我為難！
    那邊安王被這一喝之下，早就眼神清明。見他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我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冷笑一聲，我道：“劉老將軍老當益壯，果然厲害。”
    老者捋頭須而笑：“妖妃，老夫早聞你善使妖法，卻不知你是如何迷惑人心，今日裝作被你蒙了心，試探了下，你果然露出馬腳。想不到你竟是用眼睛蒙人心智！”
    我巨震，心中撼動不已。這老者的意思是，他竟是根本未被迷惑！
    我不由得笑出聲來，笑得心肺都有些疼痛。
    原來不止有你……
    果然不止有你……
    阿若，你的實驗，果然是失敗的。
    ……
    我的眼睛，是我最後的武器。
    少女豆蔻，初明情懷的時候，不是沒有自怨自艾過，為何會長如此駭人的臉。一半臉頰俱是黑色條紋，狀若圖騰，猛一瞧見便是可怖至極。我曾經央求那人給我整容，想來換掉這一塊皮膚對他來說，不過舉手之勞。他卻輕輕扳過我的臉，讓我麵對麵的看著他。
    我被那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正要低下頭去，他撫過我的雙眼，說了一句話。
    你的眼睛，已經美好過世間一切色相。
    我並不覺得自己的眼睛比別人好看多少，所以並不懂他為什麼那樣說。
    一日他將我帶到新研製出的儀器前，說，帶上這個試試，我在很早有這個構想了，如果實驗成功，一年後，沒有人會忍心在直視你眼睛的時候拒絕你的要求。
    看著那個和高級計算機連接在一起的半窿形的機器，還有上麵伸出的探針時，我的心髒緊縮了一下。
    他已經很久沒讓我再接受這樣的實驗了。
    人類的體質太弱，根本不像複製人那樣能夠承受過多的實驗。
    而我卻多次代替複製人接受這些實驗。那人追求實驗精確度已經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他絕不允許任何誤差的存在。複製人和人類存在差異，雖然微小，但足以影響最後的實驗結果。而自小在實驗室長大的我，自然知道哪些是才是他更為需要的數據，成為一些關鍵實驗再合適不過的實驗人選。
    我常常一麵強忍著實驗中帶來的種種不適，向他述說目前所有的種種感受，還要替他分析一些必要的數據。由於這些實驗，時間一長，身體自然而言發生了些改變，例如我的耳目變得異常靈聰，身體治愈度也遠大於常人。
    但既然是實驗，過程中定存在種種不確定性，誰也說不準中途會有什麼突發狀況，或是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在實驗中，我的身體多次受損，雖然在那人精心的治愈後都能恢複得差不多，但其中的痛苦隻有自己知道。
    最後的一次，是一個複製人在實驗前一天逃跑了，軍部急需實驗結果，臨時又沒有合適的樣本，於是由我代替那個複製人做了腦部觸點實驗。機器中途突然出了故障，實驗罩內著火，十幾根細如發絲的探針刺過頭骨依舊停留在我的大腦，感應器固定了我的手腳。一片火光中，我隻能定定坐著，看見那人驚慌著表情在外麵呼喊著什麼，拚命地敲打罩壁。
    一瞬間我已經感覺不到蔓延到腿上炙熱燃燒的火焰。我隻覺得圓滿，能讓他露出那樣的表情，為他而死，我心甘情願。
    我回憶著他每次實驗成功後欣喜若狂後的表情，他跑過來緊緊地摟住我，把我抱起來轉圈，高興地大喊，因音，你看，我們成功了，我們又成功了！
    如果死在這裏，並不後悔。
    那次本以為我必死無疑，可我並沒有死。
    醒來以後，聽照顧我的人說實驗室的衛兵後來打破了防護罩，進來的時候我的半個身子全著了火，那人衝進來打破感應器，按了座位上的緊急開關退掉我頭部的探針，才將我救出。
    我整整昏迷了一年。
    我愣愣的看著自己恢複如初的身體，直到他來了，緊緊地抱住我，仿佛不抱住我就會消失一般，我聽見他喃喃的說，你回來了，真好，真好。
    自那以後，他再沒讓我參與任何實驗。
    這一次，我又要像以前那樣，開始接受實驗了麼？
    那人見我看著機器愣神，半晌沒有說話，以為我不願意，又說，因音，我知道你害怕，你若是不願意……
    我急忙打斷他的話，說，我願意。
    然後看到那人欣喜若狂的目光，他按住我的肩膀，說，因音，上次隻是意外，我一直很後悔。從你醒過來起，我就發誓，絕對不讓你再接受沒有把握的實驗，這次實驗，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你絕對不會有事，實驗肯定會成功。
    我看著他英俊的臉，一恍神，喚出那個隻敢在心裏喚過的名字。
    阿若……
    他聽我這麼叫他，隻是表情一怔，臉上卻沒有反感的神色，我的臉頓時一紅，更加聲如蚊呐。我說，我喜歡你，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的。然後低下頭，不敢看他的臉色。
    許久，隻是聽到一聲歎息，被他摟了過去，像小時候那樣，他輕輕摸了摸我的頭頂，說，你當然是喜歡我的。
    那你喜歡我麼？我仰起臉，不知道自己為何膽子突然大了起來，居然敢問出這樣的問題。
    他怔了怔，笑了，說，我當然喜歡你……
    他笑得不多，所以我喜歡看他笑，我常常絞盡腦汁，想方設法逗他笑，包括忍受那些實驗。但現在他笑了，我卻覺得那笑容很刺眼，刺眼得叫人討厭。果然下一秒，他說。
    傻孩子，有哪個父親會不喜歡自己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