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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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昌瑉從京城給我來了封信,說金俊秀生病了,哥哥允浩要留下來照顧他,就連有天也留在金府幫忙。這個情況非同小可,我想金俊秀的病一定很嚴重,不然大家不會都留下來照顧他一個人。可我卻身在北方什麼忙都幫不上。
鄭允浩此刻定是心急如焚,這裏戰火不斷燃燒,他卻留在京城照顧病人,無法征戰沙場。思來想去,我決定來到衛青大將軍身邊,決意將鄭允浩要做卻沒有做完的事做好。
我身子弱,軍中亦無威信,然而我可以為戰爭出謀劃策,這需要一個極好的契機。衛青將軍自從我建城之後,一直都期待我能再出謀劃策,可他卻從不主動開口,隻是不時將目光落在我身上。
比如現在,夜帳之內的晚宴,燭火將熄未熄之時,他幽幽地看著我。
我知道兩天後他就要再次出征,這次攻打的目標是大宛國的鄰國之一。我沉吟半晌,緩緩開口道:“此次出征,需帶您的外甥霍去病一同前往。”
他眼睛頓時精光乍起:“那又待如何?”言下之意,你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我用手蘸了酒,在桌上寫道:天機不可泄露。
衛青哈哈一笑,拍了我的肩膀一下,震得我一陣猛咳不止。“你的傷還沒有好?”他驚訝地看著我,我回瞪他一眼,他卻看得有些癡了,喃喃道:“在中啊,你的眉眼真真讓人忍不住一看再看,瞧你現在如惹雲霞,如嬌似嗔的,拜托不要再瞪著我好麼……”
這話真的讓我忍不住想瞪死他。男人有這樣形容的麼?
“我希望將軍能寬限鄭允浩的假期,此番出征我軍定當旗開得勝!”我喝下一杯烈酒,裏麵沒有滴血,卻仍然燒得我胸臆如鼓擂!
北風烈烈,我騎在馬上,身畔就是千軍萬馬,我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站在古戰場中,男兒為國報效的熱血原來這般叫人心潮澎湃!
我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霍去病,他雖才十八歲,騎在馬上望向戰場的目光卻非常老到,據說他擅長騎馬射箭。身側的他眼望前方,座下馬兒欲躍揚蹄,和主人心思相同。
這是一匹好戰馬必備的素質,無論攻守必須與主人心意相同,才算是配合默契的好搭檔!
這次跟著衛青一道去攻打匈奴的,還有六位將軍和大隊人馬。戰車滾滾,我騎著馬兒跟著大部隊向前方進發。據探報的消息,匈奴在聽到漢軍有大批人馬來進攻時,即往後逃走。
衛青將軍派四路人馬分頭去追趕匈奴部隊,一定要把匈奴主力打敗。而他和我坐鎮大營,等候消息。
到了晚上,四路兵馬都回來了,沒有找到匈奴主力,有的殺了幾百個兵士,有的連一個敵人也沒有找到,空著手回來了。
霍去病此次出征掛名校尉。他帶領了八百名壯士,組成一個小隊,去找匈奴部隊。向北跑了一陣,一路上沒瞧見匈奴兵士,一直趕了幾百裏路,才遠遠望見匈奴兵的營帳。
他們偷偷地繞道抄過去,瞅準一個最大的帳篷,猛然衝了進去。霍去病眼明手快,一刀殺了一個匈奴貴族。他手下的壯士又活捉了一個。
匈奴兵沒有了頭兒,四處奔逃,八百個壯士追上去又殺了兩千多匈奴兵,才趕回大營。
衛青和我在大營正等得著急,隻見霍去病提了一個人頭回來,後麵的兵士還押了兩個俘虜。經過審問,才知道這兩個俘虜,一個是單於的叔叔,一個是單於的相國,那個被霍去病殺了的還是單於爺爺一輩的王。
就這樣,十八歲的霍去病第一次參加作戰,就逮住了匈奴的兩個將官,戰鬥結束,即被王封為冠軍侯。
此乃史書記載,汗,我不過利用了這段曆史而已。然而,現在的我,在衛青將軍眼裏已如再生諸葛一般,他和眾將在慶功宴上將我一頓歌功頌德,就連霍去病都忍不住紅了臉上前敬我杯酒,敬我慧眼提拔。
我再一次泄露天機,但我卻不再害怕,當東方天際漸白,允浩,你現在情況如何?
隻求你眉間的憂,能再減幾分……
征戰暫歇,劉徹再次派張末前來,名曰保護我,並帶了一名太醫來為我瞧病。原來他始終放不下我的病,這讓我心下溫暖了幾分。
我從胸口取出那枚寶石,溫潤的色澤,仿佛紅得可以滴血,是不是再堅持等下去,我就能等到你?我的允浩……
沈昌瑉再沒有消息給我,我夜裏無法好眠,經常一身冷汗地夜半之際驚醒,有一次我居然夢到鄭允浩揮刀向自己割去!
我無法再等待下去,決定回到京城,大不了喬裝一下,隻要不被皇太後發現就好了。可實現這個願望,我需要得到兩個人的支持,那就是張末的陪同以及衛青將軍的首肯。
然而衛青將軍已經進京述職,所以我決定秘密向京城出發。我住的地方離大帳並不遠,出入軍營比傾華樓還要方便幾分,將士們早就與我混得廝熟,我的好廚藝已在軍中揚名,朱砂常常喊我過去犒勞大家,每每都能讓大家盡興而歸。
我沒有騎馬,仍然雇傭轎夫,王長生走前給我帶了不少的草藥,張末默默地跟著我,就像我的影子一樣,這一路他妥貼周到的照顧,讓我夜夜睡得安穩,不然光憑我一個人在路上,恐怕不到一半的路程我就得趴下。
京城。
鄭府。
遠遠的鄭府看起來比從前更壯觀巍峨了幾分,看來自我走後,鄭家在朝中的地位又節節上升。不知道師父他老人家現在過得怎樣……
管家再見到我的時候,畢恭畢敬的,已全然不見當年看我的態度,時隔多年,我也少了棱角,看他和藹的樣子倒也蠻親切的。他頭前帶路,一直引到正廳,畢竟再來鄭府我已是客,今時不同往日。
鄭父和師父並不知道我去北方的真正原因,所以他們是笑咪咪出現在我麵前的。我沒有跪,隻是俯身行了個禮。師父上前拉著我的手,仔細地端詳了我半天,他的氣息呼在我臉上,讓我想起了那段在他身邊的歲月,如今他的眼角已經染了風霜,但白衣仍然灼目,芳華。
他的手已經撫上我的臉,柔聲道:“在中,你怎麼會瘦成這樣?北方清苦吧,這次回來還走嗎?”我知道師父他是真心關心我,他的目光在手指滑過的地方輕顫,我感覺得到他內心的矛盾。
無論我有沒有被劉徹放逐,就憑我讓師父做了諸侯這一點,就已經和鄭家撇清關係,兩不相欠,所以,在鄭父眼裏我是尊貴的客人,而師父,則疼我多一分。
“師父,我這次回來是找金俊秀公子的,需要在府中逗留些時日,”我轉頭看著一旁的鄭父,他的目光抖了一下,卻瞬間恢複了平靜,沉吟道:
“金在中,你就住原來的房間吧,事情辦好後再離府也不遲。”
“謝宰相大人!”我又鞠了一躬。
師父挽著我的手往房內走,好像有很多話要說的樣子。鄭父向我揮揮手,倒也不以為意。
剛一進門,師父就把我摁到床上,囑咐道:“快躺下,我要好好為你把脈。”
他一臉擔憂的神色讓我心下稍安,多天來趕路的疲憊不堪一下子全表現了再來,我強撐著身體的不適,腦袋剛一沾枕頭就闔上了眼睛……
有師父在身邊,感覺就像到了家一樣,雖然此生家在我的記憶中很虛無飄渺,但前世的我擁有溫暖的家庭……
我看到了我的家人和允浩,前世重溫,夢境栩栩如生,我看到了偌大舞台上允浩寂寞穿透的一槍,他向我撲過來,仿佛在投入我的懷抱,而我卻漸漸化為了空氣。
我一下子驚醒過來,睜開眼,幽幽燭光下映著師父憂心忡忡的麵容。雖然是個夢,卻是最真實的現實,我看了一眼窗外,已是夜半懸月時分。
“在中啊,這些日子發生什麼事情了?”師父愁眉不展地盯著我,“為什麼你的身體會這樣虛弱?”
不就是脾虛血虛肺虛麼?這些症狀醫者王長生早就告訴過我了,昌瑉雖然對我說是風寒,但自己的身體我比誰都清楚。
“我的身體您是最清楚不過的。師父,能幫我辦一件事嗎?”我清眸如水地看他,師父最見不得我用這樣的眼神看他了。果然師父歎了一口氣,仿佛知道我要說什麼。
“允浩這孩子一門心思都在金俊秀身上,在中,你就不要勉強自己了。”
我沒有接他的話,我的注意力都被他的衣服吸引住了,白色的絹絲潔白勝雪,我揚起嘴角:
“師父啊,如今你比從前更有錢了呢。”我用手摸著他的衣服,依依不舍,那麼好的手感……
“為師知道這一切都是拜在中所賜,說吧,什麼事?”師父見我一副財迷的樣子,趕緊顧左右而言他。
我眯起眼睛:“希望師父能治好俊秀的病!就這麼簡單一個要求,您老人家不會不答應吧!”
師父的嘴角噝了一下,像在抽搐,看來俊秀的病一定非常嚴重,不然師父不會這樣失態。
我抱住師父的身體,像隻小貓,對他既依戀,又撒嬌,就像抱著久違的父愛,或者對我來說,師父就像一座溫柔的大山,可以包容我所有的情緒。那些開心不開心的,鬱悶而冷若冰霜的心事,都統統融入了深沉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