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明城——
    小個把月過去，穆歸遠一行人終於來到了厭明城腳下。
    蘇襄之整理了下微皺的袖口，一下馬車便瞧見車下的穆歸遠一臉傷懷的模樣，他二話不說就掏出袖內的寫著“南”字的通關文牒遞給了他。
    “厭明城內…有我的畫像。”
    穆歸遠緩緩開口道，眼裏是掩飾不住的擔憂。
    “怕什麼，我們阿遠雖生得這般打眼，可你瞧著那守城門的兵，怎麼看也不像是認識你的樣子。”
    後者聽他如此說，倒還真是朝那城門口看去，卻見那城門口的兵果真如蘇狐狸所言，連頭都未抬起來一下。
    而身側的某狐狸笑意依舊，像是早就料到他會如此一樣。
    饒是見慣了他這副滿不在乎的模樣，這位昔日的北域將軍人生竟是頭一次顯得無措了起來。
    他心中有些厭棄自己，想到方才的舉動有些後知後覺，自己究竟何時開始這般不信任人了，更何況，這一路上若不是有這家夥，想必這厭明城他是連邊都摸不到。
    蘇襄之瞧他愣住了，正欲再開口，卻見穆歸遠伸出手，不給這狐狸反應的機會，穩穩接過那通關文牒，默默的看了蘇襄之那衝他綻開的歡顏，便將鹿兒小小的掌心放在了蘇襄之的手中，扭頭便去了關口。
    守城的士兵本是看也不看通關文牒打算直接放人入城，不料一個看著帶著些年歲的老兵隔著老遠就瞧見了穆歸遠模樣眼熟，隨即掏出了揣在懷中的畫像，那畫像中模樣俊俏的少年。
    倒是與眼前這個留著長黑胡子，眼神淩厲得像隻獵鷹般，皮膚泛著病白，身形略顯清瘦的青年相差甚遠，要不是腰間那把藏不住的彎刀，怕是今日就將他給放進去了。
    “站住，有通關文牒嗎？”
    “官爺，這呢。”
    那官兵接過通關文牒，還未看清便接著傳喚來其餘幾名士兵將穆歸遠給圍在了中間。
    老兵名喚秋漢，原是當年隨穆歸遠打仗軍隊的一個混了幾年依舊無名的炊事兵，本想著資質平庸了些落人之下也無妨，反正待到與南域的戰事一結束，他也可拿到豐厚的錢財，畢竟當今北域王對軍隊從未苛待，說是優待了些倒也無傷大雅。
    怎料穆歸遠這廝竟陣前倒戈，還來了招甕中捉鱉，若不是他早見時機不對提早跑了回來，恐怕這五萬人亡魂中就得添上他的了。
    秋漢越想越覺得可氣，他參軍的銀子因著穆歸遠是一分也拿不到，還不能當著衙役的麵承認自己曾是“平南軍”中的一員，不然極有可能招致累及九族親眷的禍事。
    而今靠著關係來守著這城門，哪裏還有當年的風光？
    其餘的幾名士兵不耐煩的低聲咒罵著他
    要不是這個眼瞎的家夥，何故他們幾次抓錯人，挨了上頭好大一頓訓斥，今日還想再來一通？真晦氣！
    穆歸遠見狀暗罵這死狐狸坑人，果真不可信，手慢慢伸向腰間的泯生……
    “等等……還是請這位官爺好生瞧瞧這通關文牒上的字吧。”
    穆歸遠看著先前還離他稍遠的蘇襄之領著鹿兒早到了他麵前，一蘆笛便擋住了官兵伸過來的手，緩緩道。
    “你又是何人，竟敢阻撓我們當今域主辦事！”
    秋漢滿臉不屑的盯著這個看著方才二十幾歲出頭的毛頭小子，不滿道。
    “何人可不敢當，隻是還望官爺您好生看看。”
    蘇襄之陪著笑，可歎無人看懂他心下殺意暗起。
    “料你也翻不出什麼大浪！”
    其餘官兵邊說邊打開那通關文牒，絲毫不理會這秋漢的叫嚷，隻是才看到名諱就險些當場跪了下來。
    “撒開，還不快撒開？！”
    他吼著那個想要去扒拉穆歸遠的秋漢，隨後顫顫巍巍道：“蘇公子，這是您的通關文牒，您收好，快快快，還愣著做什麼，趕快迎蘇公子和三……他的朋友進去。”
    開門的士兵得了他的令，便急急忙忙的打開了城門。
    “蘇公子，這事是我老馬有眼不識珍珠，改日定登門致歉，還望蘇公子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替老馬我在域主麵前美言幾句。”
    馬箜點頭哈腰的迎這三人進去，一旁的秋漢望著那張無比相似的臉，驚訝之餘著想說些什麼，卻被馬箜身後的另外幾個官兵捂住了嘴按在了凳子上。
    蘇襄之那雙惹人的眼笑的波光粼粼，輕晃著蘆笛的手猛的拉住穆歸遠。
    “無妨，既是誤會一場，那阿遠，咱們走吧。”
    穆歸遠此時哪裏還顧得上這貨，一手牽起鹿兒的手安撫著深受驚嚇的鹿兒。
    “別怕，爹爹在。”
    小家夥明顯是被秋漢的模樣嚇個不輕，啥也不說就拚命的往穆歸遠和蘇襄之身後鑽。
    穆歸遠正安慰著鹿兒，忽的，右手被一個滿是冰冷的東西握住。
    他一轉頭，就迎上蘇襄之那溺死人的眼神。
    “阿遠，我在。”
    穆歸遠心頭那股子異樣的感覺愈發明顯，隨即又搖了搖頭，他為何會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莫不是沒碰過姑娘竟……瞧上男人了？不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