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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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校裏,老師們看到龍立成拿著信箋同炊事員往來,猜想又有口福可享,過來搭訕幾句,潘宮玲不失時機遞上水果、糕點、花生,旁人知趣離開。待到學校人去樓空,鴉雀無聲,兩人來到廣播室,悄悄合上門,拉過椅子,並肩而坐,成韻成律。
美男子大姑娘好起來容易上癮,每次見麵所有經過,或一句撩人心弦的暗語,或一個微妙細小的動作,或一溜勾人魂魄的眼神,均會留在夢境裏,讓前後幾天沾光,變成回味無窮的日子,漸漸恨不能時時刻刻粘在一起,挖空心思想辦法。這時候的女孩子像一朵盛開的海棠,美豔得無與倫比,粉紅臉蛋嬰兒般嬌嫩,健美身材如十月的果樹。她時而滿腹心思地窺視男朋友,時而恣情地趴在肩臂上,指著信箋,這兒該怎麼寫,那兒要加點什麼,說出的話根本不像出自大姑娘嘴唇,低級幼稚,太沒有水平。龍立成儼然一個見過世麵,有豐富閱曆的大哥,輕輕地訓她,煞有介事為女朋友答疑解惑,指點迷津。
於是她得隴望蜀,更加任性撒嬌,說著一些頑皮不著邊際的話,胡攪蠻纏。食草男不厭其煩談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愛情觀,讚美她姑父姑母心心相印,為愛廝守,遠走高飛。男朋友講累了,講渴了,大姑娘起身倒茶,擠眉弄眼。他從她的神態中觀察出,妖女使用小伎倆,誘導著往自己話裏鑽。帥哥學著齜牙咧嘴,美女扭一把,逃離嗬嗬而笑。
紅顏知己在身邊像隻百靈鳥,嘰裏呱啦根本靜不下心,那裏寫得出東西,龍立成一般利用其它時間,別的地方打好草稿,再讓她過目抄寫。潘宮玲趁機煽情造勢,放肆渲染,“姑父姑母指名道姓要你回信,說明兩位老人很器重你,喜歡你。我是親侄女,血濃於水,如果你寫一段,我寫一段,交織在一起,有你的思想,有我的感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水乳相交融為一體,他們肯定更加高興!”
這一荒涎邏輯,讓男朋友無以解答,也不想去辨駁,暗中樂於傾聽她胡言亂語。大姑娘得寸進尺,娓娓動聽,“其實,他們彙來這麼多錢,就一個心願,希望我們全家幸福。所以上次編排的那個節目既然開了頭,你還得持續演下去,我爸也是這個意思。如果虛情假意,半途反悔,姑父會心寒齒冷,責怪你吃商品糧,有工作單位,狗眼看人低,瞧不起我這個土包子,彼此難堪,以後少寄錢,我爸短了財路豈不氣死!”
潘海慶為了多得到彙款,鬼迷心竅,默許女兒不守閨訓,主動投懷送抱,沒必要吧?老人家目不識丁,沒參與回信,形同局外人,完全是她自編自演,遮人耳目。龍立成有了成就感,得意洋洋,“那我就持續窮下去,你像仙女一樣,光彩照人,年紀輕臉蛋漂亮,讓我的優勢蒼白無力。問題是給姑媽寄去的相片,沒有提到印象如何,老人家對我入眼吧,下次若問進展,如何回答是好?”
“上次誇你高大帥氣,有潘安之貌,子建之才,還要怎麼樣,民女喜歡夠了。至於咱倆的感情,你自己清楚,之前那麼長時間,遮遮掩掩,隻是互相開玩笑。現在我敞開心扉,你到底想不想結婚,還是再拖幾個月?”潘宮玲臉上的羞紅倏然而逝,明亮清澈的眼珠忽閃忽閃。這媚眼讓他捉摸不透,似乎闡明,我已經有這種思想,把話挑到這個程度還不心領神會?也像在撒嬌,本姑娘隻是開玩笑,讓你下點功夫替我把信寫好。
有人說青春期的女孩性情乖戾,像三歲的孩子,喜怒無常。有人說叛逆的姑娘似六月天氣,變幻莫測,朝令夕改。食草男被女朋友的溫馨浪漫包圍,心馳神往,卻暗自焦急,“難怪寫第四封信,你就打破砂鍋問到底,我年紀大了為什麼還沒有結婚,原來美女早有預謀,埋下伏筆,做好了鋪墊。”
潘宮玲覬覦的眼神洋溢著歡喜,也攙雜了遍體鱗傷的哀怨,“呆子,我用心良苦,既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回報你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瀟灑我高興,你幸福我快活,時至今日,何必裝糊塗,咱們同坐一條船,共同駛向美好彼岸——花好月圓麼。”
情到深處,大姑娘每一個眼神如同命令,每一個動作都當典範,每一句言詞耐人尋味。食草男反而誠惶誠恐,內疚不安。她以為男朋友嫌棄農村糧,沒有工作單位,悶在心裏難以排解。實則龍立成身患暗疾,不是一個正常偉岸的漢子,羞於啟齒,無處訴說,假使傍人知道,一傳十十傳百,將是天大的笑話,這輩子隻能做單身漢。他壓抑、煩惱、苦悶。
按以往的規律,元月份信件早應該收到,可是等了一個星期又一個星期,仍然杳無音信,春節繁忙?郵途堵塞?身體不舒服?正當潘家父女心思重重,望穿秋水之際,郵遞員再一次帶來佳音——乍看就不是蘇老的筆跡,寄信人乃蘇江北。龍立成知道,他是蘇爾軒的小兒子,為紀念母親的出生地,故有此名。潘海慶的姐夫是渭水人,大兒子取名蘇渭南,一個從文,一個經商,相輔相成。
閱信後得知,兩位老人風燭殘年,姑母一年前半身不遂,姑父春節期間臥床不起。蘇江北秉承父母旨意,擔當起鴻雁傳書的重任。身為中文大學講師,高級知識分子,想來應該才高八鬥,學富五車,如掾巨筆。可他的字體看起來清新飄逸,力透紙背,對比其父手跡,實則不可企及,遜色得多。文字更是惜墨如金,總共不到一千字,讓人大跌眼鏡,似有所失。
不過,身為職場中人,要授課,要做學問,還要與各門親戚一一複信,豈有時間和精力麵麵俱到,悉心細談。再者,那些從未謀麵的親戚間,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他全然不知,怎麼能一下子深入交流,肝膽相照,做到這般程度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