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怨歸抱怨，言諾把魚收拾利落洗幹淨了端給爸爸後，開始眼巴巴的看著爸爸。
    周爸爸一眼就看出了兒子的心思，忙誇獎道：“諾諾真能幹，我和清染就幹不來這件事情。”
    “那是，諾諾我辦事，爸爸和清染就放一百個心吧，我這一手比人家專門賣魚的絕對不差。”小家夥高蹺著下巴，得意洋洋的自誇著，倒是臉不紅心不跳。
    男人也樂得逗兒子開心，附和道：“諾諾的手藝確實了不起，下次再接再厲啊。”
    可憐的小家夥被爸爸忽悠的有點找不著北了，模模糊糊記得自己好像把以後的殺魚任務全全承包了。
    今晚的晚餐特別豐盛，紅燒茄子，酸辣土豆絲，素炒西湖，麻婆豆腐，清蒸鯉魚。
    在村裏，一般人家不過節時吃飯也就兩個菜，一涼一熱就不錯了，更有甚者，天天吃醃鹹菜或醬豆腐的。
    清染的同桌趙和平家就是天天吃醃鹹菜或醬豆腐，他的爸爸常年吃藥，除了種地，他媽媽就靠給人家織毛巾襪供他和妹妹念書。（早些時候織襪子的機器是手搖式的，後來工藝技術提高了，改成全自動的。）
    剛把米飯盛好，言諾把爺爺和奶奶叫來了。
    兩位老人雖然已經六十多歲了，但手腳利落，精神倍好，吃嘛嘛香。
    周子夜是想讓兩位老人家一起搬進新房，老人不樂意，說老房子住慣了，感情深舍不得，也就沒強求。
    男人是二老三十多歲才得的兒子，就這麼根獨苗苗，真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如今有了孫子，又可著勁的疼孫子。
    幸而周家的孩子根正苗順，父子倆沒有在老人家寵溺的愛護中長歪曲。
    清染趕緊給兩位老人盛水遞毛巾，然後攙扶著老太太上炕。
    “清染這娃真懂事，不像諾諾毛毛躁躁的，以後肯定娶個好媳婦。”老太太借著少年的攙扶脫鞋上了炕，盤腿坐好。
    待大家坐好後，開始吃飯。
    其實清染自個心裏明白，二老待自己和小諾是不一樣的，老人家，尤其是農村的老人家注重血緣，二老雖然對於爸爸收養自己沒有幹預，可五年來說話辦事始終隔著一層，少年也樂得假裝啥也不知道。
    “奶奶你這話說的不對。”言諾一邊撓著頭一邊鄭重其事的說：“清染不能娶媳婦，他是我的，以後我長大了要娶他。”
    “去你個傻小子，你當清染是小姑娘，不許胡咧咧，小心我揍你。”老爺子中氣十足的嗓音震得房子都有些顫，說著伸手捏了捏孫子的鼻子。
    言諾扭著頭躲過，自己也爬上炕，氣悶悶的坐下氣悶悶的吃飯，誰也不理。
    老爺子一看小家夥的別扭樣子，樂了，露出兩排煙熏的牙齒：“傻小子，清染和你都是男娃娃，將來都要娶媳婦，傳宗接代的，懂不懂？”
    任老爺子說下天來，人家言諾不鳥他。
    周爸爸接過了話頭，“爸爸，你現在和諾諾說傳宗接代做什麼，他還小著呢，你也不怕教壞小孩子。”
    老爺子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了，“子夜，上次人家張嬸和你提的事情，你到底考慮的怎樣了？”
    男人聞言頓時苦惱起來。
    張嬸是附近十裏八鄉有名的媒婆，說成的親沒有一百對也有八十，前些日子來到周家要給男人說親。
    對方是同村的一個寡婦，帶著一個八歲的姑娘，也是自己的學生。自從三年前丈夫病死後沒有再嫁。
    那女的比男人小兩歲，模樣也受端詳，人品也周正，據張嬸說人家十分中意他，就看他的意思了。
    老爺子一邊風殘雲卷的吃著飯一邊等著兒子的回答，左等右等不見言語，大眼一瞪牛脾氣上來了，“你就折騰吧，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個黃金餑餑啦，我看人家明明的媽媽能看得上你，還是你福氣呢。”
    老太太不依了，“老頭子怎麼說話呢，兒子哪裏折騰了，他這些年自己擺列（養兒子的意思）孩子容易嗎？他不就是怕後媽不待見自己兒子嘛。是不，兒子？”
    男人算是明白了，二老這次勸自己結婚，還講究起策略來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
    父母的苦心自己也明白，可實際上自己現在真沒這心思再婚。
    再說就算再婚他也會考慮些感情基礎，自己當年高考落考後，定親結婚生子喪妻，如今正是而立之年，想問題也周全了，不願意糊裏糊塗的再婚。
    言諾一聽爺爺奶奶積極的給自己找後媽，本就氣悶的心開始火燒火燎的，一摔筷子，“你們就攛掇著爸爸給我找後媽吧，小二的後媽有事沒事就打罵她，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還天天說疼我呢，哼！我討厭你們。”
    小家夥眼睛裏含著兩包淚氣呼呼的鞋沒穿就跑別的屋裏，上了鎖。
    清染比言諾年長幾歲，知道爸爸自己擺列自己很不容易，家裏添個女人就完整了，可是明白歸明白，自己打心底深處是不願意爸爸娶個女人回來的。
    說不上為什麼，反正自己一聽到爺爺奶奶催爸爸再婚，心裏就又苦又酸的，好像爸爸要被別人搶走了的感覺。
    他知道自己隻要任性的不要爸爸再婚，爸爸肯定答應自己，清染有這個直覺，可是自己不能這麼自私，小諾年紀小有些事情不懂，自己不能裝傻充愣啊。
    “爸爸，你和爺爺奶奶接著吃，我去看看小諾。”說著不等大人開口就奔向了小諾所在的屋子。
    “爸爸，你看好好一頓飯，非得提這麼件事，弄得大家都不樂和。”周子夜苦笑著放下筷子，沒了吃飯的心思。
    老爺子的脾氣也上來了，“不這個空提，什麼時候提，難不成去你學校提，倆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啦。”
    “爸爸，你們就別為我操心了，我自己看著辦吧。”
    老太太勸起來，“兒啊，你當初領養清染，我們老兩口也沒說什麼，這孩子懂事，身世可憐，你有那能力就這麼著了，可娶妻這事我們得主著給你把關，必須人品好知根知底，否則過了門來不是讓諾諾他們倆遭罪嘛。明明的媽媽是個好女人，就是命苦了些，你們倆湊一對多好啊。”
    “我自個看著辦吧。”反正老太太和老爺子無論說什麼，男人就這一句話等著。
    老爺子一生氣穿上鞋子就走了，老太太看著固執的兒子也無奈起來，隨後也走了。
    男人看著滿桌子的菜肴苦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