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真假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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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薦暖床的狐狸被不留情麵趕出被窩後,鬱悶地蹲坐角落,小小的狐腦一片空白,隻記得睜眼是在這人懷裏。伸出肉嘟嘟的爪子,毛發像畫作紅墨有規則的暈染,火紅的眸子眯著,身段優椎,正窩成一團。
不理解,竟然有女子在她百般殷勤下能保持厭惡初心不變,楚墨持不理解且難尊重。即便記憶丟失,被類似挫敗的滋味環繞,楚墨從中嗅出幾分失落來。
她雲裏霧裏,當是錯意,有氣無力趴在木板上充當背景。過了約莫一刻鍾,聽著被褥同人動作發出的沙沙聲,楚墨裝睡閉死眼,心說女人就知道舍不得她凍著。
楚昭明在她身前站了會兒,隻推帷幔看外邊寂寥,這裏沒了燕督山上四季如春的蟲語喧囂,沒有師兄師姐的念叨絮絮,她聯係不上他們,似乎脫離了宗門一般。
出於方便安全考慮,楚昭明並沒帶楚墨上床,反手扔進了自己的儲物戒裏,披裘踏出,賞了半宿冷風夜。
沒有掌控的允許,靈器是沒法自主施展,自然,在儲物戒裏生灰的楚墨不能。閑來無事在儲物戒裏亂逛,一股焦灼味揮之不去,對嗅覺靈敏的狐狸而言是個不小的問題。
追蹤氣味來源,是幾個外表成炭看不清物種的熟物。即便辟穀,楚墨被味兒熏的難受,試探地咬了一口,吃了一嘴黑。
楚墨:“…”呸呸呸…
被放出來的時候,是在一個明媚早晨,空氣仍冷峻凍人,她先適應了馬車裏昏悶的氛圍,楚昭明自覺隔開一道,聽外麵指尖叩三次馬車,她先一步下車,替楚墨掀開車簾。和煦的笑容不達眼底,兩人眼神觸碰是蜻蜓點水,楚墨不迷糊,露出微笑,她敢如此她就敢接。
下了車,迎麵是一家成衣鋪,門口大開,其上牌匾龍飛鳳舞的三個字赫然在目:賦羅華。店中卻生意冷清,許是城內行人無多少,左右的擺攤都不見一個,楚墨來不及細細觀察,被楚昭明一把拉了進去。
半步入門的刹那,楚墨清晰看到虛空屏障波紋迭起,胸口處的無端慌亂得到平複,楚墨去尋那破陣的源頭,撇見楚昭明無礙的模樣,象征身份的令牌被收納荷包,暗紫色並不明顯。
被韋嬤嬤側眼警告,楚墨下意識表現驚懼,動作皆經過精妙的設計,美人如畫卷我見猶憐。下一步就該借勢在楚昭明麵前示弱,有些東西,特別是關乎性命的事兒,楚墨失憶了仍舊清楚。
不過她沒有那個機會,皓齒咬不了唇瓣,被拋物件般丟了出去,楚墨下一刻化狐形,避開了披金戴銀的男子敞開的懷抱。
不止是她震驚。
楚昭明身上仍舊是道袍,表情不放鬆,鄙夷地望著男子,立在原處半側了頭顱,碎發一二落在她臉上,破碎陰冷同在。給人以威懾逼壓感,無端透出的疏離淡漠儼然,既是不可比及的高嶺之花,亦是鬼域凶殘病態的女羅刹。
美是美,行同她記憶裏紛紛揚揚的喜林草,不知能不能再見著。楚墨想。她無端篤定,但凡說出來一句,楚昭明都會嫌棄她膚淺。把人比草,真有她的。
“徐得稅,再用你那爪子對我的靈寵伸一次試試?”眼角笑成縫的徐得稅掏出上好的絹帕抹抹不存在的汗,翹起一指蘭花,往後退了一步,哎呦道,“公主可別說了,我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好不容易見個美人,手癢手癢!”
朝著楚墨勾勾手,楚昭明不可置否。她那張臉確為上品,精雕細琢不似尋常,不過——“本公主昨日不是同你見過,你怎麼沒這般殷勤?”徐得稅閑著的心再打起警鈴,他像見了鬼,“我敢?你忘記京城中我不過送了你折蒲扇,第二日遊湖差點被沉塘的事兒?我那是沒色心嗎,我那是…”
韋嬤嬤的殺氣在翻騰,徐得稅這修了十幾年的小胖子打了個哆嗦,“我那是沒注意到你哪兒好看了。”
得,向來皮肉最是挑剔的徐得稅說對她沒感覺,楚昭明不知氣還是笑,擺臉靠在門扉上,扶額擺擺手,“做完眼前的事情再說。”
“什麼情況?”楚墨困惑張口,被楚昭明一個眼神喝住,她搖首,語氣無所謂,“你不需要知道。”反正之後自然會知曉。
對上楚昭明理所當然的麵容,楚墨一噎,“…行。”切,她還不稀罕。
絲毫不覺話裏有問題的楚昭明放開心在店內逛起來,徐得稅親自引著她進去,直到西邊的最裏間,徐得稅立在門外,指著裏邊疊齊的裙襦,“喏,你能自己換吧?”他色眯眯的搓搓手道,之後麵上一燙。
反應過來,他新上的桃木隔扇被楚墨猛的從裏逼緊,他疼的心在滴血,瞬間不追究臉上那點巴掌了,憋屈非常,隻敢輕輕敲著門,“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店裏有仆從,女的,我沒說要…咳,祖宗,這屋裏的東西都是新安置的,你輕著點!”
屋裏沒了動靜,楚昭明尋了個座位隨意坐著,翻看著韋嬤嬤新購入的話本,對她使了個手勢,“嬤嬤,我讓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仍舊健步如飛的韋嬤嬤幾步上到她身側,壓低聲調道,“公主,查不出來。”這四個字她反複斟酌,實在找不出辯駁,才道,“公主的靈…楚墨,我昨夜找了能找的所有人脈,帶了自製的畫像,沒有發現絲毫她的線索。”
“畫像?”楚昭明頓了頓,挑起徐得稅擺盤的葡萄顆顆入嘴,白皙的指頭在帕子上擦拭,“嬤嬤可還留著?”
“公主好奇這個?”韋嬤嬤一愣。
正事不著邊的楚昭明擺擺手,解釋,“本公主在山上偶也聽過嬤嬤的名號,聽說是過目不忘之能,習得一身奇門,頗想見識見識。”
話畢,她像逮著獵物的貓,左手拖著下巴,半垂著眼放下帕子,“嬤嬤?”
“…”說到此,她沒有拒絕的理由,幾秒後,韋嬤嬤歎氣,將就把畫遞了出去,“也罷,不過公主不用放在心上,我那些朋友靠不住,看過都以能力不足推拒,我之後會考慮去尋獸族中人。”
獸人兩族的關係大不如前是眾所周知,楚昭明知道兩族破裂還是在十歲,幾年的發酵墊壓,友善的中間者極少了。堂堂公主身邊竟然帶著個獸族,想必到時候在京中會起不少波瀾。
至於為什麼要帶嘛,母後不是要她幫扶兄長?
兄長不爭不搶存在感弱?她要的就是,成為風口浪尖眾矢之的,讓眾人視線都在她身上。比不得兩位閨閣姊姊,楚昭明也隻好使這旁門左道,要麼冠絕京城,要麼成為傳言不可言,她又不打算建功立業,果斷選擇後者。
其實沒有楚墨也一樣,但奈何她有好生之德…個鬼,獸族修道化形者少,這麼好的棋子不要白不要。
暗歎自己簡直是個天才的楚昭明在看到那幅畫的時候噎住,多看了幾眼形如野狗撒潑圖的她震撼住了,不可思議,“韋嬤嬤,本公主錯了,你才是天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