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遠見了陳菲菲並沒有特別的感覺，倒也不覺得排斥，想著王筱說的話，他想那他也試著和她交往看看吧，免得老爸老媽每次見到他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客觀來講，陳菲菲確實是個好女孩兒。她沒有別的年輕女孩兒那種嬌矯之氣，似乎永遠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跟她在一起，他覺得很放鬆，很自在，卻也始終沒有那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
    於是兩人就隔三岔五地見上一麵，吃頓飯，看個電影或者話劇，聽場音樂會。陳菲菲沒事會給他發個短信問候，有時隻是發過來一個小笑話什麼的，他不喜歡發短信，除了當年跟葉令悠，因此每次隻是極簡短的回複“忙呢”或者“嗬嗬”。累得時候他就獨自一個人回到家裏學葉令悠的樣子煮上一杯咖啡，然後坐在陽台上發呆，或者跑去遊泳；不累不忙的時候他才會打電話給陳菲菲出去約會。這場交往就這麼不冷不熱溫吞吞地進行著。
    他想如果那天他沒有心血來潮去看幹兒子，他或許會同陳菲菲順利地交往下去，也許很快就會到結婚生子的那一天。
    看著小胖子笨手笨腳地拆封新玩具，他忍俊不禁，“爸爸又給你買新玩具了？”
    小胖子扭頭才發現幹爹來了，興奮地跳到林慕遠身上，“幹爹幹爹！快幫幫我！”
    他抱住小胖子，一邊拆一邊使勁親了一口這個胖小子，“拆完這個，咱們再去拆幹爹給你帶的玩具！”
    小胖子也抱住他的臉，使勁嘬了一口，“幹爹最好了！”
    拆完他愣住了，這玩具跟他買的一樣，小胖子還在旁邊喊，“快！該拆幹爹的了！”說著笨手笨腳地抱過他放在地上的袋子，拿出來上下左右看了半天，又看了看愣在那裏的林慕遠，歪著腦袋疑惑地說，“咦？幹爹買的和幹媽一樣！”
    他當時覺得心似乎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撞擊了一下，之後心髒開始猛烈地跳動，幾乎隨時都可能蹦出來，他抓住小胖子，“乖！這玩具誰給你買的？”
    小胖子有些驚恐地望著他，咬著手指頭，半晌才吭哧出，“幹爹買的。”
    他覺得他要瘋掉了，“不是，你剛才說幹爹買的和誰一樣？”
    小胖子眼圈漸漸紅了，撇了撇嘴，“幹媽。。。”突然大聲哭了，“媽媽。。。。。。”
    保姆這時出來抱走了小胖子，他癱坐在地上，心髒仍舊快速“砰砰砰”地跳著，他覺得他快喘不過氣了，他說“幹媽”，他記得他隻有一個幹媽，王筱絕不會再讓別的人做她兒子的幹媽。他第一次意識到葉令悠竟然可能還活著。
    心髒慢慢恢複了正常頻率，他站起身走出房間，看到剛剛進門抱起小胖子的洪暉，突然覺得有些無力，悶聲說，“葉令悠去哪了？你們都知道她還活著，是嗎？”
    洪暉一愣，放下小胖，緩緩地說，“她當然活著，不過我們都不知道她在哪，她走之前都沒和我們聯係，我們知道的時候她已經走了。你們的事情還是雪野轉告我們的，後來她倒是時常發些郵件過來，也經常寄東西回來，地址卻每次都不同。”
    林慕遠自嘲地笑了，“你們從來沒對我說起過她，除了上次王筱說她會希望我。。。”
    “你從來都沒問過，我們以為這是你們自己的選擇，既然決定兩兩相忘，又何必再執著。。。”
    “嗬嗬，”他笑得苦澀，“是啊，我一直以為她已經不在了，我不敢問，我還是害怕從別人口裏得到確定的消息，我忘了，她愛上了雪野，自然是同雪野走了。”
    “啊？！”洪暉愕然，來不及說什麼就任憑他有些踉蹌地出了門。
    洪暉最終在樓下追上了他，兩人默默地走到小區的會所，要了兩瓶烈酒。
    他覺得腦裏一片混亂，不知道喝了多久他才聽到洪暉的聲音，“慕遠，你這個蠢貨！她不是因為什麼雪野才跟你分手！我說過你如果傷害了她，我不會放過你。我知道你心裏也苦，本來我已經不想理會你們的事情，可看你這拿不起放不下的樣子，悠悠不走跟著你也得一樣的自苦。”
    他覺得有些好笑，“你憑什麼這麼說！”
    “憑什麼！”洪暉充滿怒意的聲音突然在耳邊炸響，“就憑你這混蛋連你們自己分手的原因都拎不清！”
    “她在雪野的懷裏親口告訴我她不愛我了，她在雪野那裏找到了自由沒有壓力的愛情。你的好妹妹就是那麼毫不留情地把我給甩了的，我拎不清？！”
    “你混蛋！林慕遠，我告訴你！你就是一個混蛋！”洪暉晃晃悠悠站起來，拳頭在距他還有幾個厘米的時候突然無力的垂下，人也隨之癱在椅子上，徹底醉了過去。
    他一個人又喝了許久，直到王筱接了會所的電話，找了兩個人才把兩個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架回了家。
    酒醒以後，洪暉隻憐憫地看了看他，並沒有再如那晚那樣暴跳如雷地罵他。王筱卻一直沒給兩人好臉色，連小胖子都躲他們遠遠的，嘴裏還嘟囔著，“爸爸臭臭，幹爹臭臭，下次臭臭，都不給回家！”
    醒來以後仔細回想起洪暉的話，他決定和王筱好好談談。
    王筱倒是直接，上來就問，“林慕遠，我隻問你一句話，你到底有多愛悠悠？或者簡單點兒說，你能為悠悠放棄家庭嗎？”
    一句話就問得他愣在那裏，他隻知道沒有葉令悠在的這兩年，他過得很孤單很寂寞，他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看見咖啡店他就會想起她，有機會他就會進去坐坐，隻因為她曾說想要走遍全世界的咖啡店。可他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愛她，他想起她就會心疼，那種深入骨髓的疼，他想不清楚為什麼愛她就需要放棄家庭，他隻是想和她組建一個家庭而已，即便這個家庭可以是一個暫時沒有孩子的家庭，他相信時間久了，她也會想要一個孩子，那是人之常情，不是嗎？
    王筱看著愣忡的他卻笑了，“悠悠終是對的，離開她你自是能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即使你會在想起她的時候會痛，時間久了慢慢就都淡了，總好過她留下來到最後鬧得兩敗俱傷，她再也承受不起白策給她帶來的那種傷害了。你們的愛情就是一層厚厚的繭，讓她溫暖，卻也給她壓力，不能生育的缺憾就是繭裏麵伸出的根根倒刺。慕遠，好好珍惜菲菲吧，她也是個很好的女孩兒。”
    他突然就不想再追問下去，王筱似乎直接割破了他兩年來包在心尖上的那層厚厚的繭，他突然就覺得累，覺得那繭一直以來壓抑地他很累很累，剝掉它或許很痛，但忘了她，一切也會慢慢好起來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