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心情沉重的輕輕推開了‘攬月閣’的院門。
    “娘，今天怎麼這麼斯文？”水溶站在院中，奇怪的看著行為反常的母親。
    王妃一見水溶，眼中一亮：“溶兒，你快帶玉兒離開王府！”
    “娘，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水溶不解的看著母親。
    “你父王剛剛回來說，皇上下了聖旨，明天要派宮裏人來驗看玉兒。”
    “什麼？”水溶臉色一變，“娘這是什麼意思？”
    “有人上秦了朝庭，說咱們家新收了一位郡主。”
    “是誰走漏了消息？”水溶臉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戾色。
    “不知道，先別管這多了，你趕快帶玉兒離開。”王妃不安看了眼黛玉，卻見她一臉平靜，好象剛才的話語一絲都沒傳入她的耳內。她上前擁住了站在陰影下的黛玉，眼中朦上了一層水霧。
    “玉兒？你沒事吧？”
    “娘，別擔心！”黛玉伸出略微有些涼意的手，撫上了王妃的麵頰，眼中第一次有一絲淡淡的笑意，“隻是玉兒不能離開。”
    “不行，你一定得離開，娘絕對不會讓你去和親。娘已失去了柔兒，不能再把你也往火坑裏推！”王妃激動的握緊了黛玉的手，“趕快收拾下，馬上就和溶兒走。”
    “可是，我和溶哥哥走了，爹和娘怎麼辦呢？”
    “別擔心，我和你父王會想辦法的！”王妃安慰的拍拍黛玉的小手。
    “那宮裏的柔姐姐呢？難保這事不會連累到她！”黛玉平靜的揚起了小臉，溫柔的看著王妃。
    “柔兒。。。”王妃呢喃的低語著，無力的放開了黛玉的小手，倒退了幾步，“柔兒。。。柔兒。。。”
    “其實，就算選上玉兒去和親也沒關係。”
    “玉兒胡說什麼呢？”水溶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惱意，“隻要有我在，我決不會讓他們動你一根毫毛。”
    “溶大哥”看著水溶和王妃悲傷的背影，黛主歎息著搖搖頭，返身坐在牆角的花架上，輕輕搖晃著。
    “郡主！”香草和秀兒從房內慢慢走了出來，兩人眼睛都是紅紅的，顯然是剛哭過。
    “你們聽見了？”
    “恩！”兩個丫頭重重的點了下頭，“咱們不想離開郡主。”
    “傻丫頭，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郡主放心，咱們爺一定會保護郡主的！”香草倔強的揚起了小臉。
    “嗬嗬。”黛玉淡淡一笑，想起水溶，心中掠過一絲暖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誰又能真正忤逆聖意呢？”
    “這。。。”兩個丫頭神情一黯，默默的低下了頭。
    皇城最高點，當屬藏書閣。位於皇宮書院最北邊，裏麵收藏著過萬冊的檔案書籍。整個藏書閣如一座六角塔，共分七層，整個塔高約三十來米。此刻，在一輪巨大的銀色圓盤下，北堂冥如尊雕像般靜立在皇城之顛——皇宮內的藏書閣頂的頂尖上。他的袍服雪白，一塵不染，似與這皎皎明月融為一體。他已保持這個姿式一動不動的站立了近二個時辰。一張麵無表情的俊美容顏在月光下顯得更加的冷冽冰冷。無形的寒氣從他的周身散發出來，把這周邊的空氣慢慢凝固凍結，時間也仿佛停止了流動。終於，他的身子動了動，一雙冰冷的眸子如利箭，射向一個方向，然後身形一起就向那個方向彈射而去，似一隻孤鴻劃過漫漫夜空。
    “我在那等了你兩個時辰，你倒好，在這喝起美酒來！”北堂冥帶著一股無形的瀟殺之氣，落在北靜王府‘攬月閣’的屋頂上。手中寒玉蕭抵到了水溶的脖子上。
    “是。。。北堂兄啊。。。來。。。喝酒。。。喝酒。。。”水溶輕輕的打了個酒嗝，抬起了醉意蒙朧的雙眼，將手中的酒壺遞了過去。
    “為什麼不赴約？”
    “赴。。。什麼約。。。”
    “你！”北堂冥冰臉一沉，手微一用力，寒玉蕭上冒起一絲白氣，沁入水溶的皮膚內。讓他禁不住打了個寒戰，酒意頓時消褪了幾分。
    “比武？對不起。。。我忘記。。。”水溶收回了酒壺，狠狠的灌了兩大口。
    “你有心事？”北堂冥慢慢收回了寒玉蕭，坐在了水溶身邊。奪過他手中的酒葫蘆，也狠命喝了兩口。
    “心事？嗬嗬。。。”水溶自嘲一笑，“我真羨慕你自由如風！”
    “你一樣可以成為自由自在無所束縛的白雲。”北堂冥冷冷的白了他一眼。
    “自由自在？。。。身在朝堂，身不由已啊！”水溶眸光一暗，仰頭躺了下去。
    “這一點不像你！”北堂冥也躺了下去，兩人默默的仰望著蒼茫夜空。今夜星光燦爛，滿天閃爍的繁星不甘示弱的拚命散發著光芒，似要與這皎皎明月一爭光輝。
    “人還真是渺小，就如同這滿空的星辰，永遠爭不過這日月的光輝。”
    “出什麼事了？”北堂冥側目望著一臉憂色，心事重重的水溶。
    “六年前，我沒能保護住我的姐姐，讓她進了皇宮。現在我同樣沒有能力保護玉兒。。。”水溶的聲音哽咽起來，一股灼熱的液體順著眼角悄悄劃落。
    “怎麼？那人又想要你那位玉兒進宮？”
    “這次是和親，你說我該怎麼辦？”
    “那就帶她走。”
    “走？嗬，如果我像你一樣無牽無掛就好了。。。”水溶苦笑著搖搖頭，“我不能牽累了爹娘和姐姐。。。”
    “窩囊！”北堂冥低低詛罵了聲，就不再開口。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夜靜謐得可怕。。。
    翌晨，黛玉早早起床，細心梳理著妝容，穿上了秀姑送來的一襲淡紫色衣裳，外麵罩上火浣鬥篷。然後一動不動地坐在花架上，靜靜的等候著宮中的人前來。
    “玉兒。。。我該怎麼辦？”屋頂上的水溶一雙赤紅的眼眸緊緊的盯著花牆下那抹淡色剪影，雙手緊握，上麵青筋暴起。北堂冥冷冷掃了他一眼，繼續保持著仰躺之勢，冰眸中不帶一絲感情。
    半晌之後，北靜王和王妃帶著一臉絕望踏進了‘攬月閣’。
    “玉兒。。。”王妃的聲音明顯嘶啞，緊緊摟住了花架上的黛玉，“娘。。。娘。。。對不起你。。。”
    “母親，你們真要將玉兒送去和親？”水溶帶著一身怒意從屋頂跳了下來。
    “皇上將選郡主和親之事交給了皇貴妃。”北靜王低沉的聲音裏透著一絲淒涼，“再過一個時辰，皇貴妃就會親自來府上。”
    “什麼？”水溶神情一凜，“可惡！他。。。他一定是故意的！”
    “你們好好準備下，準備接駕吧。”北靜王長歎一聲，轉身默默走了出去，背影是那樣的無奈、孤單、蕭瑟。。。
    “你為什麼在這？”黛玉靠在花架上，瞟了眼一直隱在牆角的北堂冥。此刻院中已無別人，王妃張羅著接鳳駕之事，水溶在聽到消息後，臉色大變，懵懵懂懂的走了出去。兩個小丫頭躲在屋內抹眼淚，院子靜寂無聲，隻偶爾傳來風拂樹葉的沙沙聲。
    “你好像一點都不害怕？”北堂冥走到花架前，一雙冰眸審視的看著一臉淡定的黛玉。
    “對一個已死過一回的人來說，還有什麼會覺得可怕？”黛玉嘲諷的看了他一眼，目光停在他腰間的寒玉瀟上，“你會吹曲？”
    “是！”
    “吹首曲子我聽聽吧！”黛玉說著倚在花架上，閉上了清澈明亮的眼睛。
    “想聽什麼曲子？”
    “隨便！”
    瀟聲幽幽，玄樂綿綿，神秘的曲調，鋪天蓋地，飄進了黛玉的耳內。她倏的睜開了一雙清目，一瞬不眨的盯著北堂冥。然後起身進到屋內。再返回時，手中多了把玉色的五弦琴。思緒滑動於指尖，情感流淌於五玄。瀟琴合秦，婉若一體，天籟回蕩於蒼天。仙樂嫋嫋如行雲流水，琴聲錚錚有鐵戈之聲，驚天地，泣鬼神。
    一曲畢，北堂冥心下惆然若失：“想不到你也會這千古絕唱《廣陵散》。”
    “你不一樣？”黛玉淡淡然。
    “嗬嗬！”北堂冥冰冷的麵容漸漸溫和下來，“他們來了。”說完之後，身形一晃，消失得無影無蹤。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