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予回到教室，課已經上了一半了。
    他的腳步停在教室門口，右手食指屈起敲了敲門:“報告。”
    班主任講課的動作一頓，原本陰沉的臉色當見到時予時如同回光返照，整個人燦爛起來。
    她衝著時予連連招手:“時予你來的正好，正好我講累了，你來給他們講講第十七題。”
    時予無奈的笑了笑，現實中的馮老師與記憶中的重合，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前世與馮老師最後一次的見麵清晰地呈現在眼前，歲月磨平了她的棱角，風霜奪去了她引以為傲的容貌，她拎著大包小包靜候在科研室門口焦措地等待著他經過。
    來來往往的人無一不對這個奇怪的女人產生了好奇，走上前詢問她:“婆婆，您找誰？”
    “我找——”她尷尬地摳了摳帶著黑泥的指甲，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時予！”
    最後一聲的時予不複往年那般有力，反而多了幾分膽怯，她在賭，賭自己記不記得她。
    顯然，她賭對了。
    時予快步走上前，詫異的目光落在馮秀身上，試探地開口:“馮老師？”
    “是我！”
    那一刻，她的淚水再也忍不住落下。
    受盡磋磨的女人，衝他揚起最後的笑:“聽說你在這兒，我特地來看看……”
    如我所想，你成為了我的驕傲。
    ……
    “時予，時予？！”馮秀有些不耐煩，掰了一段粉筆砸他，“想什麼呢？”
    時予猛地回神，衝馮秀尷尬笑笑:“沒什麼。”
    他從容的走上講台，拿起一根粉筆在黑板上唰唰地寫下了一串公式。
    “17題其實很簡單，主要就是將這串公式代入，你們先自己試著代入一下，一會兒我再細講……”他的目光與馮秀欣慰的目光對上，頓了一會兒，擠出了一抹溫和的笑容。
    這才是他記憶中的馮老師。
    ……
    “喂，”商衍伸手攔住了時予地去路，一臉得意，“現在老頭和老盧走了，我看誰還能護著你。”他不容拒絕地抓住時予地手腕，將他拉著往外走。
    時予眉頭微皺:“你做什麼？”
    “做什麼？”商衍微微勾唇，！賣關子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
    “老大好！”
    洪亮的聲音將時予驚回神，他疑惑地看向商衍，眼神警告:聚眾鬧事，勸退處理。
    “你想什麼呢！”商衍摟著時予地肩親昵道，“我可是打了與你交合的頭陣，怎麼樣，夠不夠哥們？”
    時予拍開了商衍的爪子，嫌棄得擦了擦唄他摸過的肩膀，無情拒絕:“想要取消檢討是絕對不可能的，當然——”他衝商衍挑了挑眉，“如果你想要多寫兩千字也不是不可以。”
    “臥槽，時予，不帶你這麼玩的吧？！”
    時予無辜反問:“為什麼不能？”
    “我他媽！”商衍緊了緊拳頭，想要讓時予體驗一下人生，但又看到他這單薄的身材，還是強壓下心中的怒火，所有的怒氣也隻能化作一句，“你他媽給我等著。”轉身就要離去。
    “等著？”時予饒有興趣地攔住了商衍的去路，“幹什麼去？想要打架？不如和我試試？”
    商衍輕蔑地看了時予一眼:“你確定？”
    時予鬆了鬆手，原本溫和的笑突然間變得有些瘮人，他將校服隨意的扔在地上，人轉到商衍身後，趁著商衍放鬆，一個登踢將他踹到在地。
    “老大？！”
    小弟們看著栽倒在地的商衍，不知道該不該扶，也恰恰隻是這刹那間的猶豫，商衍的臉上挨了一拳。
    “時予！”商衍翻身站起，整個人舒屬於狂怒瞬間，他也不顧及什麼行不行，長腿掃過地麵，身子半伏繞到時予身後，手指掐在時予的腰間，身子略微用力，將時予後摔去。
    時予也不是沒有防備，一個鯉魚打挺成功落地。
    他輕輕拍了拍手，輕蔑地看向商衍:“瞧不起我？看來你也不行啊~”
    “是嗎？”商衍不知何時來到了時予背後，冰涼的手掐在他的後頸處，微微用力將他提起，長腿抵在他的腿彎間，想要將時予製服在地。
    時予在他手下輕鬆的轉了個圈，正麵朝他，拳頭快狠急的落在他的唇角處，一個橫踢將他製服在地。
    “我輸了。”商衍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這次看向時予的目光不再是輕蔑，反而帶了一絲欣賞的意味，“你很厲害。”
    時予點頭:“謝謝。”
    “時予，”商衍猛地湊近時予，二人鼻尖相撞，“有沒有興趣和我們一起？”
    “一起做什麼？”懲惡揚善”？”
    商衍臉上的笑容僵住，隨即收起笑容冷哼一聲:“不識好歹。”
    “確實是不識好歹。”時予撿起地上的校服披在身上，嘲諷道，“畢竟有那麼一個德高望重的父親想的卻不是讓他顏麵有光而是如何如何吃喝玩樂。”
    “那是，”商衍也不再惱，反而皮笑肉不笑道，“不及你，父母雙亡，寄人籬下，沒有主客之分，如此坦然接受父母死亡，你真是他們親生的嗎？”
    “你懂什麼？！”時予跨步上前拽起商衍的領子嘶吼道，“你他媽的懂什麼？！”
    他不是沒心沒肺。
    不管前世今生，他都不是沒心沒肺之人。
    為國捐軀的父母永遠是他的底線，
    他的父母是為國而死，這是光榮的，偉大的，他不應該哭，他也不能哭，因為他知道，當黎明破曉之際，他的父母就會在遠處凝望著他。
    可是，他好痛啊……
    所有人都告訴他他的父母是英雄，是烈士，是先驅，是將會寫入教科書裏的人物，他不能夠哭，因為他的父母無處不在，每一項科研成果的誕生都擁有著他父母的影子，他是他們的兒子，他應該繼承他們的遺願，更應該奮發圖強……
    溫熱的淚水滑落臉頰，他好像真的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