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沈柏輝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他的思緒像無頭蒼蠅一樣亂飛。他起身拿起自己的皮大衣披在身上。隨手拿起地上放著的手電筒，他躡手躡腳地出去。生怕吵醒別人。
    屋外大雪紛飛，雪花從空中飄落，掉在沈柏輝的身上。沈柏輝站在寒風中，手裏拿著一支香煙。
    寒風吹過，他的手指凍得有些顫抖，沈柏輝拿出打火機，把煙點燃，火光在黑夜中更加明亮了些。他將煙頭輕輕抿在唇齒之間，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霧在口腔中回旋。
    他吐出煙霧，煙霧在他的周圍纏繞著。不知什麼時候出來的許子青拍了拍沈柏輝。“怎麼了？還在想你媽那件事呢？”
    沈柏輝眉頭一皺，將身上的皮大衣脫下了披在許子青的身上。“你怎麼出來了？外麵冷，快回去。”
    許子青看了眼沈柏輝手中的煙，眼中滿是好奇。“我看你出來了我就跟著出來了唄。哥，給我根煙嚐嚐唄。”
    沈柏輝捏了捏許子青的臉。“兔子不能抽煙，你都不愛聞煙味，也不能覺得煙好抽，別好奇。”
    “現在咱們是人！我是個兔子我變成人形還吃肉呢，再說了抽煙和聞煙味的感覺肯定不一樣。”
    “嗯，你吃肉可以，但是抽煙不行。”沈柏輝把煙頭扔在雪地裏，拉著許子青的胳膊回了屋。
    “哥，我想吃肉。”許子青拽住沈柏輝，趴在他耳邊小聲地說。
    “明天哥給你做，哪個小兔子能這麼愛吃肉？”說著沈柏輝伸手捏了捏許子青。
    許子青撅了噘嘴。“沒辦法，進化了。”
    許子青用腳把鞋蹬下去，直接鑽進被窩。“還是被窩裏暖和。”
    “行了，睡覺吧。”
    許子青緊挨著沈柏輝，剛從屋外回來的二人身上都是涼的，許子青抱著他的胳膊迷迷糊糊地睡著。
    自從沈柏輝的母親回來，兩人幾乎沒怎麼過好日子。她每天一大早上就出去打麻將、聊天，把張子鬆放在家中讓許子青和沈柏輝二人照顧他。
    直到過年前一天早上，沈柏輝積攢已久的脾氣爆發了。許子青早晨是被吵架聲吵醒的。“沈柏輝！你他媽的能不能小點聲！幹什麼呢！這麼吵。”
    吵鬧聲依然不斷，這讓他頭腦清醒了些。他猛地坐了起來，看清楚屋內情況後他嚇了一跳。地上散落著書本、衣服，還有一些證件和小票。
    他立刻穿上鞋子透過門縫看著屋外。“我告訴你，我再怎麼樣我都是你媽！”李桂珍歇斯底裏地喊叫著。
    “能不能好好交流了？我養不了子鬆！我們兩個活著都困難。子青年後還要去上學，要交學費。我也不會讓他進我戶口！你也是無知！太無知。”
    李桂芝站在原地掐著腰破口大罵。“你養一個外人養得挺好，怎麼到了自己的弟弟你就養不了？你把許子青上學的錢給你弟弟花多好！再說了哪個十六七歲的大小夥子不幹活去？還上學，上什麼學！”
    沈柏輝氣得青筋暴起。“什麼叫外人啊？你忘了讓我幹爹借你錢的時候了是不是？他工地出事死之前把撫恤金給我了讓我照顧子青，我能不同意嗎？”
    躲在門口偷聽的許子青抿了抿唇，他爸爸前幾年是在工地上出事去世的。當時許子青覺得沈柏輝是黑暗中的那束光。
    “你裝什麼好人啊？自己家弟弟不照顧，去養別人家孩子！你看看你把許子青慣的，十六了還不會幹活賺錢！”
    “愛咋咋地，我不會給你照顧你家那個孩子！我告訴你明天過年，你最好別作！”沈柏輝握緊拳頭，一拳懟在桌子上。
    許子青趴在門縫看著這一切，他有些不知所措。沈柏輝突然開門，把蹲在門口的許子青嚇了一跳。“醒了？你蹲在這幹什麼？快起來。”
    沈柏輝的語氣變得平靜而溫和，與剛才吵架時完全不同。他蹲下身子，開始收拾著地上散亂的東西。
    “哥，你們兩個吵架了？”
    沈柏輝頓了頓，停下手中的動作。他抬起頭，注視著許子青的眼睛，他勾起唇角笑了笑，語氣輕鬆道：“因為子鬆的事吵了一架。怎麼？把你吵到了？”
    許子青撓了撓頭，蹲在他身邊跟著整理這一片狼藉。“哥，要不然你就養你弟弟吧，我想出去打工。我該賺錢了。”
    沈柏輝皺了皺眉，立馬站了起來。“你說什麼呢！你都考上了，結果要放棄。你傻啊？我覺得我應該帶你去看看腦子。不是，我養他幹什麼？我可不養他。”
    許子青有些猶豫地開口道：“哥，別人家十六七歲的男孩都已經打工賺錢了，其實去打工賺得也挺多。”
    沈柏輝指著許子青咬牙切齒道：“你再說這種話我直接大嘴巴子扇死你！他們不上學是因為他們考不上或者沒錢，咱家又不是供不起你了。哥有錢供你上學，明白了嗎？”
    “哥，謝謝你。”
    沈柏輝繼續蹲下收拾東西。“謝我幹什麼？我都把你當成親弟弟了，哥哥給弟弟花錢正常。哥哥照顧弟弟也正常。”
    “明天過年，今年會順順利利的嗎？”
    “應該能吧，不知道呢。明天去我爸家過年吧，我整不了她。我要是跟她吵架肯定會有人說閑話的。”
    沈柏輝不是不孝順，而是他的媽媽對他來說和陌生人差不多。從小她就沒怎麼管過沈柏輝，每天早上吃完飯就出去打麻將，要不然就是去聊天。沈柏輝覺得她現在和以前一樣的不負責任。
    許子青把地上所有的票據撿起來遞給沈柏輝。“哥，我想吃糖。”
    沈柏輝接過許子青手中的票據看了看，隨後小心翼翼地放到櫃子裏。“等會兒哥給你拿，天天吃糖，早晚有一天會把牙吃壞。”
    許子青小聲嘟囔道：“才不會，我牙好的很。”
    沈柏輝把地上的東西全部撿起來放回櫃子裏，一轉頭被嚇了一跳。隻見張子鬆站在門口麵無表情地看著沈柏輝。
    “哎呀我的天！嚇我一跳。你媽又沒帶你走啊。也是……她也不能帶你走。”
    “哥，我不想哄孩子了，哄孩子太難了。”許子青躺在炕上盯著天花板。
    “你以後也會有小孩，小孩多可愛啊，你就跟他玩唄。”
    許子青立馬搖頭。“那我以後不結婚了，我自己一個人一輩子。”
    沈柏輝把張子鬆抱起來放到他麵前，隨後伸手捏了捏許子青的臉。“你得結婚，不結婚最後一個人孤獨終老，死十天都不一定有人發現。”
    許子青搖了搖頭。“我不怕，就算是我死了你也會發現我，然後把我好好地埋葬。”
    沈柏輝歎了口氣。“我不能一直陪著你，萬一我比你提前去世呢？哥不能一輩子陪著你。”
    許子青撅了噘嘴。“哥陪不了我一輩子，那我就陪我最愛的沈哥一輩子。如果我先死那就隨便吧，死都死了安葬了也不是說會複活。沒用啊。”
    “子青，你今天是不是聽到我們兩個吵架了？她就是個瘋子，別聽她的話。明天就過年了，咱們高高興興地，別想那些事。你不想我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