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鏡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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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花還似非花,也無人惜從教墜。拋家傍路,思量卻是,無情有思。縈損柔腸,困酣嬌眼,欲開還閉。夢隨風萬裏,尋郎去處,又還被鶯呼起。
不恨此花飛盡,恨西園,落紅難綴。曉來雨過,遺蹤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兩分塵土,一分流水。細看來,不是揚花,點點是離人淚。
漫漫人生路上,誰會陪你直到地老天荒?不到最後一刻不會知道。但在我們的尋尋覓覓中,有些人,有些感情,不可避免地組成我們生命旅程中的美麗插曲,它們給了我們美好回憶。當我們驀然回首,對著這些美麗插曲,我們或許會微微一笑,感激它們為我們的人生增添了絢麗的色彩,但在這微笑後麵又藏有多少心酸的淚水?我們總是在擁有的時候不知好好珍惜,非要等到失去以後才知道後悔。於是我們常常歎息,歎息在對的時間遇到錯的人,歎息在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人生便在我們的歎息和猶豫中蹉跎流逝,對的和錯的時間都成為過去,錯的和對的人也擦肩而過,我們終於一無所有。
也許是昨夜幽夢連連的緣故,北冥蕭一覺醒來,已是日近晌午了。她撐開睡意朦朧的雙眼,伸伸懶腰,打了個哈欠,又閉上眼,賴了會床,才極不情願地慢慢坐起來,懶洋洋地穿好衣服下了床。
她坐到銅鏡前,準備梳洗掉昨日殘留的淚痕,卻看見自己滿臉的憔悴!她娥眉一皺,輕聲歎道:“飄絮有心零落愁,東風無力置高樓。誰使春華便老去,紅妝流水竟消瘦。”
北冥蕭幽幽地站起來,走到窗欞前,任那燦爛的陽光灑滿臉頰,仿佛是南宮陵脈脈的目光正溫柔地親吻著她冰冷的麵龐。
窗外楊柳堆煙,繁花似錦,已看不到瀟瀟暮雨的痕跡,就連地上的落花也已打掃幹淨,好像全被無情的泥土吞噬掉了一般。隻有那碧波蕩漾的湖麵上還零零落落地飄著些無主的花兒,細訴著它們曲終人散的無奈與悲哀。
北冥蕭觸景生情,不禁淒然笑道:“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惜春長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春且住!見說道,天涯芳草無歸路。怨春不語,算隻有殷勤,畫簷蛛網,盡日惹飛絮。長門事,準擬佳期又誤。娥眉曾有人妒。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閑愁最苦。休去倚危闌,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
她正自傷心,抬眼望處,卻看見一名二十四五歲的白袍英俊青年正信步走在前麵不遠處的鮮花叢中,金色的陽光輕柔地照在他身上,把他那玉樹臨風的挺拔身姿映襯得愈加倜儻不群。北冥蕭看清了他的臉龐,不由得皺眉道:“司馬長風!”
隻見他劍眉長斂,負著雙手在花園裏慢慢地踱著步,瞧他神情似乎很難過的樣子。
北冥蕭正感奇怪,他竟張口吟道:“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洛城東,總是當時攜手處,遊遍芳叢。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北冥蕭聞言不禁若有所思道:“原來他也是個傷心人!他為了誰呢?看他那日比武招親的拚命勁,莫非。。。”她心領神會地微微一笑,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當下便收起失落的心情,笑顏如花地朝他走去!
司馬長風鬱鬱寡歡地吟完那闕詞,長長地舒了口氣,抬起頭,正看見北冥蕭風擺楊柳地向他走來!他微感驚訝,但還是朝她欠身一禮!
北冥蕭走到他麵前,也回了一禮,並對他嫣然笑道:“那日比武招親時小女子對司馬少俠多有冒犯,還請少俠萬勿見怪!”
司馬長風想到他當日對她步步緊逼,實屬不該,當下抱拳歉然道:“在下也有許多不是,還請北冥姑娘原諒!”
北冥蕭早料到他會如此回答,便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不計前嫌,坦誠相見如何?”
司馬長風當即展顏笑道:“在下正有此意!”
北冥蕭欣然笑道:“司馬大哥好興致呀,一人在花園中漫步。”
司馬長風被觸到傷心事,劍眉一皺歎道:“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北冥蕭的娥眉不易察覺地一挑,順藤摸瓜道:“哦?大哥心中有事,可否告訴蕭兒?憋在心裏可不好受啊。”
司馬長風深邃的目光凝視她片刻,終於搖搖頭,歎聲道:“你有所不知,我與她是鴻雁在雲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寄啊!”
北冥蕭心中雪亮,麵上仍然試探道:“大哥說的‘她’莫非是南郭幫主?”
司馬長風聞言大驚道:“你如何得知?!”
北冥蕭淒然笑道:“瞧司馬大哥當日比武時的表現,明眼人不是很容易就能看出來麼?隻是當時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師哥和南郭幫主身上,又有幾人會注意到你我的存在?”
司馬長風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終於釋然笑道:“原來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妹妹喜歡的是陵弟麼?”
北冥蕭聽到南宮陵的名字,美麗的臉龐也情不自禁地飛上了兩朵紅雲,愈顯嬌媚,司馬長風乍見這種天人容顏,不由得癡了,怔怔地盯著她,半晌無言!
北冥蕭心中難過,全沒察覺到他表情的變化,娥眉深鎖地幽幽歎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司馬長風眼見她心力憔悴,好生不忍,便柔聲勸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花開堪折直需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你若喜歡他,何不向他問清楚,也許他真心喜歡的是你呢?一切都可以挽回的。”
北冥蕭無限幽怨地望了他一眼,直看得他心驚肉跳!她幽幽一歎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明日之日多煩憂。我何嚐不知道他的心思?隻是多情自古空餘恨,往事如煙不堪提!還是李清照的那首詞說得好啊,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許多事既已發生就很難再挽回了,你與南郭幫主還不是一樣?”
司馬長風一愣,繼而淡淡笑道:“是啊,有些話,直到離別才不經意地說出口;有些人,直到分手才知道再也不能回過頭;有些愛,直到死才知道已經永遠地失去;有些事,直到終結也不會明白擁有的意義。人生就是這樣,不到最後一刻不會想到珍惜,可往往已無可挽回了。”
北冥蕭靜靜地聽他說完這一番人生哲理,竟然望著他嫣然笑道:“想不到大哥對人生的看法如此透徹!蕭兒真是甘拜下風啊!”她此時對他似乎又親近了一些,竟連司馬二字都省去了,直接稱呼他為大哥了!失去的當作禮物,眼前的叫做幸福,也許珍惜眼前人才是最明智的做法吧。
司馬長風俊麵一紅,望著別處呐呐道:“我隻是說出我個人的一點看法,僅供參考罷了。其實我們看問題不能隻看表麵,甲之熊掌,乙之砒霜,事物都有正反兩麵的。”
北冥蕭瞪著一雙迷茫的大眼睛,呆呆地望著他,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