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頭也不回地走了，背影在夜色中漸行漸遠，就像是從未與這個女子有過任何交集，周圍的看客四散而去，唯獨留下傅歡獨自坐在水中，四周空無一人。
    在他們眼中，傅歡就像是一隻肮髒晦氣的耗子，不值得他們浪費一絲一毫的同情和憐憫。
    遊湛正在心裏徘徊著是否要邁出步子將傅歡扶起來，就見水中的人影捂著肚子，渾身顫抖著倒了下去，而一旁趕來收場的保鏢如同機械般冷漠地站在一旁，對著耳麥裏說著什麼，淡定得像是眼前的這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暗紅的顏色悄無聲息地在水池中蔓延開來，如同被撕裂的綢緞在水中四散開來，宛若童話中公主被鮮血染紅的裙擺，淒美而絕望。
    借著水池裏的燈光，遊湛看清楚了，傅歡在出血。
    他一個激靈，撐著花壇翻了過去，藍色的紫陽花花枝劃破了他的臉頰，留下一道血痕。
    水池中的人早已失去了意識，臉色蒼白得如同死人一般，身體在水中微微顫抖著，仿佛連呼吸都已變得微弱，血液與裙擺交織在一起，也無人察覺，更無人在意。
    就像無人在意剛才的鬧劇一樣，也無人在意那些曾經高高在上，家道中落後落入泥濘中的人的結局。
    “打120啊！”遊湛扯著嗓子，憤怒的聲音在空曠的夜色中回蕩。
    而那幾個保鏢卻像是剛從夢中驚醒一般，遲鈍地反應過來，等到遊湛已經撥通了急救電話，才遠遠地蹲在水池邊，象征性地查看情況，眼神中依然沒有絲毫的緊迫與擔憂，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遊湛心中的怒火更甚，他一邊淌著冰冷刺骨的水，將傅歡從水池中艱難地抱出來，一邊怒罵道，“沒看到水裏的血麼？瞎了啊！”
    幸好救護車來得及時，遊湛坐在急診室外的長椅上，周圍的一切都變得虛幻起來，而自己其實正置身於一場荒誕的夢境之中，隻是醒來之後一點都不敢動。
    他的心中充滿了懊惱與無助，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麵對傅琛，以及這個複雜而混亂的局麵。
    醫生說傅歡肚子裏的孩子沒了，倘若送來得再早一些，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甚至不會像現在這般需要進行手術來摘除大出血的子宮。
    見那醫生將手術通知單遞給自己簽字，遊湛搖了搖頭，“我頂多算是見義勇為，你問問……問問傅小姐自己的意見吧。”
    他說罷就想離開，卻被護士和醫生攔了下來，逼著簽字。
    “開什麼玩笑！”醫生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將筆硬塞到遊湛手中，接著滔滔不絕地講述著手術的緊迫性和危險性，每一個字都在催促著遊湛做出決定，最後醫生甚至差點握著遊湛的手，強迫他簽字，“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傅琛的電話關機打不通，他也不知道還能再聯係誰了。
    到了最後，遊湛還是簽了字。
    他歪著腦袋坐在手術室外麵，隻求傅琛和傅歡不要把沒了孩子又沒了子宮的罪名責怪在自己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