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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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老爸怎麼樣了,不是解放了嗎,能不能官複原職?”
“解放是解放了,現在天天在家等待安排工作,據說解放的老幹部很多,都等著安排工作呢,哪能一下子有那麼多的位置安排?我估計我爸也跟我們現在的心情似的,叫那個等待狂躁症!想找人打架都沒有,我媽那脾氣是我爸怎麼說她怎麼聽,我爸連出氣筒都沒有,也真夠可憐的!”他歎了一口氣。
“隻是個時間問題!不過你小子也算是熬出頭了,我看指導員對你還不錯。”
“我早已經無所謂了!這麼長時間我也看透了,老爸在位時怎麼樣?被打倒了又怎麼樣?那是他的人生大起大落,我受影響也好,不受影響也好,是我的命運決定的,遺傳基因注定了我也要大起大落。就是老爸有遭一日官複原職了,我也不想借他什麼光,自己的路自己走。指導員對我不錯,恐怕是看我老爸解放了才這樣的。”
“我看不一定,你爸沒有解放時他對你也一直不錯?”
“心有內疚而已!”
“成大事者必遭大難!孟子怎麼說的?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賀十一一口氣地說道。
沈嘉偉接著說道:“人恒過,然後能改;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古人比我們聰明啊!你剛才念的毛主席那句詞--萬類霜天竟自由,萬類當然也包括我們了,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賀十一看一眼不遠處的塔台,說道:“這塔台上的人也都撤走了,看來是真的打不起來了?”
“我覺得北麵也就是想試探試探一下,或者以武力威脅一下,不一定能真打起來。就算是發動突然襲擊開始時能占到一點便宜,時間長了,打持久戰、遊擊戰這是我們的特長。”
“此乃國家大戰略,我等小卒隻是妄加議論。不過,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
“行啊!你小子又開始研究古代兵法了?萬類霜天竟自由,接下來是怎麼說的?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兩個人興致勃勃地一起大聲吟道:“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
“蓬勃大氣!”賀十一站起身,伸伸用胳膊,看著空曠的機場,想起京劇《沙家浜》的一段唱腔,清了清嗓子,大聲地唱道:“朝霞映(那)在陽澄湖上,蘆花放,稻穀香,岸柳成行,全憑著勞動人民一雙手,畫出了錦繡江南魚米鄉,祖國的好山河寸土不讓,豈容日寇逞凶(那)狂!”
沈嘉偉大叫了一聲:“好!”站起身,接著說道,“隻可惜,就我一個聽眾,唱得不好也隻能說好了。”
“老子這個聲腔叫西皮流水,而且是正宗的譚派小生唱法,不是行家聽不出來的!”
“你小子就吹吧,我要是不在,連叫聲好的人都沒有!”
“要不咱倆怎麼是哥們兒呢,還得加上一個”鐵”字?走,跟老陸們約一下,午飯後踢場足球!”
“老子腳早就癢癢了,總比在這兒聽你幹嚎要強!”
“形容不重要,重要的是內容!你聽這內容,”他又唱道:“祖國的好山河……”
沈嘉偉連忙說道:“行了,打住吧!我承認,內容再好不過了,你還是找個沒人的地方唱吧?”
“外行!當你的麵唱京劇無異於對牛彈琴。”
機場跑道旁是平整的草地,為了防止飛機著陸時衝出跑道,場務連定期要用壓路機將地麵壓實,用割草機將草割得很短,駐外場的機務中隊和後勤連隊,在主跑道和滑行道之間按照標準的尺寸劃上場地,兩頭插上兩根竹杆當球門,就場地質量來講,與世界頂級的足球場比起來毫不遜色。外場的各單位依照各自的駐地位置,建的足球場一個挨著一個。休息時間,各個球場都不閑著,好不熱鬧。甚至一個團的飛機在跑道上起起降降,另一個團的人員在幾十米開外的草地上踢足球。人們在這地麵硬實、草皮鬆軟的場地上盡情撒歡兒,享受著跟頭把式、跌交打滾的感覺,也構成了機場上另一番風景。
步兵連還真找出七八個人踢足球。午飯後,在一個班長的帶領下衣帽整齊地過來了,與穿著軍用綠色大褲衩的賀十一、曹元華他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雙方互相打量了一下,不約而同地笑了。
曹元華挨個看了看陸軍戰士,微微搖搖頭,悄聲對賀十一說道:“估計都是些菜鳥,一邊倒踢起來也沒意思!”
賀十一想了想,說道:“要不這樣,也不跟他們切磋了,交叉打亂,混合分組吧?”
“隻能這樣了,你來分吧!”
賀十一很快把空軍和陸軍人員打亂了分成兩隊。
顧兵想得很細,對陸軍的戰士叮囑道:“我們這裏有幾個是飛行員,大家小心點兒,動作不要太大了,傷著我們沒事,傷著飛行員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說著把幾個飛行員介紹給他們。
與穿著白色挎蘭背心的賀十一他們不同的是,飛行員上身穿的是月白色的長袖綢布襯衣。
陸軍戰士們驚訝地看著麵前穿著褲衩的曹元華和幾個飛行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顯然與他們想象中的空軍戰鬥機飛行員不是一回事,顧兵這麼說,他們隻有使勁點頭的份兒。
陸軍的班長悄悄地問賀十一:“飛行員襯衣是發的嗎?”
“當然了,這是飛行特裝!綢布的,很舒服!”
“穿的褲衩跟我們的一樣吧?”
賀十一憋不住笑了,神秘地湊近他的耳朵說道:“看上去一樣,實際上不一樣,他們那是航空褲衩!”
那班長將信將疑地點點頭。
飛行員的月白襯衣是上下一身的,由於中午天氣較熱,他們將長襯褲都脫了,隻穿著同賀十一他們一樣的軍用褲衩。這種平腳的、肥肥大大的全棉褲衩是全軍統一製式的,結實耐穿,舒適吸汗,也成了體育鍛煉的最佳服式。唯一不足的是,活動起來能夠清楚地看到男人下邊那個玩藝兒在褲衩裏晃裏晃蕩,如果有哪個倒黴蛋不小心被皮球打在那個部位,定會呲牙咧嘴地半天直不起身來。好在部隊中少有的女性對這種褲衩以及球場上捂著那個部位呲牙咧嘴的人司空見慣了,隻是一笑了之。
賀十一、顧兵、沈嘉偉從小是在足球場上摔打出來的,多少學會保護自己,在球場上這樣的尷尬情況很少有,技術水平也明顯高出別人一籌。人員交叉分組使得雙方的實力相差不多,賀十一和沈嘉偉在一隊,顧兵和曹元華在一隊,何生良也跟他們在一個隊,場上運動員都自發地兼職裁判員,一時間打得也難解難分,賀十一和沈嘉偉配合默契,首先打進了一個球。
很快,陸軍戰士體力好、勇猛頑強的特點就充分表現出來了,個個不知疲倦地滿場奔跑,橫衝直撞,到也多少彌補了技術上的不足,隻是顧兵之前的提醒如同禁令一樣,當他們麵對上身穿著月白襯衣的對手時,就立馬收式,站在原地不動了。
與身體衝撞最為火爆的冰球相比,曹元華覺得足球場上的衝撞簡直就象撓癢癢一樣,他對麵前木頭樁子似的一動不動的陸軍毛頭小夥有些不習慣,有一種無法充分展示技術,不過癮的感覺。於是他特意繞開那些一身黃綠色的“木頭樁”,專找那些穿著褲衩背心的人過招。由於放開了手腳,他無所顧忌地滿場飛,很快打進了兩個球。他得意地衝賀十一伸出兩個手指,意思是他打進了兩個球。
比賽到了這個份兒上,大家都拿出渾身解數。陸軍兄弟是指望不上了,賀十一跟沈嘉偉商量了一下,兩人一前一後防住曹元華,不能讓他任意突來突去。這一招很快見效了,曹元華很難過得了他們倆個,皮球被沈嘉偉搶到手,與賀十一三傳兩遞就打進了一個球,比分二比二。
曹元華又一次帶球麵對賀十一、沈嘉偉一前一後的防守,正無計可施時,何生良從一旁跑過來,企圖攔住沈嘉偉為曹元華作掩護。何生良不會踢足球,但每次都喜歡來湊個數,他動作不老練,身體發飄,偏偏又踢得極為認真,幾乎每次踢球他與別人相撞時都有一種有你無我,有我無你的精神,不是他受傷,就是別人受傷。這次,他很認真地跑到曹元華和沈嘉偉的中間,擋住沈嘉偉,可自己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腳下一滑,一屁股摔坐在草地上,索性一翻身,幹脆四腿拉叉地趴在草地上了。
曹元華乘機三晃兩晃過了賀十一,賀十一一個側身倒地飛鏟,將皮球鏟飛了。曹元華靈活地跳起來,躲過賀十一鏟過來的腿,不曾想落地時左腳正好踩在趴在那兒的何生良的腿肚子上,隻聽到輕輕的“哢”的一聲,他一屁股坐在何生良身邊,何生良“噢”地叫了一聲坐起來。兩個人都抱著左腿呲牙咧嘴了。
賀十一先看看曹元華的左腿,沒有皮外傷,腳踝也沒有腫,但是見他那痛苦的樣子,不知傷在了哪裏,連忙問道:“老曹,傷哪兒了?都怪我!”
曹元華擺了擺手,說道:“不怪你,我踩在他腿上了,媽的,膝蓋有點疼。”他活動了一下膝蓋,疼痛好一點了,咬著牙站了起來,慢慢試著走走,似乎沒事了。
他和賀十一又看看何生良,隻見他小腿肚上破了一大塊皮,流出血來。
曹元華說道:“賴我,賴我!踩你腿上了!你小子也是的,摔倒了也不趕快起來,起來吧,趕快去外場衛生所包紮一下吧!”
賀十一和沈嘉偉把何生良扶了起來,一左一右攙著他向衛生所走去。
顧兵跑過來,問曹元華:“怎麼樣,老曹,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他又活動活動左腿,感覺還有一些疼痛,慢慢走了兩步感覺沒什麼大妨礙。
顧兵看看他的腿,說道:“膝蓋看上去有點腫了?”
“是嗎?”曹元華低頭看看自己的膝蓋,“是他媽的有點腫啊,還有點疼!”
“還是到衛生所看看吧?別大意了,我背你走?”蹲在曹元華麵前欲背他。
“沒那麼嬌氣!我自己走!”曹元華推開他,自己走了兩步,又疼得呲牙咧嘴了。
還是陸軍班長動作利索,不由分說,背起曹元華,問顧兵道:“衛生所在哪兒?”
“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