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3)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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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兩天,人們還都一直在談論著這場演練,眾說紛紜,態度不一。有說,159團換裝殲六不到一年,能打出這個水平,很不容易了;有說,這次演練是晝間簡單氣象條件下進行的,158團已經有半數以上飛行員是全天候的了,159團才剛剛完成殲六晝間複雜氣象訓練;有說,雙方都是尖子飛行員,如果全團一對一的較量,159團必輸無疑;有說,159團禇大海原是158團副團長,也算是158團出去的,而且禇團長對158團的戰術特點和每個飛行員的技戰術水平熟知於心。
    禇大海對這些說法都不以為然,打出這個成績他是滿意的。他心裏清楚,這次對抗演練159團采用的戰術就是他平時在訓練中逐步總結出來的。先從打得準抓起,必須在1000米左右的距離上開炮,爭取首發命中,並要求每個飛行員要反複體會打點射的技巧動作,同時研究出迅速搶占攻擊位置的幾種方法。雖然訓練的時間還很短,但是,與擁有傳統戰術特點的158團對抗演練在一定程度上證明了他的想法的可行性,這一次演練的輸贏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為形成159團的戰術特點奠定了基礎。張副師長總結的“早、準、靈”或許是這種新的戰術特點的高度概括。
    許麗婭對此次演練輸贏的說法卻有些出人意料,她對賀十一、顧兵和沈嘉偉說道:“我覺得應該是159團打贏了。因為第一回合中159團第一個擊落的是關團長,擒賊先擒王嗎!真打起仗來,一上來就把敵人的指揮官幹掉了,肯定對敵人的士氣有影響,後麵的戰鬥結果就不好說了。”
    賀十一、顧兵和沈嘉偉對她的說法都很驚訝,賀十一笑道:“哈哈,麗婭,你不愧是我們159團的人啊!”
    顧兵說道:“這關團長也很有心計的,他想到了,第一回合我們占有地利優勢,肯定會以他為主要攻擊目標,所以臨時與僚機調換了位置,他是想乘禇團長他們集中攻擊長機的時候從中得手,結果讓老曹誤打誤撞上了。”
    賀十一想了想說:“這是偶然中有必然。158團戰術特點是切小半徑迅速占位攻擊,僚機一般在長機的右側,雙機向右切半徑機動,很可能是己方僚機最先接近對方的僚機,關團長肯定想到這一點了。他沒想到的是,我們是切大半徑機動,而且是遠距離瞄準開炮,這是我們的拿手戲。”
    沈嘉偉分析道:“他可能以為我們換裝殲六時間不長,仍改不了殲五在400米內的攻擊辦法,想不到我們平時練的就是遠距離攻擊。”
    “想知道我最佩服我們禇團長的是什麼嗎?”賀十一問道。
    顧兵:“是什麼?”
    “從空中情況分析,”他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劃著,“他也可以直接攻擊關團長,但是右轉過來他半徑較大,而老曹所處的位置更有利,他就讓老曹先攻擊,不是自己搶這個頭功,這是我最佩服的!”
    “159團大有希望!”沈嘉偉感歎道。
    “你們怎麼對這個這麼感興趣,好象親自上天打過似的?”於菲菲笑眯眯地說道。
    賀十一看了她一眼:“你要是男的就不會問這樣的問題了。”
    顧兵說道:“早晚有一天讓你看我們上天去打。”
    “瞧你們牛的,不知自己姓啥了!你們就是上天也離不我們地麵人員的保障。”許麗婭說道。
    賀十一說道:“飛行員是空軍的主要戰鬥力,精英中的精英。”
    “尤其是戰鬥機的飛行員!”顧兵附和著。
    沈嘉偉不緊不慢地:“機務也出戰鬥力。”
    “氣象也出戰鬥力!”
    “還有醫療保障,都缺一不可。哎,對了,鄭雅潔你們認識吧?十一,你應該認識的,她好象跟你家住的很近?”
    沈嘉偉問於菲菲:“就是她爸爸在朝鮮犧牲的那個鄭雅潔?”
    “除了她還能是誰?”
    顧兵說道:“跟我大哥顧工是同學。”他有兩個哥哥,大哥叫顧工,二哥叫顧農、他叫顧兵,工農兵全齊了。實際上,顧工沒有成為工人,顧農也沒有成為農民,哥仨都當兵了。
    “她怎麼了?”賀十一關切地問道。
    “今年軍醫學校畢業了,現在我們衛生隊實習呢!”
    “是嗎?”賀十一驚喜道,“那到應該去看看她!”
    於菲菲說道:“看,看,一提到她你那個高興勁兒!”
    賀十一沒在意她說話中酸酸的口氣,說道:“當然了,遠親不如近鄰嗎!”
    鄭雅潔大賀十一三歲,跟他姐姐賀八一一樣大,兩家往樓上樓下。她的父親原是東北老航校的飛行學員,後來因飛機、油料緊缺而停飛,改行學習領航業務。抗美援朝戰爭期間,隨空軍地麵引導組進入朝鮮境內,前出到清川江一線,是空軍飛行部隊由地麵“跨過鴨綠江”的少數人之一,在為我戰鬥機導航的過程中,突遭敵機轟炸,用自己的身體護住機器,壯烈犧牲。成為唯一一個在朝鮮前線地麵上犧牲的空軍飛行部隊的人員。其靈柩與黃繼光、邱少雲等戰鬥英雄一起被安葬在國內最大的抗美援朝烈士陵園。鄭雅潔是遺腹子,出生後就沒有見過生身父親。母親是個普通工人,改嫁後又生了一個弟弟一個妹妹。但鄭雅潔一直被當作烈士子女對待。作為空軍軍官的繼父待她如已出,關懷備至。但她內心一直很自卑,敏感,性格有些乖戾,不大合群。她跟賀八一是同學,兩人關係很好,兩家樓上樓下住著,相互來往也比較多,特別是文革的前兩年,工廠停工了,賀十一的母親是老師,學校也停課了,幾乎天天晚上兩家人都聚在賀十一家裏。大人們一個屋,孩子們一個屋。鄭雅潔有極好的音樂天賦,什麼歌曲她隻要聽上一遍就能完整準確地哼出它的曲調來。8個樣板戲的所有唱腔她都能惟妙惟肖地唱下來,賀十一就是受了她的影響。她也非常喜歡賀十一,如親弟弟般看待。每年清明節學校組織到烈士陵園掃墓時,她都要到父親的墳前痛哭一場。每每看到這一場麵,賀十一心裏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總想著能為她做點什麼才好。她同賀八一一年當的兵,賀八一去了空軍療養院,她去了飛行部隊,兩年前兩人不約而同地考上了軍醫學校,在軍醫學校又成同學了。
    賀十一、顧兵、沈嘉偉、於菲菲、許麗婭家裏不約而同地先後都托人給他們各帶來一塊進口的瑞士手表,有的是“歐米茄”牌的,有的是“英那格”牌的,賀十一偏巧與於菲菲的一樣,都是“浪琴”牌的。於菲菲和許麗婭兩個姑娘人們不大在意。賀十一他們三個多少有些為難了。父母是好意,認為孩子大了,工作上也需要手表,家庭財力又承擔得起,但是在部隊中卻非常顯眼。一般的基層幹部大都是2352,即23級,月薪52元,甭說每塊180元左右的瑞士手表,就連國內最好的“上海”牌手表也要120元,次一點的“北京”牌手表110元,他們都很少舍得買。機務二中隊裏能有“上海”牌手表的人已經是廖廖幾個了,不用說有進口的瑞士手表。三個當兵才一年多的戰士,帶這樣昂貴的名表在中隊裏不免太招眼了,最終他們三人決定都不帶。不帶是不帶,可保管又是一個問題了。中隊隻有一個儲藏室,所有人員的物品全部打包擺放在裏邊,誰都可以進出。基層幹部戰士沒有什麼貴重的物品,宿舍中每人有一個儲物櫃,放一些日用品,平時一般不上鎖,這麼貴重的手表沒處擱沒處放的。軍械師老楊給賀十一出了個主意,平時由他帶著,你賀十一什麼時候需要什麼時候還給你。賀十一沒別的什麼好辦法,更沒有恰當的理由說“不”,隻能答應。老楊帶著“浪琴”表到處去“浪”,搞得顧兵的機械師老王和沈嘉偉的機械師也想“浪一浪”,於是乎,顧兵的“英那格”帶到老王的手上,沈嘉偉的“歐米茄”帶到他的機械師手上了。三個人走到哪兒“浪”到哪兒,探親休假更是不離手腕。好在三人還知道這些物件的價值,也十分愛惜,到也無大礙。
    賀十一三人對他們三個的“浪”不以為然,既不心疼,也不羨慕。如果此物件要是帶在他們本人的手上,在別人看來就是刺眼之物,而帶在三個幹部的手上則非常自然,誰也不會說什麼。
    賀十一三人平時對自己要求很嚴格,生活也很簡樸,對這種外在的東西要求不高,從外表上看不出與別人的不同。除了一些書籍之外,也沒有向家裏要過什麼東西。和於菲菲、許麗婭幾個老鄉相聚時,也就是在軍人服務社買一些水果罐頭和午餐肉罐頭,裝在軍用挎包裏,在山上找個僻靜的地方,幾個人痛痛快快地吃喝一通,宣泄一下。
    三個人也很少跟其他人談及自己的父輩,在這一點,他們是有共識的。父輩的官做到什麼程度是他們努力的結果,拿多少月薪是他應該得到的,我們現在是供給製,什麼也不缺,幹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與大多數來自農村的幹部戰士長期生活在一起,讓他們感受到這些人身上的純樸、真誠、實在,天天在一起摸爬滾打,在生活中的很多方麵更接近了,漸漸地溶入到他們之中了。賀十一認為:“我們父輩參軍前也都是農民出身,中國革命的主力軍就是農民,從這個意義上講,我們也是農民子弟!”
    偏西方國家給蘇聯的米格19和中國的殲六飛機起的綽號叫“農夫”,“一幫農夫子弟伺候農夫,挺好!”沈嘉偉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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