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大海在空中報告道：“1號空域有雨，沒有雷電。”
    “201返航！”張仲亮命令道。
    “201明白！”
    機場上的雨小了，張仲亮把煙掐滅，看了一下調整後的訓練計劃，命令訓練參謀：“照此執行，通知下去，10分鍾後開飛！”
    雨漸漸停了，機場西方開始放亮了，天空的雲彩慢慢散去，太陽羞答答地露出笑臉來，一道五顏六色的彩虹掛在了半空中，機場上的人們一下子歡呼起來，待命時的壓抑氣氛也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最激動的還是許麗婭，她衝出塔台，欣賞著美麗的彩虹，高興得蹦了起來，大聲叫道：“彩虹！彩虹！”臉上的水珠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
    賀十一伸伸雙臂，美滋滋地呼吸著帶著清草味道的濕潤空氣，一邊欣賞著眼前的美景，一邊大聲地念了一句毛澤東的詞：“赤橙黃綠青藍紫，誰持彩練當空舞？雨後複斜陽，關山陣陣蒼……”
    從救護車上出來看彩虹的於菲菲聽到他念的詞，感慨地說道：“十一，此時此景還真對應了這首詞！”
    賀十一遐想道：“要是開著殲六在天上看這道彩虹那是什麼感覺？”接著又唱了起來：“美麗的長虹搭起了彩門，駕駛著戰鷹我勝利返航！啊……啊……水兵愛大海，騎兵愛草原，要問飛行員愛什麼，我愛祖國的藍天!”許麗婭、於菲菲和年青的飛行員們也都大聲地跟著唱了起來，這是飛行部隊人人都會唱的《我愛祖國的藍天》。
    張仲亮也被這些青年人的情緒所感染，看了一下手表，剛好半個小時，說了一句：“很好！氣象台今天應該受表揚！”看著禇大海駕著濕淋淋的飛機在跑道上穩穩地著陸、放傘後，果斷地下達命令：“開飛！”
    一發綠色信號彈都急不可耐地蹦出槍口扶搖直上。
    頓時，巨大的發動機轟鳴聲響起，進行高空複雜特技課目訓練的四架飛機魚貫地滑入跑道，加大油門，兩機一組地向著彩虹的方向飛去。
    絢麗耀眼的陽光，清澈透明的藍天，飛架多彩的長虹，銀色展翅的戰鷹，構成了一幅美妙絕倫的圖畫。
    如同許麗婭預報的一樣，半個小時後1號空域降雨結束，天氣轉晴，空靶科目隨之開始。
    團射擊主任駕機拖著長長鋼纜拴著的靶標，加大油門起飛後向1號空域飛去，隻見旗形靶標在飛機後麵遠遠的展開，象一條魚尾巴似地輕輕擺動。
    一分鍾後，禇大海和曹元華一個雙機，拐上跑道，加力衝上藍天。
    進入1號空域後，禇大海在前，曹元華在後，空中切了一個大半徑，與拖靶機形成了90度，第一次預瞄攻擊後，一個大斜筋鬥，又一次進入90度攻擊位置，禇大海在1500米距離上開始瞄準，同時打開武器開關，炮彈上膛，將靶標套入瞄準具光環後，在1200米距離上開炮，三門炮各打了10發彈，從1200米打到800米，然後拖靶機先返航著陸，他們雙機隨後著陸。
    賀十一在塔台上將禇大海開炮的時機和距離都詳細做了記錄。
    牽引車很快把靶標送到塔台旁，在草地上展開來。賀十一數完上麵的彈洞後，包括張仲亮在內的所有人員都驚呆了，一共28個彈洞，人們熱烈鼓起掌來，向禇團長表示祝賀。張仲亮握著禇大海的手說道：“老禇，你不愧是神炮手，打得這麼好，搞得我手都癢癢了！下一個飛行日，給我安排一個起落，我也飛13號飛機，露一手給你們看看！不過，要想超過你這個成績還真不容易！”
    賀十一迅速將彈著點分布情況畫成圖，然後與其他人員粘好彈洞，拖靶機又準備起飛了。
    曹元華朝手心啐了兩口，使勁搓搓手說道：“下麵看我的了！”
    一個起落下來，他打中了19發，應該也是好成績了，他洋洋得意地抽上煙。
    中午開飯了，賀十一從地勤灶那邊打過飯來，剛吃了一口，於菲菲連忙從他手中把飯碗搶走，許麗婭也不客氣地把他打來的菜搶走了。於菲菲笑著說道：“咱們換換，就算是慰勞白衣戰士和氣象員了!你嗎，憶苦思甜！”把自己手中的盛著二米飯的飯碗給了賀十一。
    “二位小姐這是公開打劫了！我已經吃了一口，有口水了？”
    “顧不得那麼多了！”她要跟許麗婭分吃那一碗大米飯，許麗婭指指搶過來的菜說道：“有這個就行了！”
    “兩個吃貨！”見她們倆吃飯的那副饞相，賀十一用手指著她們笑道，“看你們那副可憐樣！菜是不能多打了，要不我再打一碗米飯來？”
    於菲菲說道：“行，你還知道憐香惜玉，快去吧！”把許麗婭手中的飯奪下來，遞給了賀十一，“這個你就代勞了！雲開霧散見太陽，麗婭今天有功，怎麼也得犒勞犒勞？”
    “應該，應該！”賀十一看著兩碗二米飯有些犯愁了：“可我也吃不了這麼多啊？”
    “那我不管，你快去打飯吧！”於菲菲推了他一把。
    賀十一很快又打來一碗大米飯，許麗婭喜滋滋地接過來：“這大米飯油汪汪的，看著都那麼喜歡人，謝了！十一，下回你們團飛行我還來，想著我就行了！”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於菲菲接茬道：“還有我，你們團飛行我也來。”
    賀十一撇了下嘴：“你們是有好吃的思維就遲鈍了，下回飛行我還不得跟著飛機裝炮彈去，塔台上哪兒有我呆的地方？今天這是特例，讓你們這兩個饞貓兒碰上了。”
    下午的兩個起落，另外兩個飛行員一個打中8發，一個打中12發。
    可能是受上午開飛時天氣轉變的影響，也是受到團長等人打靶成績的鼓舞，159團的這個飛行日非常順利，最後一架飛機漂亮的著陸動作，當日的全部訓練計劃完美收官。
    訓練結束後，張仲亮做總結時說道：“應該很不錯了！你們改裝殲六時間不長，空戰小分隊組建時間更短，第一次打靶就打出這個成績，相當不錯了！向你們祝賀！說明你們159團地麵演練準備工作做得很好。機務大隊的校靶測試要等射擊判讀膠卷出來後才有結果，把各種因素都考慮進去，好好總結一下！從打靶的情況看，應該是不錯的！”他掃視了一下飛行人員，“機務人員的工作已經走在前麵了，他們這是在挖掘殲六武器的最大化效能，而要真正發揮出這個最大效能，則是我們飛行人員的努力了！提早發現、提早占位、提早攻擊，這沒有什麼捷徑可走，隻有地麵苦練，空中精飛！”
    全團飛行員齊聲答道：“是！”
    整個159團如同打了一個勝仗，隨著紅色信號彈的升空情緒高漲地收拾東西撤場了。
    許麗婭也露臉了，因為預報比較準確，性格又倔強，159團稱她為“氣象仙姑”，以後隻要是159團的飛行日，禇大海都點名要許麗婭擔任氣象值班員。
    空靶的射擊膠卷判讀結果出來了，與實際打靶命中彈數相符合，綜合各種數據，空中打靶測試結果和地麵校靶結果相吻合，軍械人員給出了800－1000米距離上三門炮與瞄準具的同步調試數據，一方麵可減少地麵校靶的彈藥使用，延長航炮使用壽命，另一方麵確保了殲六飛機在800－1000米距離上開炮的命中概率。師機務處專門安排人員同軍械師老楊和賀十一一起總結，將此寫成報告，交到了上一級的軍機務處。這次不僅是159團，連158團的軍械人員也專門到機務二中隊來開現場會取經，老楊毫無保留地做了介紹。又正趕上年終評功評獎，老楊如願以償地立了三等功，賀十一受到了嘉獎。
    老楊高興地破例買了一包“牡丹”煙請大家抽，自然少不了賀十一的。賀十一看著他那副似乎功成名就的樣子，嘴裏吐著煙，心裏卻別有一番滋味。
    私下裏，沈嘉偉有些打抱不平地說道：“從殲五到殲六，這主意是你想出來的，主要工作都是你做的，功勞卻成他老楊的了，他一次次地露臉，你小子為他人作嫁衣裳了，我都替你冤的慌！”
    顧兵也說道：“老楊這麼做是有點不地道了，當幹部沒有這麼當的。這大部分功勞原本是屬於你的，現在成了他的了。會幹的不如會說的，有功的不如搶功的。不過這事也不好說，人家是幹部，幹了20多年了，經驗豐富，領導寧願相信這是幹部的想法，也不會相信這是小兵的想法，說不清楚。看來，既要會幹又要會說，光埋頭苦幹不行，還要抬頭看路。”這話象是說給賀十一和沈嘉偉的，也象是說給他自己的。
    “老子要麼不立功，要立就立個響當當的功，人們都看得見的又心服口服的功！”賀十一狠狠地說道。
    話雖這樣說，老楊得意的樣子讓人看著不舒服，但他也驚奇地感覺到，幾個月前，殲五校靶出成果老楊露臉時，他有一肚子的抱怨，怨老楊自私狹隘，怨沒人替自己表功，怨指導員眼瞎，怨自己命不好。而今天老楊再次露臉，他既不象沈嘉偉說的覺得自己很冤，也不象顧兵說的覺得老楊多麼不地道，更沒有去琢磨會幹的和會說的之間關係，成全了老楊也沒有什麼不好，跟這種人爭功也不值得。東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雪壓青鬆挺且直，來日方長，立功是早晚的事。他很驚奇自己會有這樣的心態變化，也覺得自己長大了，成熟了。
    禇大海回到家把殲六空中校靶的成果告訴了劉靜茹，並將老楊立功，賀十一受到嘉獎的事也告訴了她。
    劉靜茹驚喜中又有些擔心：“這小賀會不會有什麼想法？據我所知，殲五校靶也好，殲六校靶也好，想法都是小賀提出來的，他自己研究測算了很長時間，下了很大的功夫，僅僅就是一個嘉獎，會不會挫傷他的積極性啊？”
    禇大海想了想說道：“從實用意義上講，殲五校靶成果是有創新意義的，那是解決三門不同口徑航炮與瞄準具同步的問題，如果真是小賀提出的想法，可能對他有些不公平。殲六不存在這個問題，校靶成果隻是使武器效能最大化，給老楊立功，小賀嘉獎對他基本是公平的。另外，能否正確看待立功受獎對年輕人來說也是一個考驗，多經曆一些磨礪對他個人成長有好處，越挫越勇才是真正的好苗子，人生不可能都是一帆風順的。”
    劉靜茹笑道：“我覺得你這既是說小賀，也是在說你自己吧？”
    禇大海看了她一眼：“也包括你！這件事上你起的作用不可小覷，知道的人又很少，成無名英雄了。”
    劉靜茹擺了一下手，笑道：“什麼英雄不英雄的，我跟著攙合算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