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嶺篇 第3章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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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惡鬼害人,就算是死不見屍也要找個墊背的,渡不了忘川下不了黃泉也不讓活人好過。
人找替罪羊,鬼找替死鬼。南風嶺本就惡鬼橫行,眾鬼喜食人魂,找替身傀儡,小孩人魂純淨,眾鬼紛紛垂涎,無疑是把他當做一塊鮮美的唐僧肉。
尹秋水幾日不敢出門,閑來與大伯嘮家常,倒是相安無事。那老道士上山後一夜未歸,回來後竟受了內傷,一個勁地吐血。
小孩對他雖談不上喜歡,但看到地上一攤濃血還是覺得有些嚇人,想到老道士死了他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你捉鬼怎麼把自己給弄傷了?難不成是被山上的惡鬼打了?”小孩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開口就直問。
福來運毫不在意自己的傷勢,隨手抹幹淨嘴邊的血跡,“你個小沒良心的!昨晚若不是我看好山上那群惡鬼,估計山腳下的村民都要遭殃。誰讓山神不管事,還偏偏是個傻子,又不聽指教,無常殿都拿他沒辦法。”
尹秋水想起那個白發小鬼看上去十五六歲舉止神態卻如不懂事的孩童,這一想果然是個傻子。
南風嶺山腳下的村莊世世代代都由山神保佑,山神和那些惡鬼怨魂都被一道結界封於山上,近來結界破除,群鬼湧出,這才使得村民頻頻受害。
至於那個傻鬼也不知是怎麼當上山神的,有權不管事,整日吃喝玩樂。聽聞他腰間掛著的鈴鐺可操縱魂魄,使得眾鬼聽命於他,連掌管人間怨鬼的無常殿殿主都要畏他三分。
福來運一番抱怨之後,尹秋水頓時就沒出聲了,許久才道:“山神這麼厲害,那他要是纏上我了要怎麼辦?我今後會不會死得很慘?”
“你自求多福囉。人都吃軟不吃硬,鬼也是一樣,你學聰明點,再厲害的鬼都有弱點。”福來運道。
尹秋水恍然大悟。任憑那白毛小鬼的靈力再強,法力再高深,但終究隻是個傻子,就跟討小孩歡心一般多多討好他,小鬼也不會起害人的心思。
可他一想到昨晚那鬼在自己脖子上留下的咬痕,就心有餘悸,於是顫顫巍巍地將那傷口展示給師父看,生怕出什麼大事。
誰知老道士一看這傷口,頓時蹦地三尺,一驚一乍得讓小孩以為自己很快就要入土了。
“這是……是血契!沒想到那小鬼真是變態,趁我不注意對這麼小的孩子下手。”
尹秋水瑟瑟發抖,“那怎麼辦?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那倒不至於,血契隻是一種契約罷了,對你的身體沒特別大影響。人與鬼結下契約後,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那鬼都能找你回來,民間許多心懷不軌的鬼修人也會用此法修煉。隻是你年紀尚小,根基不穩就被鬼選中結下血契,其中的弊端可想而知。”
“那還有沒有解決的辦法?我可不想一輩子被鬼纏著!”
“這種契約按理說是沒法解的,不知長生門有沒有解決的辦法。我可以帶你回去問問,不行的話那邊有諸位宗師坐鎮諒那小鬼本事再大也不敢過去。”
小孩一聽後放寬心了許多,這時大伯卻忽然走過來跟師父說起了村裏一人的死訊。
老道士聽著邊捋了捋發白的胡須,邊點點頭。
“你說那人呢,他死了,但又沒完全死。他是我一個遠房親戚,前幾年去這山上砍柴之後就一直瘋瘋癲癲的,我看他無人照料覺得可憐,每日都會去他家給我那親戚送點吃食。”大伯慣用村裏人八卦的語氣輕聲跟他們唏噓道。
“今早我去他家送吃的,發現他家堂屋裏多了一個棺材,他就躺在那黑漆棺材裏一動不動。我探了探他的鼻息,發現他還有呼吸,但人怎麼叫都叫不醒了。”
村裏人盡愛講些離奇的鬼故事,大伯越說越激動,語氣誇張,所言不知是真是假。
其人名為範誌誠,三年前上山砍柴撞了邪,下山回家後就瘋了,人也精神恍惚。嘴裏常常念叨著看見了死去的親人,一個人自言自語全然不把身邊這些人當回事。
村裏人看見他就害怕,生怕惹禍上身。有好心人幫忙請過道士,但沒一個靠譜的。這會兒大伯幹脆破罐子破摔,將所知範誌誠的家底都向老道士抖得幹幹淨淨,已全然將希望寄托於他身上了。
老道士若有所思地點頭,轉而看向門外,故作高深道:“這人被鬼奪了魂還能把魂喚回來,但魂若是不願回肉身,請再厲害的道士都無濟於事。”
大伯一聽就急了,半信半疑道:“你該不會是個江湖騙子吧?”
老道士不再與之解釋,畢竟質疑他的人不在少數。
待到月黑風高之時,老道士才帶著他那叛逆的徒弟去範誌誠的家中瞧瞧。
小孩心中有懼,一口一個“你想送死別帶上我”,奈何路上荒涼,他提著燈籠都不敢亂跑,隻能跟著老道士步伐走。
範誌誠已瘋了整整三年,這三年間人們對其都是能避多遠避多遠。而當尹秋水到他家院門口時,卻看到屋裏燈火通明,門外還掛著兩個大紅燈籠。
他輕敲了幾下門,屋內並無任何聲響。門沒上鎖,他推開門時正好可以看清堂屋,屋內也與大多數普通村裏人家無異,沒有忽然蹦出一具駭人的屍體。
尹秋水在堂屋裏走動了會兒,屋子幹淨整潔,桌上沒有積滿厚厚的灰塵,一眼就看出有人經常打掃。
他聽大伯說範誌誠躺在堂屋的棺材裏,可現下一見並未看到有什麼棺材,就連範誌誠的屍體都不知道去了何處。
他正覺得疑惑,想到那老道士懶人屎尿多,關鍵時刻掉鏈子方便去了,把他一人留在別人家裏就惱火得很。
裏屋也亮著火光,顫顫巍巍的光影投映在凹凸不平的牆上,餘光處是若隱若現的幽黑。
尹秋水不敢繼續往裏走了,一種詭異之感湧上心頭,渾身一個激靈,拔腿就往外跑去。
好巧不巧,大門卻忽然栓緊了,將其困在屋裏。無論他怎麼推門都推不開,就像無形之中有雙手扼製住他的力量。
裏屋傳來一陣聲響,火光忽滅,周遭暗下來不少。尹秋水看著自己的影子慌張地晃動,像是村裏老人口中奇形怪狀的怪物。
聲音近在耳前,他卻沒看到任何人影。
“你是誰?”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
小孩渾身寒毛豎起,直接給愣住了。
那女子走到他的身側,又道:“你是來找誌誠的嗎?他睡下了,你有什麼事先跟我說,我再告知於他。”
“我……我沒事。”尹秋水依舊麵朝大門,生硬地擠出個笑容,脫口就是認親,“姐!姐!我不是故意跑到你家裏來的,我隻是附近經過迷了路,以為屋裏沒人才到此借宿,姐姐性子好,我一時莽撞才……”
他的身邊傳來一聲輕笑,那女子彎腰提燈在他眼前晃了晃,語調平和道:“好了,我以為多大點事,你還能嚇成這般模樣。”女子倒也不惱,將手中的燈籠遞給了他。
尹秋水轉身把燈籠對著女子照了一會兒,發現她的長相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婦人,並沒有長成惡鬼那般青麵獠牙的模樣,舉止儀態也跟人無差別。除了那晃蕩的燈籠始終照不出她的影子,尹秋水險些把她當做凡人對待。
“既然你是來留宿的那就待上一晚再走吧,不過我這裏沒地方睡了,你挨著角落坐一晚上也成。”
“不!不了,我立馬走。”尹秋水識相得趕緊滾,但兩扇門卻跟粘在一起似的始終推不開。
“孩子,你是外鄉來的吧?想必你也已經聽說過我們南風嶺晚上一向不太平,不說途中出沒山匪野獸什麼的,特別是到三更天裏,這裏容易鬧鬼。”女子的語氣柔和,傳到尹秋水的耳裏卻冷冰冰的,激起一身哆嗦。
裏屋傳來一陣咳嗽,惹得火燭微微顫動,一個身影遮住牆麵的燭光,腳步聲接踵而至。
其人看到家裏來了個陌生小孩,難免有些吃驚,瞪著一雙眼睛看著他,小孩都被他那副神情嚇到了。
“我前幾日看到一位道長帶著的小孩便是你吧,你師父呢?那些村民是不是找你來我家捉鬼的?”男人見他就一頓發問,小孩不知該先回答哪個問題,燭光下男的人影子若隱若現,卻是一道殘影。
“我……我……”小孩結結巴巴了一陣,還未把話說完,男人忽然打斷他的話,道:“你明日回去後告訴你師父還有那些村民,叫他們別再請什麼和尚道士來了,我沒中邪,是他們有意陷害於我。”
尹秋水之前聽大伯說範誌誠中邪後瘋瘋癲癲的,如今一看卻正常得很,難道大伯真陷害了他?
可當尹秋水再次將燈籠光照著範誌誠時,那道殘影在地上漸漸消散,就像人的魂魄在慢慢散去。
人之將死人魂也會歸入地府,範誌誠不似其他被鬼陷害的人那般顯得憔悴不堪,但他的魂魄已在脫離肉身,燭光下的影子才會變得殘損,直到魂魄完全脫離身軀,他的肉身會成為一具屍體,而魂魄投不了胎則會變成孤魂野鬼在這世間遊蕩。
小孩在此地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害怕女鬼伺機陷害他,渾身猛地一抖,抖出了師父送給他的保命符,大著膽子順勢將符紙甩向女鬼,使出渾身解數向門上一撞,竟硬生生地把門給撞開了,他也因此重重摔到在地。
身後傳來女子的驚呼,他顧不上身上的劇痛,拔腿就是橫衝直撞,直到路上的一塊石子絆住了他的腳。
小孩再次跌倒,猛然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