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誰家玉笛暗飛聲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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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端坐輪椅,眉目如畫,一點朱砂好像偷來的紅妝。眼瞼輕顫,壓抑著不適。
所有人都在等,等著他的命令下達。良久,久到他們以為他已經睡著了,清冽的聲音方才響起:“把昨天我吩咐的東西抬上來,小心傷著自己人。”“是!”
不一會兒,幾口大鍋便被抬了上來,滾燙的油冒著泡花。衣袖一擺,早已迫不及待的士兵將油一勺一勺地傾瀉下去。
“啊——”一聲聲慘叫響徹寰宇!少年深吸一口氣,微微顫抖的睫毛泄露出他的悲哀。
一雙大手遮住他的雙眼,寵溺的話讓他忍不住落淚:“乖,不喜歡就別看。不用這麼壓抑自己的。”
是他們……
全身都放鬆下來:“回來了?”“嗯。還帶來了禮物哦!不過今天就先不看了,免得竹兒你再受刺激。到時候受苦的隻有本王了!”
“……”
“竹兒?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聽不到他的回應,尹天應慌了神。“小王爺,公子他……他……睡著了……”雲仲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說。
啊?尹天應愣了。明顯的還沒消化這個答案。
“是真的。”再次提醒。引引路回神,低頭,隻見他的寶貝雙眼緊閉,失血薄唇微抿,不禁啞然失笑:“都說了讓你好好休息了,偏是不聽……”將他打橫抱起,根本不必用力。
桃花眼掃到某將軍身上後,不在乎地撇撇嘴:“先收押著吧!等太傅醒了再審。”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囑咐:“別讓他逃了,嗯……也別讓他死了!就先押著哈!”“屬下遵命!”有人上來,將胡將軍押了去。
真是可惜,好好的叛什麼國嘛!尹天應相當鬱悶地撇嘴。
懷裏的人兒抓緊他的衣襟,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微微歎氣,尹天應柔聲低喃:“乖,沒事了,我就在這兒,哪兒也不去,嗯?放輕鬆放輕鬆~”
少年輕輕一顫,反而抱得更緊。某人徹底沒轍了——不帶這樣兒的吧!越哄越怕了!
沒了轍的尹小王爺隻好先帶他到自己的帳篷,那表情,真是三分無奈三分崩潰三分寵溺,剩下那一分,隻有他自己才知道是什麼吧?
“天……”“噓~”大大咧咧衝進來的人嚇了他一跳,連忙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回頭看了眼猶自沉睡的少年,拉著他走出去,“說吧,什麼事?”
陶亦然嘿嘿一笑,有些得意:“招了。”“哦,招了就招了吧……嗯?什麼?!招了!?什麼時候招的?怎麼招的?你怎麼讓他招的?嗚嗚——”陶亦然連忙捂住他的嘴:“小王爺你小點聲兒,竹兒還在睡覺呐!昨兒一晚上沒睡,你讓他好好休息會兒吧!走走走,專等你了。”“等我?等我幹嘛?”
聲音越來越遠,躺在床上的少年緩緩睜開眼睛。低低的笑聲從口中溢出。招?怎麼可能?他不是叛國啊!而是……唉,算了。看來有必要去一趟了……
這麼想著,便起了身。他一向淺眠,一點風吹草動都能驚醒他,更何況那兩個活寶的聲音還那麼大?環顧四周,立馬想笑。笑得像哭——他的,輪椅呀~~
搖搖頭,雙手撐著床,硬是下了地——“砰!”“公子!”雲仲從外麵衝了進來,一臉訝異,“您這是……”唱的哪出兒啊……
“啊雲仲啊!來得正好,扶我去天牢。”
雲仲了然:“公子可是想找王爺了?屬下帶公子去便是。”隻是他們不在天牢……後麵那句話打死都不敢說出來!否則那小王爺還不得扒了他的皮?忘憂輕輕一笑,點了點頭。
“雲仲是哪裏人?”“屬下老家是金陵的,後來我娘帶著我跟我哥哥逃難才到四方城的。”雲仲不在意地回答。“逃難?”忘憂不解地問。“對,逃難。我那時候還小,所以不記得為什麼要逃難,隻知道不逃的話就會被殺!我們族裏好多人都被殺了!我爹爹說什麼都不走,我娘隻好帶著我們離開。然後就來到這兒了。”
忘憂眨了眨眼,又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生的?”“屬下是丁醜年生的。那年屬下五歲。”“那年我才兩歲。”忘憂喃喃自語,看向雲仲的眼神突然一變,“你說你家在金陵,那可是南方!四方城遠在正北,你娘又是如何帶你兄弟二人來此的?”“公子息怒,屬下從不撒謊。”雲仲隻是扶緊他,對他的話不甚在意,“公子若懷疑屬下,那屬下也無話可說。”
忘憂心下懊惱,麵對這麼一個人還能說什麼?本來是想嚇嚇他,結果人家不害怕……唉,自己還真是失敗啊!
“公子被小王爺帶壞了。”雲仲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一語中的!“有嗎?”“小王爺平時很喜歡跟咱開玩笑,公子是幾乎沒有的。您說,您不是被小王爺帶壞了是什麼?”雲仲反問。“我……”忘憂一愣,腳下一軟,直直地向前撲——
“竹兒可真是不聽話呀~”一雙大手及時托住他。“尹天應!你把我的輪椅扔哪兒了!”害得我走這麼多路……
“……”尹天應想笑,可是有沒有理由。看著他微怒的眼睛,嫵媚一笑,低頭伏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句什麼。然後雲仲就看見公子的眼裏是熊熊怒火,看麵上仍是一片平靜。
金光一閃,悶哼一聲。尹天應想哭:“你幹嘛呀!”“哼。”冷冷地抬頭看著他,或者說,瞪著他。忘憂語氣不善:“煩勞小王爺帶月某去看看胡將軍吧。”
“……”某王爺徹底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