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柳玄清所指的方向，楊汐雲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班級。
    新同學已經來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在興高采烈地和周圍的新朋友進行交流，沒人注意到剛到門口的楊汐雲。這讓楊汐雲微微感到慶幸，其中卻又夾雜著一絲失落。
    在老師那裏填寫過個人信息後，楊汐雲走進教室。前排的座位基本已經坐滿了，她看了看，坐到了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
    窗外陽光甚好，連空氣都飄蕩著金色的暖意。楊汐雲望著窗外，一望無際的天空，變幻莫測的白雲，隨風搖擺的法桐，來來往往的人群，以及窗紗上毫不起眼的蜉蝣。
    那是一隻蜉蝣成蟲，小小的身體，大大的眼睛，有著翠綠色的翅膀，卻負擔不起它的體重，隻能一步一步緩緩地上爬，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楊汐雲出神地望著這個朝生暮死的家夥，直到有人拍上她的肩膀。
    突然的肢體接觸讓她猛地一抖，回頭一看，是一個紮著馬尾的漂亮女生在喊她。
    “你沒事吧？”楊汐雲過度的反應讓女生也嚇了一跳。她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楊汐雲，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沒有沒有！”楊汐雲擺著手，“我，我在發呆……”
    女生友善地對她笑笑道：“難怪我喊你你沒反應呢。”
    “不好意思……”
    “沒事，我就想問問你旁邊有人麼？”
    “沒，沒有！”
    “那我坐這裏啦。”女生坐下來，開始自我介紹：“我叫程曉霄。”她從包裏掏出紙筆寫下自己的姓名，字跡如同本人一般秀氣。“改名前我叫程筱，你呢？”
    “我叫楊汐雲。”楊汐雲接過程曉霄遞過來的筆，寫下自己的名字。“你寫字好漂亮。”
    “還好啦。”程曉霄吐吐舌頭，“我們初中語文老師總是叫我們練字練出來的，我們班宋銘，就是坐在第二排的那個——”她指指前麵，“他寫字才好看呢！”
    “你們初中就是一個班的麼？能和初中同學繼續同班真的好棒。”
    “這裏沒有你初中的同學麼？”
    “沒有。”楊汐雲搖搖頭，掩住眼中的失落，“這裏一個我認識的人都沒有。”
    “那又怎樣啦，那不是意味著你能認識更多朋友嘛~”
    楊汐雲愣住了。她回想著程曉霄的話，細細體味著那些自己從未想到過的含義，對即將開始的高中生活充滿期待。
    ***
    除了門牌從“高一九班”換成了“高二九班”，教室沒有其他變化。柳玄清走進熟悉的教室，所見的都是熟悉的麵孔。後漪正在張羅著收作業，而萬年老末熊飛則一邊忙著補作業一邊和後漪討價還價；安冬晨和王穎打掃著空閑了一個假期的教室；延小沁和季怡然在討論新一期板報的內容……大家都在忙碌著迎接新學期。
    和大家打過招呼，柳玄清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在自己旁邊的熊飛還在和後漪進行著拉鋸戰。
    “大熊又沒寫完作業？”柳玄清望了望熊飛的習題本，好像還空著不少。
    後漪一把奪過熊飛正在抄的本子，沒好氣地道：“他什麼時候寫完過？”
    “老大！老大！救世英雄！再借我抄會兒！我就快寫完了！”熊飛站起來想要把本子搶回來，卻礙於後漪凶惡的眼神不敢造次。
    “借他抄抄唄，你現在又不急著交。”柳玄清勸道。
    “要借你借，我還有別的作業沒收呢。”
    “對班長！數學作業借我看看！”
    柳玄清從書包裏翻出作業丟給熊飛，熊飛就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又開始奮筆疾書。
    後漪走出幾步又折了回來，問：“你怎麼才來？跑哪兒浪去了？剛才老班還找你來著。”
    “遇見了一個迷路的學妹，指路去了。”
    “行啊班長大人，我說怎麼不見你人影，合著英雄救美去了。”
    無視後漪的調笑，柳玄清一拳打在他的肩膀，“收你的作業去吧救世英雄！”
    ***
    人來齊以後，便是高一七班班主任李慧李老師的長篇大論，沒有什麼新內容，無非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一類的陳詞濫調。青春期的孩子向來是不耐心聽這些的，都各自在台下結成小群竊竊私語，程曉霄也不例外。
    程曉霄是個自來熟。自她坐下不過短短十幾分鍾的時間，就已經和前排的同學打成一片。看著她和別人笑鬧，楊汐雲很是羨慕。
    “給你說，我初中的那個班主任，口音特別奇怪，講得不知道是哪裏的方言。”程曉霄裝模作樣地學了兩句，逗得其他人前仰後合。
    台下的熱鬧都一點不漏得落在了李慧的眼中。入學第一天，孩子們沉不下心很正常，她本來是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隻要鬧得不太過分，但後排熱火朝天的氛圍讓李慧停止了講話。
    滔滔不絕的老師安靜了下來，台下的聲音就愈發明顯。慢慢察覺到不對勁的同學也紛紛停下了討論，看向講台上挑眉不語的老師。最後停下的程曉霄一行人也都低下頭乖乖地坐正。
    “說完了？”李慧看到一眾熊孩子終於安靜下來才緩緩開口：“我可以繼續了？”
    台下鴉雀無聲。
    李慧這才滿意地繼續她未講完的注意事項。而被抓包的程曉霄則是低著頭做了個鬼臉。“嘁，母夜叉。”
    楊汐雲看著搞怪的程曉霄，覺得接下來將會是愉快的三年。
    ***
    距離說好的報道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高二九班的班主任還是沒有到。這可便宜了沒補完作業的熊飛。一本接一本，熊飛補得不亦樂乎。
    “大熊，你知道老班去哪兒了麼？”
    “被張教頭叫走了。”熊飛目不斜視地吵著作業。“聽前排的說好像要給咱班安排一個插班生。”
    “又來插班生？”柳玄清掃了一眼坐在後漪旁邊的延小沁。“怎麼光往咱班安排插班生啊？”
    “老班育人有方唄~”熊飛陰陽怪氣地答道。
    柳玄清瞥了他一眼，淡淡地提醒道：“大熊，你抄串行了。”
    “Oh，no!”熊飛的哀嚎響徹整棟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