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體的侍應上來詢問是否有預約，嚴璐說：“朋友約好了，N-01房。”
    侍應多看了嚴璐幾眼，態度變得更加恭敬：“請跟我來。”
    推開水晶金雕把手，包間裏頭光線昏暗，煙味、酒味、女人的香水味繞在了一塊，昏昏漭漭。
    舞池裏霓虹燈炫目，女人如蛇般誇張扭著腰在舞池裏肆意揮霍性感，底下的人拚酒搖骰子，對著舞池裏的美女們拍手叫好，滿屋子聲色犬馬。
    休閑區與舞池形成鮮明的反差，很安靜。
    兩個男人坐在暗紅色真皮沙發上交談，喝的是82年的拉菲，抽的巴西的雪茄，美貌的女伴們倚在他們身邊，媚眼如絲。
    那兩個男人嚴璐都認識，一個是朱七七的發小兼緋聞男友蔣浩洋，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府院大少。
    另一個就是秦煜昇了，精致的麵容映著屋子晦澀的燈光，鑲黃、鎏金、絳紫、玫紅形形色色，彩繪似的暈散開了，最後都點綴在他的眼角眉梢。
    因為笑著，他的眉眼狹長起來，有種說不出的風情。
    嚴璐傻站在門口，環視一周，除了蔣浩洋和秦煜昇，其餘的都是些陌生人，不像朱七七裏電話裏說的老朋友聚會，而且壓根就沒見到朱七七這貨。
    很快明白過來，多半是侍應是帶錯了地，或者自己報錯了房號。
    連忙說對不起，退出房間，準備給朱七七打個電話。
    一個半醉半醒的男人拉住嚴璐：“噯噯，漂亮妹妹怎麼剛來就要走了？”
    嚴璐強笑著說：“實在抱歉，走錯地方了。”
    那男人借著酒意硬是纏著嚴璐不放，開始有點毛手毛腳起來。
    嚴璐又氣又惱，又無可奈何，大喊：“蔣浩洋，管好你朋友！”
    蔣浩洋好像什麼都沒聽見，摟住身邊的女伴耳鬢廝磨說著悄悄話，似乎說了什麼有趣的事，逗得她笑得花枝亂顫。
    嚴璐恨恨不已，將蔣浩洋祖宗十八代問候了遍，退而求其次，厚著臉皮向算不上交情的秦煜昇求救。
    這會兒蔣浩洋的耳朵倒靈光起來了，似笑非笑地問：“煜昇，那位小姐你認識？”
    秦煜昇沒點頭，也沒搖頭，隻看著嚴璐。
    似乎看得過分專注了，身旁的女伴有點不高興，剮了嚴璐一眼。
    蔣浩洋笑了笑：“我說這位小姐啊，哥這地方可不是你說走錯了就能離開的。”
    嚴璐就算再傻現在也看清眼前的情況了，蔣浩洋這次是故意拿捏她的。
    細說起來，嚴璐跟蔣浩洋本沒多大的交集。
    那是個唯我獨尊的天之驕子，眼睛長在腦門上，腦門還比一般人高，很少有人是他看得上眼的。
    隻怪嚴璐當初年少無知，對朱七七說：“蔣浩洋這種家世、相貌和人品，實在不適合做男朋友，太沒安全感了，他家門檻又忒高，沒點背景的女孩兒崩想進他家，有點背景的也得掂量掂量，否則怎麼死都不知道。”
    那時候蔣浩洋正在追求朱七七，朱七七向來有主見的主兒，那次卻破天荒地對嚴璐言聽計從。
    於是蔣浩洋光榮慘烈地失戀了，在朋友圈裏成了一時的笑話。
    得知是嚴璐一句話引發的血案，蔣浩洋怎能不恨她入骨？失戀事小，麵子事大啊！
    俗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棒打鴛鴦是要遭雷劈的。
    嚴璐現在就遭到報應了，隻好倒黴認栽：“算我怕了你了蔣大少，說吧，要我怎麼辦。”
    蔣浩洋咧嘴一笑，終於不裝陌生人了，還做出和藹可親狀：“放心吧嚴璐，看在七七的麵子上，我不會太為難你。”
    嚴璐翻白眼，相信他蔣浩洋仁慈，還不如相信本拉登是耶穌呢！
    果然，蔣浩洋拿起桌子上的人頭馬，接連倒了三大杯，又在酒水裏混滲威士忌、XO之類的好幾種烈酒，笑著說：“喝完了，你就可以走了。”
    嚴璐恨得不行，她的酒量是出了名的爛，那龜孫子擺明了是想看她出醜，簡直禽獸！
    禽獸都不如！
    她又看向秦煜昇，眼神傳遞SOS訊息。
    顯然秦煜昇的接受訊號不太好，依舊四平八穩地坐在那裏，沒有為她解圍的意思。
    嚴璐很悲哀，再次總結出男人都不是東西女人當自強的感悟，於是雞血上腦：“好，喝就喝！”
    拿起酒杯就咕嚕咕嚕地往口裏倒，大有豪氣幹雲天的氣概。
    周圍男男女女紛紛拍手，吹口哨，鬧騰起來，有人看熱鬧，有人看笑話。
    嚴璐本想很瀟灑地一口氣喝完，粉碎蔣浩洋邪惡用心，向在場所有人宣揚愛和正義永不敗的永恒主題。
    但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人是不能衝動的，衝動是魔鬼。
    兌混起來的烈酒勁頭可比嚴璐平常喝得那些雞尾酒厲害數倍，一個大杯的量又相當尋常的三四杯。
    嚴璐才喝了一杯，就很沒出息的有了醉意。
    強忍著喝下第二杯，再也支撐不住，頭重腳輕地趴在茶幾上。
    對麵正好坐著秦煜昇，那張顛倒眾生的臉，在她眼中搖搖晃晃，變成了兩三張麵孔。
    她指著他的臉數來數去，一，二，三……咯咯地笑個不停，覺得好有趣。
    突然，她不笑了，專注地盯著秦煜昇看，她覺這張臉很熟悉，像在哪裏見過。
    先前纏著嚴璐的那個男人拿起第三杯酒挨過去，“我說妹妹啊，要是你親哥哥一下，這最後一杯酒哥就替你喝了，怎樣？”
    嚴璐眯了眯眼睛，搖著手指，口齒不清地說：“不……不好！”
    “真是個強妞兒，成，你不親哥哥，那哥哥親你。”
    那男人喝完第三杯酒，含著最後一口，往嚴璐嘴巴裏送去。
    突然，那男人被撂倒在地，額頭在茶幾邊緣撞出個窟窿，流血不止，抱頭在地上打滾喊痛。
    整個房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驚了。
    秦煜昇站在那裏，聳肩無辜地說：“Sorry，手滑了一下。”
    蔣浩洋很無恥地回答：“沒關係，有些人的腦袋本來就是拿來砸的。”
    看了秦煜昇好一會兒，蔣浩洋說：“煜昇，這還是我第一次看你失態呢，真叫人意外。”
    事實證明，每個男人都是天生的野獸。
    如果你覺得不是，隻不過是因為還沒遇到讓他變成野獸的契機。
    秦煜昇輕拍嚴璐的肩膀，問她哪裏不舒服，但嚴璐已經神誌不清了，趴在那裏呼呼大睡。
    蔣浩洋的視線停留在嚴璐臉上片刻，再看向秦煜昇時，玩笑的神色變得十分嚴肅。
    “別告訴我，你是認真的！”
    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光將秦煜昇的麵容映照得模糊，那低沉聲音在昏暗的房間裏輕飄飄地響起：
    “如果我說是，你信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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