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的晚上，我終於問了護士小姐關於越前的去向。她隻說不是很清楚，但眼中滿是逃避和閃躲，攜帶著說不出的疼惜。
    我想我知道這個答案是不能觸碰的，現在維持的平靜隻是因為我的不知道。一旦打破了現狀，我了解了事實的真相；這個空間，就再也找不回平靜。
    所以我並沒有追問。任憑空氣中彌漫著尷尬的沉默，找不回最初的和諧，隻剩僵持的氣息。
    護士離開了病房，輕輕地帶上門，無聲的閉門掩蓋不了那一聲不容忽略的歎息。
    她歎息什麼？我，還是越前？
    或許，被歎息不止一個。
    懦弱的我最終選擇了不去觸摸那一層透明易碎的薄膜，分離我和真相，隔開我和越前的距離，延長。
    我是不願讓這發生的。但我卻無能為力。
    也許我是可以做些什麼的，但同樣清楚的我了解這些恰恰是我此刻不能做的。
    做了的後果，我無可想象。
    所以隻能被釘在原地，一動不動。
    一旦什麼被顯露在陽光下，就會陷入萬劫不複。
    到那時，掉落地獄的，不隻一個人。
    於是便有了我的混亂，與不知所措。
    與日俱增的思念將我一步步推向捅破那層窗戶紙的臨界點；迫於對自己和越前的保護，
    不能讓彼此受到任何可能的傷害。
    猶豫，不決。
    有一種不能言說的愛，叫做思念。
    有一種不能看透的愛，叫做忍耐。
    有一種不能回應的愛，叫做等待。
    有一種不能切割的愛，叫做唯一。
    有一種不能想象的愛，叫做離開。
    越前，於我而言，是個一旦失去就不會再回來，一旦放棄就後悔沒有緊緊抓住，一旦離開就無法再繼續未來的存在。
    有什麼關係。反正我連過去都可以丟掉，何況未來。
    我的未來，如果沒有越前；不如不要。
    但是總有一種預感，似乎越前即將回來，可是仿佛很快又會消失，不再回來。
    那麼，就讓越前暫時不要回來吧；這樣至少他不會馬上離開。
    這樣，膽小的我。這樣，不夠天才的我。
    即使這樣，依然見不到越前的我，依然無法解除思念的我。
    可是我依然無法想象。當我慌亂不知所措的某一刻，越前會像個天使一般降臨在我身邊。
    第六天。深夜。
    我終於難以控製我的衝動下定決心明天一早就去找越前。可是就在決定剛下後的那一秒，病房的門突然就以一種溫柔的姿態輕輕被打開。那個孩子，就站在病房門口，對著我微笑。
    與前兩次的微笑不同。之前是耀眼，美得不像話的笑；現在是溫柔，帶著些許淒婉的笑。
    我承認在一開始看到越前時我是驚訝中摻著喜悅的；但是在看到他的笑靨時的悲傷，心裏像是被什麼狠狠揪了一把，很酸，再是火辣辣的疼。從心底到鼻尖的幾尺距離，一路的痛，一直痛到眼睛。從前的那種莫名的不好預感再次上演，眼前的這個美麗的近乎蒼白的少年似乎即將離開。離開我的身邊。
    他走到我床前。像以往他所習慣的姿勢那樣坐在床邊。
    他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原本纖細的少年此刻變得更加清瘦。越前，這幾天你究竟去哪裏了？
    但是我不可能問出口，像是早已注定般原本想要關心的話語就在頃刻變成一句：“呐，越前，今天是來給我繼續講故事嗎？前幾天拖欠的都要補回來哦。”越前像是早就預料到了，笑而不語。於是，仍是沉默。
    這樣的沉默也許正是我想要的。即使彼此的處境有多麼尷尬，但總是讓我有種莫名的安心。
    至少，現在越前還在我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