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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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經曆許多離合,但麵對翠燕濕紅的眼,不舍的表情,瀲灩心裏還是難過了一陣。上了馬車還忍不住掀開窗簾,直到馬車跑出一段距離看不到了才放下。
柳鬱在旁邊溫和地說:“既然不舍為什麼不央求我順便也要了她?”
“瀲灩身份卑賤,怎敢有諸多奢望?”
柳鬱笑笑,換了話題,“你覺得我趕走那兩官員,是真幫柳峭嗎?”
“嗯。”
“為何?”
“……柳峭對王爺順從,留著總有用處。”雖然不知柳鬱為何問這些,但瀲灩如實回答。
柳鬱笑了,“嗯,是呢。”
在靖王府住了幾日,被派來伺候他的丫鬟叫翡珍,容貌頗秀美的一個姑娘,比翠燕更加機靈也更懂人情世故。
經過柳峭那事,瀲灩對很多事都看得淡了。人生來便各自有各自的命,他注定命賤,淪落風塵,日後王府裏孤獨終老也罷,玩膩了被轉送也罷,隻要不懷有丁點兒期待,隻要認了,也不會有太多的難受。
柳鬱沒有召見瀲灩,瀲灩過著同安王府裏幾乎無異的日子,賞花看書弄琴,就是不會再曬著日光清閑無事著,便以為自己日後會一直如此幹淨下去並為此心中怡然。
“瀲灩公子,王爺召您過去。”
瀲灩本在作畫,聽了動作停一下,隨即擱下筆,淡淡回道:“好。”
柳鬱在屋裏喝茶,看到瀲灩拍拍身邊凳子讓他坐下。
“近日過得還好?”笑著問。
“謝王爺關心,瀲灩很好。”
“比起安王府如何?住得慣嗎?”
“瀲灩卑賤,哪有慣不慣之說。”
聽著他雖然表情柔和但一板一眼的回答,柳鬱也沒有不滿的神色,向屋外叫了聲尚青,片刻後一個少年端端正正地捧著一個古樸華美的古箏琴盒進來。先給王爺跪安,隨後將琴盒放到桌上。
柳鬱說:“日前江南一商賈贈的,瀲灩看看喜歡否。”
瀲灩打開琴盒,“是好琴,瀲灩很喜歡。”
“喜歡便好。這琴放在我手上也是糟蹋,便贈予瀲灩吧。我頗喜歡瀲灩彈琴,日後空下便到瀲灩院裏聽瀲灩彈琴可好?”柳鬱用的是幾乎商量的口氣。
瀲灩聽了怔一下,但隨即想到男人隻是對誰都喜歡裝出和和氣氣的樣子,便也不覺得奇怪了。
“王爺喜愛是瀲灩的福氣,自然成了。”
柳鬱忽然俯過身來,瀲灩沒有任何閃躲任由他靠近,他卻隻是撩起瀲灩衣袖嗅了嗅,笑道:“墨香味呢。”
“瀲灩之前在作畫之故。”
“好雅興。”
“隻是太過無聊,打發時間罷了。”
柳鬱放開了瀲灩衣袖,人也坐了回去,之後很隨意的聊天裏沒有再靠過來,直到日頭已經漸漸落下了,茶也換過好幾壺,柳鬱才道:“時辰不早了,瀲灩回去用膳吧。”
“是。”瀲灩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
“怎麼了?”察覺到瀲灩的視線,柳鬱笑笑。
“不,沒什麼。那瀲灩先退下了。”起身福個禮才退下。
走在王府裏想著本以為柳鬱在談話間沒有輕浮之舉必是身為皇子的教養,最後的侍寢終是逃不去的,卻沒想到柳鬱就這麼將他放回來。
瀲灩腳步忽然停了,自嘲地一笑搖搖頭,想什麼呢?或許柳鬱隻是恰好有事罷了。
已經是臘月,天寒地凍,京城還下過幾次雪,瀲灩卻仍喜歡抱著古箏到院裏彈,一彈就是大半天。
柳鬱還沒走到瀲灩院裏就聽到清越的琴音,婉轉悠長,意境淒冷。未免打擾瀲灩,曲終了才進門。
瀲灩見到他從琴案前走開,福個禮,“王爺安康。”
柳鬱笑笑,拉著他進屋。
已經在靖王府裏住了三個月,雖然不是很長的時日,但也夠瀲灩習慣這裏的生活以及隔三岔五來他院裏坐坐,或是聽他彈曲或是和他聊天的靖王爺了。
翡珍利索地送來壺一直熱在小爐子上的茶,瀲灩替柳鬱倒一杯。
嚴冬的時候喝口熱茶,那股暖意一直從嗓子口流到肚子裏,格外舒服。柳鬱滿意地將茶杯放下,剛好看到瀲灩的手,皺皺眉牽了過來。那五根手指有兩根腫得像蘿卜似的。
若是三個月之前瀲灩被人如此牽著心裏定生反感,然而或許是和靖王爺相處的這些時日裏他碰自己的次數寥寥可數之故,瀲灩起初還會排斥,慢慢地確定他不會要自己,也就對這些其實不帶情欲的小碰觸無所謂起來。
“沒事的。”瀲灩隻是淡淡說,抽回了手捧起燙燙的茶杯。
“我替瀲灩作畫吧。”柳鬱忽然說。
瀲灩意外一下,點點頭。
王府花園池塘前,一條曲折的回廊,瀲灩坐回廊裏,身後湖光瀲灩。柳鬱一個半時辰後把完成的畫給瀲灩看。
畫卷上男子容貌美麗,神情淡然,斜身倚著柱子,幾撮青絲飄飛而起。人物每一筆都畫得細致用心,名花異草和水池則草草帶過,襯得畫中人物更有神韻更加精致。
“覺得如何?”柳鬱在瀲灩身邊問。
“很好看,瀲灩很喜歡。”說的是實話。本以為尊貴如柳鬱,說要替自己作畫定然隻是一時興起,卻沒想到畫得如此精妙,顯然是認真畫了的。
“那就贈瀲灩吧。”柳鬱笑容一如往日溫和,“已經是臘月,過後一段時日我定然瑣事纏身,怕是沒法子照看瀲灩了。這畫就當補償,如何?”
不知道是柳鬱就站在自己身後,說話時氣息噴到自己耳朵上的緣故,還是聽他所說委實驚訝的緣故,瀲灩心猛跳一下,好一會兒後才說:“瀲灩身份低賤……王爺何必如此費心?”瀲灩說的是心裏話。起初柳鬱坐他院子裏對他而言甚至是種約束,但時日長了,因為男子一直溫和也不會逼迫他做什麼,又是個風雅博學的人,瀲灩也覺得他能來找自己讓自己打發些時間很好。但他到底是皇子,如此尊貴身份,他願意為他浪費時間便浪費,不願意也誰都逼迫不得他。何必屈尊說補償?
柳鬱第一次見瀲灩這等表情,像自卑又不算,說哀怨更不是,微微皺著鼻子平日柔靜的人竟透露些孩子似的稚氣,柳鬱察覺到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手已經在他頭上摸了摸。
瀲灩驚訝柳鬱更驚訝,但他藏得好麵上又一笑帶過,“我還有事,瀲灩自各兒回院裏吧。”
“……是。”
瀲灩過後的十來天真的未再見到柳鬱,新春將至,民間各家各戶應該都忙碌起來。在院子裏瀲灩偶爾還會聽到放爆竹的劈啪聲響。王府有沒有放瀲灩不知道,但屋子門上確實有貼辟邪的桃符,各處也掛起彩燈,夜裏攏旺火燒柴火,沒被特赦回家的侍女小廝來來回回,穿得大多是新衣裳。
翡珍同一群下人熱鬧過後回到主子院子,看到大過節的瀲灩卻一個人冷冷清清地坐著,雖然平日與他不怎麼說話,但還忍不住道:“公子……要不奴婢陪您出府走走去?”
瀲灩隻是搖搖頭,“不必了。你自各兒忙活去吧。”
“是。”
再見到柳鬱的時候已經正月初一。柳鬱在宮裏參加禦宴守歲,天亮後回來,在臥房裏補了一覺夜裏戌時才起來。
侍奉他多年的尚青在侍女伺候他穿戴好後必恭必敬地進來,“王爺,是備年節特有的飲食還是照平時的菜色?”
“照平時的菜色便可。”本想著自己一個人用什麼年節食物,但忽然想到府裏有瀲灩在,考慮一會兒又改口道:“還是年節食物吧,送去倚竹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