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番外 你比春花兒絢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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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鑲金府北苑的燈籠高高挑起。
朦朦朧朧的紅光隨著微風,在簷角忽明忽暗的蕩漾。
溫容止坐在紅木書桌後麵,隨意翻著一卷閑詞。
燈火閃爍,更是平添了他幾許清柔淡色。
時間久了,
許是瞧得累了,書卷從他修長如玉的手指之中滑落,他便那樣微側著頭靠著椅背打起了盹。
蘇幽篁進門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副美人春睡的圖景。
刻意放緩了腳步,嘴角牽起一抹微笑,蘇幽篁有趣地打量著溫容止淺淺翕動的鼻翼,不由伸手輕輕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溫容止感覺到臉上的觸感,緩緩張開了眼睛。
落入眼簾的,便是蘇幽篁的莞爾輕笑。
頓時便覺得有些尷尬臉紅,溫容止慌忙要站起身來。
蘇幽篁一掌按了他肩膀,笑道:“坐著吧。我知道你累了好幾天了。”
溫容止便這麼放鬆身體,靜靜地窩在了椅子上。
蘇幽篁順勢抬手端了溫容止案上的茶碗來喝。
溫容止急道:“茶冷了,我再吩咐唐禮沏一碗新的來。”
蘇幽篁護住手中的茶碗,眼睛笑成了一條縫,“哪裏就這麼講究了?我就是潤潤喉。奶奶說了,她這次的壽宴辦的不錯,她非常高興,要我特地來謝謝你這個能幹的總管。”
溫容止垂眼道:“老夫人滿意就好。謝字,容止愧不敢當。”
蘇幽篁笑得開心:“聽說這次,我們容止可是得了個新外號啊……”
“什麼?”溫容止訝道。
蘇幽篁湊近溫容止的臉,一字一句地道:“溫、狐、狸。”
溫容止一把推開蘇幽篁,“侯爺這又是來取笑容止的?”
蘇幽篁放下茶碗,一展折扇,笑得風流倜儻,“哪裏哪裏,要我說,我家的容止自是溫良恭儉讓,謙謙君子恰若美玉……這狐狸二字,是萬發酒樓的大東家張萬發送給你的,說是……”蘇幽篁輕笑:“你壓了六十桌壽宴的三成價,他們忙裏忙外的忙了三天,統共隻賺了二十兩銀子。”
溫容止不經意地撥弄著案子上的金算盤珠子,挑眉:“侯爺是不滿我壓價?”
“怎麼會?”蘇幽篁折扇掩麵笑道:“容止替我省了這麼一大筆銀子,我感謝還來不及,又怎會怨你……為了表示獎賞,本候決定……明天放你一天假。”
“放我一天假?”溫容止狐疑地看著蘇幽篁。
“放你一天假。”蘇幽篁純良地眨眼。
“那侯爺明天要幹什麼?”
“去聽花魁娘子唱曲兒。”折扇搖啊搖。臉上笑啊笑。
“………………”是怕我擾了你的好事麼?溫容止暗自腹誹。
“行了,今晚早點兒睡,明天好好放鬆。”蘇幽篁拍了拍溫容止的肩膀,晃晃悠悠地出了房門。
溫容止無奈地上床、拉過被子,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的時候,就傳來咚咚地敲門聲。
溫容止批起外衣,打開房門,看著陳春雨一臉的精神抖擻,頗為不解地問道:“陳護衛,你這是……”
陳春雨笑道:“溫總管,我來叫你春遊。”
春遊?誰說他要春遊的?
“我……”溫容止麵有難色地道。
“侯爺不是放了你一天的假?”
“是啊……可是我……”
“那就是了,溫總管快點洗漱,我去前麵備馬。”陳春雨興高采烈地衝了出去。
可是我想睡懶覺啊……溫容止鬱悶地想。
默默洗了顏麵,溫容止穿好外衫走到鑲金府的大門前。
陳春雨笑眯眯地坐在馬車上等著他,看見他出來,愉快地揮了揮手。
溫容止靜靜地上了馬車。
“陳護衛?我們這是要去哪兒春遊呢?”
“不知道啊,隨處走走好了。”
“……”真是一趟詭異的旅行,溫容止想。
馬車顛簸而行,溫容止任由陳春雨漫無邊際地拉著自己遠離了繁華的泰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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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色翻飛,湖案迷霧,春花爛漫,朝陽初起。
當溫容止立在如畫的春光裏,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時,他忽然覺得,也許陳春雨的這個提議還算不錯。
陳春雨折了一枝嫩草含進嘴裏,抱臂看著溫容止笑道:“溫總管,這裏的景色如何?”
溫容止頷首道:“不錯。”
陳春雨大笑著翻身落在馬車上,“那溫總管不妨多沐浴在如斯醉人的春景裏。侯爺交代了,陌上花開,溫總管可緩緩歸矣~”言罷,竟一帶馬韁,自己奔了出去。
“誒?陳護衛!”溫容止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叫道:“你這是……這是……”
陳春雨爽朗的笑聲遠遠傳來,“聽說向東十裏的景色更加迷人,溫總管不妨前往一觀。屬下突然想起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未辦,就先行回府了,溫總管莫怪!”
溫容止看著那絕塵而去的背影搖頭苦笑,怎麼這樣?
在湖邊的青石上坐了許久,確定不會有人來接自己回去,溫容止隻好卷起衣擺慢慢向東行去。
既來之則安之,那就去看看好了。
反正不是說,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嗎?
十裏之外,大片的杏花開得繽紛絢爛。
溫容止立在杏花林外,不由一陣愕然。
想不到,
想不到這裏竟還有和江南老家一樣的杏林啊……
叮叮咚咚的琴音從杏花深處飄渺而來。
溫容止尋著琴音,踏入那一片繁盛優美的杏花海洋。
一個麵貌姣好的白衣公子,迎著日光端坐在樹下,撫著悠遠清揚的古琴。
麵上是那堪叫萬人傾倒的絕豔微笑。
溫容止呼吸一窒,“侯爺……你……怎會在此?”
蘇幽篁棄了古琴,迎著溫容止而來,摘下溫容止鬢邊一瓣不小心飄上的杏花,笑著問道:“喜歡嗎?”
“嗯?”溫容止抬眼望盡蘇幽篁星子一般閃亮的雙眸。
“喜歡這片杏林嗎?和你以前在江南時常去的那片杏林一樣吧?”
溫容止環望著繁花似錦的杏林,似是又回到了遠在千裏的故鄉。
於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喜歡。”
蘇幽篁麵上綻開了比陽光還燦爛的笑容,從袖子裏掏出一方紙遞給溫容止。
溫容止遲疑地接了,打開一看,“地契?”
蘇幽篁拉著溫容止坐在樹下,“從今以後,你就是這片杏林的主人。”
溫容止摩挲著紙張,嘴角彎起,清淺地笑了。
“侯爺不是說今日去聽花魁娘子唱曲兒嗎?怎的又到這裏了?”溫容止淺笑著看著蘇幽篁。
“是要聽花魁娘子唱曲兒的。”蘇幽篁認真的說。
“哦?花魁娘子呢?”
蘇幽篁枕著雙手靠在樹幹上,笑嘻嘻地道:“這一林子的杏花兒自是無邊的美景,然而縱使這樣的美景也比不過一個人清淺的微笑。正所謂,人比花嬌。你——可不就是那花中魁首?”
溫容止笑著往蘇幽篁身上回了一肘,“倒是拿我打起趣來了。”
蘇幽篁捂著胸口裝道:“哎呦,好疼!”
“侯爺練武的身子現在倒是比起花兒還嬌弱了。”
蘇幽篁笑眯眯地撈起地上的古琴,“容止,唱一曲吧?”
溫容止正經道:“溫家二少爺唱一曲很貴的。”
蘇幽篁笑道:“那我給你唱一曲?”
溫容止好笑地看著蘇幽篁,拂了拂袖子:“請。”
蘇幽篁挑起琴弦,和著樂曲唱到:“畫堂紅袖倚清酣,華發不勝簪。幾回晚直金鑾殿,東風軟花裏停驂。書詔許傳宮燭,香羅初剪朝衫。禦溝冰泮水拖藍,飛燕又呢喃。重重簾幕寒猶在,憑誰寄金字泥緘。為報先生歸也,杏花春雨江南。”
一曲歌罷,蘇幽篁扯起溫容止的袖子笑道:“謝謝。”
“謝什麼?”溫容止抬眼。
“很多……”蘇幽篁頓了頓,折了一枝開得最盛的杏花遞到溫容止眼前。
溫容止抬手接了,
那一刻,
笑得比春花兒,還絢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