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
    冰冷。
    潮濕。
    徹骨的寒意呼嘯而來，
    一絲絲一寸寸一縷縷，爬滿了全身。
    曾經碎裂的骨縫裏滿滿都是揮之不去的酸痛。
    冷璧宸僵直的跪在靜謐的山洞裏，麵前是巨大的祖師石像。
    冷。
    好冷。
    冷璧宸伸出雙手環抱住自己，渾身開始不可抑製的顫抖。
    紫黑色的圖騰從右臂蜿蜒而上漸漸爬滿了半張臉頰。
    那些尖利的刺痛感從血管深處一點一點湧現出來，好像萬千隻螞蟻一起噬咬著他的全身。
    冷璧宸慢慢地慢慢地將自己縮在一處，終於支撐不住，倒在地上。
    高大的祖師石像，莊嚴而又肅穆。
    它低垂著眼，斜背著劍，腳踏雲朵，衣袂翻飛，道骨仙風。
    冷璧宸在它的腳下滾成一團。
    越發的像俗世中一粒卑微的塵埃。
    冷璧宸仰視著石像背後大旗之上無上玄妙的“道”字，
    一瞬間，
    好像連心都一並冷了下來。
    “你入我喧衣閣數年，得承道門教誨，卻一直悟不透無欲無為四字。心結太深、怨念太大、殺機太重。如今在百花莊園，又造下廢人雙手毀人容貌這等的孽債。我實在懷疑，當初收留你，是不是一個錯誤。”
    “天璣脈弟子冷璧宸，數次違反我閣規，至我派臉麵於不顧，實在應該嚴加懲處！”
    “這等的人，留在喧衣閣隻能是禍害，依弟子之見，應該將他趕出師門！”
    “自己不知廉恥，做了定安侯床上的玩物。反而還有臉去打傷別派的弟子。出手如此狠毒，我們喧衣閣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鐵拳門與華音堂鬧上山來，我們必須要對他們有所交代。”
    ……………………
    掌門師尊與諸位師叔伯師兄弟的話一句一句回響在腦海。
    每一句都像一把尖刀。
    冷璧宸雙手抱頭，嘶喊出聲。
    三個月。
    整整三個月。
    自己獨自一人在這座昏暗的山洞裏閉門思過。
    冷卻的又何止是頭腦？
    還有人心。
    “嗬嗬……”冷璧宸緊緊拽住自己脖子上的一塊玉墜，喃喃道：“蘇幽篁、蘇幽篁……”
    疼痛中，眼前出現了重重幻影。
    幻影中，
    溫容止一襲杏色的長衫和蘇幽篁相擁於繁白似雪的梨花樹下。
    日光和暖，
    花香縈繞，
    玉人成雙。
    一瞬而，兩個人的臉又似乎轉化成了另外兩張熟悉的麵孔。
    那個似是而非的“蘇幽篁”抱著似是而非的“溫容止”說：“我愛的從來都是你，也唯有你。”
    冷璧宸冷笑出聲。
    一時用力過猛，玉墜從他頸中脫落而下。
    滴溜溜地滾落到了遠處。
    翠綠的墜子散發著水潤剔透的光澤，
    正麵雕刻著龍紋，
    背麵卻是一個篆體的“青”。